不过短短出神,门外已有人通禀,说是陈永娘已到。萧纬猛地站了起来,听身边李常侍轻咳,立即明白自己表现得太急色。忙又坐了下来,一本正经地随意看着桌上册子。
萧纬强忍着不抬头,那叮当金钗珠佩碰撞地清脆音,随着轻轻地脚步声先冲入耳边。再是淡得瞬间融入空气里的香味,说不出的好闻,又说不出的熟悉,无声无息地卷了进来。
“给皇上请安。”永娘轻声开口。
萧纬心里猛地一跳,声音真是好听。眼神从书卷上挪开,转到永娘脸上,果然同陈永年全然不像。永娘虽是怯生生的,但还是倔强地抬起眼,这脾气性子同陈永年倒是有八分相像。
只是,这双星目,绝对不是门后的眼眸。那门后的眼眸,倒,倒有点像陈永年。陈永年因为常年练兵,她眼眸中的神采与他人不同。仿佛与她对视,能透过那双眼瞧见苍茫大海,陡峭峻峰,一见难忘。可是,怎么可能呢,陈永年是女子,那门后的明明是个男人。
“你穿这件衣服真是好看。”
话出口,萧纬简直愣了。她就像个登徒子,说着轻薄的话去逗永娘。可是,眼前的永娘,那股子从骨头里就透露出来的阴柔风流,让人不得不说,他穿裙子,真是美翻了。
永娘虎牙咬了咬嘴唇,脸色却突然发白,过了小会才反应过来,抖着声音说了句:“谢,谢,皇上。”
“你做什么怕朕。”萧纬笑了几声,走到永娘身边,强拉着他起身,“永年和朕自幼便是好友,你也算朕半个弟弟。如今入宫,朕想永年必定嘱咐过你,行止莫有差池。不过你莫怕,在这后宫,若没太大偏差,朕就能保你平安。”
永娘猛地抬起头,那双杏目里流光四溢,映照着萧纬带笑的脸庞。那句“朕能保你平安”,在此时此刻更像是某种承诺。永娘抿抿唇,他从没想过皇帝会那么温柔。神奇般的,他忽然平静下来。公子说得对,他现在就是陈家骨血,他要好好保护新身份,才不会让公子老爷有危险。更要拉拢皇帝,给陈家添光,来报答老爷公子的救命之恩。
他别过头,小巧的耳垂上三色金珠晃晃荡荡,轻轻笑了声:“是,永娘替阿姐谢过皇上。”
宫里新进了人,又有各人安插在萧纬身边的人回禀,说是皇帝见到陈将军送进来的公子,眉开眼笑,从没见过那么在意过。只是听说,皇上并没有册封的意思,只是让人带着陈家送来的公子,在后宫里到处游玩,也没什么越礼的举止。
如今正是谋夺后位的关键时刻,尹家许家都不愿此时开罪皇帝,睁一眼闭一眼,不来寻茬。只是在朝廷前遇到陈永年时,冷嘲热讽几句。除此之外,竟然都没人开口询问,只是按照规矩,接了宫里的公子回去。
许媛皑回去时,两眼红肿的厉害。听说皇帝在他院落外徘徊了整晚,最后唉声叹气留了句,为何不是你啊媛皑。才跌跌撞撞,在李常侍搀扶下回了静思殿,只盯着尹尚书呈上的气数折子,叹了一夜的气。
果然,几天之后,圣旨便落了下来。自然是尹秀靖成了中宫之主,而许媛皑一位之下,封为静贵妃。应茗成了应贵人,元音则为元婕妤。再其次人等各封其位。除了尹秀靖,要以正式皇后之礼,选黄道吉日聘之。其余人,都用红顶轿鸾,在大婚前三天,从西门入宫。
永娘入宫后,陈永年来瞧过几次,见他神情自然,居高位养贵气,举手投足比之前小侍时,要得体许多,倒是放下心不少。可转念间又想到,侍年是顶了他的身份,心内隐隐无法克制地冒出气馁寂寞。
萧纬倒是没发现陈永年的小心思,还以为陈永年不放心。偷偷拉着陈永年诅咒发誓说会好好对待永娘,见他还是一副要死的表情。想了想,嘿嘿笑了几声:“陈姐姐,我当永娘也是自己的弟弟。要是,等过阵子,他不乐意待宫里了,就认他成义弟,送他出宫寻个好人家。”话语顿了顿,一摊手,“你看,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他,也没册封,一切都有可能。”
陈永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松,勾起嘴角笑了笑,转过眼:“好。”
作者有话要说: 男扮女装要被拆穿了
☆、第八章 八月八日红烛
八月八日,在传统意义上,不管是现代也好,如今的也好,凡是带八字的,都似乎有种吉利的寓意在里面。可这种寓意只不过人编造了出来,自己蒙蔽自己的把戏罢了。
萧纬身穿大金大袖礼服,头上带着皇冠,镶满宝石,重得能把她的脖子给压折了。这也得益与萧纬的祖母,先先武皇,以战功传世,打下这一片大好河山,给母皇挥霍。说起来,祖母留下太平天下后,母皇真是可劲地造。弄出个尹家,还将把不开锋的匕首赐给她。如今仔细想想,或许母皇的意思,便是让她隐藏锋芒,以保全这繁华世间吧。
那发冠上垂下的三礼宝帘,遮住眼前视线,萧纬只能低头看着脚下。半边身体的力气已经压在了李常侍身上,见李常侍苦着脸,却勉强笑着,更觉得此时没多大意思。
眼神快速扫了下去,满脸得意的尹枫,还有那副上坟表情的许辅丞,都按照规矩站在一侧。除此以外,倒是看到木着脸,站在最末尾的陈永年。萧纬很想给陈永年做个鬼脸,想在这场无聊的作秀里,添加一名同盟军的念头,只是可惜的是,陈永年脸色惨白,眼神只死死盯着远处的白玉石阶,像是在等皇后入场,却显然神思并不在此处。
“皇上,皇上。”
萧纬猛地惊醒过来,见李常侍冲殿外努嘴。转眼过去,就看到尹秀靖穿着大红后服,上绣凤舞百鸟朝拜图,踏着喧嚣的喜乐,向萧纬缓缓走来。
尹秀靖一步一步迈步上前,脸上涂脂抹粉,甚至耳垂上都按照规矩打了耳洞,戴着各色珠宝,端得是珠光宝气。萧纬头微微一侧,眼前的尹秀靖竟和记忆中不同。像是突然洗掉了一层穿越的皮囊,穿裙着妆,同这里每个男人都一样。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尹秀靖双手合拢,垫在额头前,双膝着地磕头行礼。
礼乐戈然而止,朝上静悄悄的,等萧纬开口。她并没有多为难,下意识般的,向尹秀靖伸出手:“赐,皇后金册,皇后金印。”
放进她手心的手,有股熟悉的暖意让萧纬有小许分神。只是在等待片刻后,发现萧纬并没有握住的想法,那只手顺着她的指尖滑落,落在鲜红衣裙上,紧紧揪住裙摆。
“皇上,皇上,不好了。静贵妃病了。”
“放肆!居然敢在御前叫嚣!”
不及萧纬开口,那尹枫早就冲了出来,一巴掌将报信的黄门给打倒在地。萧纬皱皱眉,打狗还看主人呢,尹枫实在太过嚣张。
好在静贵妃的娘不是吃素的,许辅丞呵呵冷笑数声:“尹尚书,好大的官威啊。”
尹枫一怔,她刚才听到静贵妃病了,立刻觉得是许家找茬,先给许忠下马威。倒真的是忘了,还有皇帝看着。尹枫快速抬头,见藏在三礼宝帘后的萧纬神情不定,心一狠,大声问:“你我皆是皇上近臣,见有小侍失礼,为何不能呵斥!你这个天下礼仪文人的头头,居然任由这种违礼的事发生在眼皮子底下不说。我看你这个文人头头还是不要当了吧!”
“原来尹尚书还主掌着,皇上臣子们的官位罢免任职啊。”许忠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笑了声。见尹枫一时语噎,拱手请旨,“皇上,臣刚听闻静贵妃病了,不知,臣是否能……”
“自然。快说到底怎么了?有没有宣太医!”萧纬侧过身,着急询问。
那来报信的小侍,是李常侍身边那些小子中的一个。让他去伺候许媛皑的时候,李常侍还有点儿不乐意,说什么怕伺候不好,一大通话。在萧纬特别许诺,用另外两个新鲜的小子换这个时,她却是同意了。可见,会花心的,不在乎性别,还是他所处的位置。
当然,能被李常侍看上的,必定是伶牙俐齿,又是眉目喜人。此时将许媛皑的病情快速道出,将许媛皑说得痴情一片,昨日就不曾进食,今日早上又在宫门处跪迎皇后,吹了风着凉。此时还硬不肯喝药,说仍旧要率领宫人,去凤来殿跪候皇后。
萧纬心里明白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剧本上演,但此时听竹墨这么说法,都不由有点感动。眼神瞥了过去,那上坟的许忠,果然神情变化。从上坟的表情,变成上贼船的自认倒霉。
可不及萧纬得意暗笑,像是刻意地回头,看向尹秀靖。他双手依旧落在裙摆,死死揪紧着。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只是阳光般的双目覆上死灰。大约是注意到萧纬眼光,尹秀靖微微侧身,他身后铺成开屏凤尾的大红衣裙,仿佛活生生从当中断了一截,华丽的百鸟朝凤,团团皱皱,满目凄凉。
“既然静贵妃抱恙,不如皇上去瞧瞧他吧。”尹秀靖在一瞬间挂上标准的温柔笑容,说着标准的贤惠话,如同这人被换了内芯。
可这种贤惠不是萧纬想看到的,她想看到尹秀靖难受伤心悲哀,她想要看到他腹背受敌,想要看到他……忽然有种沮丧涌了出来。心思百转间,急忙忙点头:“也好。朕看看媛皑,便去你的凤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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