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似兰将军的风格。”云霆瞥了她一眼,做出最终决定,“就去惊逐城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我开始便不说了。”
因为他肯定会不顾一切惯着自己来。
云霆挥退了下人,盛了满满一碗药膳乌鸡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喝完,这才说到:“宁儿,你我已是夫妻,很多事你该学着交由我处理,你对这次出行百般顾虑,可在我眼中这都不重要,你明白吗?”
她确实顾虑太多,那边简之弼耳提面命,这边皇帝虎视眈眈,离开一个月,回来可能天都变了。
但她明白,他只在乎她的感受。
兰宁低低地应了声,汤喝了一半扔在那,难得主动蹭到了他怀里,腻着他不想动。
云霆分外满足,抚摸着她半散的秀发说:“你不喜欢权谋斗争,只管做你自己就好,无须为了我刻意勉强,知道吗?”
“我是不喜欢,但自从昨夜云霈闹过之后我才明白,我从前的想法实在太幼稚,这世上断不会有因为你收了剑就不攻击你的敌人。”
没想到从她口里听到这么一番话,云霆紧接着问道:“所以?”
“所以我不想把剑收起来了,我要用它来捍卫我的夫君。”兰宁挽着他的颈项傲然道。
云霆吻了吻她的樱唇,道:“你昨晚已经做到了。”
“今后我会做得更好。”她也有样学样地吻回去。
“我知道。”
云霆面上显出笑意,宁儿驰骋疆场多年,可不是什么笼中金丝雀,云霈先前没把她放在眼里,这亏吃得不冤。
“笑什么?”
“没什么。”云霆转移了话题,“我们过两天就出发,不用带太多东西,缺什么到那再买,反正要住上一阵子。”
兰宁稍稍沉吟道:“鸢儿说她师父可能在阆州,她们许久未见了,我想带她一起去。”
“都依你。”
“怕你觉得人多。”
云霆勾唇,眼角掠过淡薄的笑意,“从湛州回来他们不照样跟了一路,也妨碍不了我同你温存。”
兰宁轻锤了他一下,问道:“我们是不是要待到入秋才回来?”
“差不多吧,怎么了?”
“我娘说惊逐城外有一处流瀑,每年入秋之夜发出的银光会映亮整片天幕,一直被引为奇谈,我想去看看。”
“好,那就入秋过后再回天都城。”
从彼此中意到共结连理,他几乎没有不顺着她的时候,怕是要颗星星他都会想方设法摘了来。
有了这样的认知,兰宁忍不住敛眉低语:“下辈子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心头被暖意围绕,云霆软声应道:“好,下辈子我动作再快些,兴许到这个时候我们孩子都有了。”
兰宁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婉柔地回荡在他耳边:“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答得极快。
“生个男孩吧,随我一起保护他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表示很羞羞!!!
☆、第八十九章
岳梦鸢把手中银针掷入长筒,然后双手环胸坐在四方椅上,又气又沮丧。
真是见了鬼了,她居然验不出这是什么毒,这怎么可能?
这几日兰宁大婚她就没提此事,以为是自己忙晕了有所失误,今天彻底放下手头的事重新测了一遍,结果与她所知的任何一种毒都不挨边,这可把她难住了。
出师至今,这一次算是碰上真正的对手了,到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她随意收拾了下东西,又小心地把银针密封在罐子里才出了门,准备去城东最大的书斋一趟,看看是否有相关古籍记载。
婢女见她要出去,顺口问道:“鸢小姐,晚上可回来用饭?”
岳梦鸢有片刻的失神,旋即说到:“不回了,你们自己吃吧。”
兰宁在嫁出去之前早就把将军府的一切都安排好,就怕她照顾不好自己,特意叮嘱老仆多尽心,而今虽然才两天,她却已深切地感受到了“孤家寡人”四个字的含义。
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和归宿,唯独她,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所以晚上就去找燕夕吧,上次见面还是进宫给云霁看病,这又过了好些天了,也不知他在忙什么……
就这么想了一路,想着想着又念起过往,心底不断冒出透明的泡沫,泛着彩虹般的光芒,脆声破开,滋味又酸又甜。
她暗自叹息,总不能一辈子靠着回忆过活吧。
书斋老板见她拿着一本书发了半天的呆,不禁轻唤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岳梦鸢回过神,歉声说:“不好意思老板,我再看看别的。”
“无妨,姑娘且随意挑选。”
她攀着陡而窄的木梯上了二楼,上面稀稀落落的放置了三排书架,只有两个儒生安静地翻阅着书籍,正好方便她找东西。
古籍就像孤本,难得遇见,不识货的当做废纸,识货的如获至宝,岳梦鸢曾经在这见过一本《擒花志》,讲的是各种奇花的药性,乃御朝秦皇年间编制,当时就印得不多,辗转百年还有留存,实为大幸。
她小心翼翼地把书从一堆废纸中捡起来,火速买下跑回家,挑灯夜读,连睡觉都不忘抱着。等看完之后又誊写了一遍,然后拿着手抄本进药房倒腾了好久,研制出的新药让她眉飞色舞了半个月。
不过今天似乎没有那般好运,岳梦鸢上下翻了好几遍,一本稀罕的都没见着,只好随意买了张新出的图谱。
从书斋出来已是一身细汗,岳梦鸢一边感叹天气热得不像话,一边撑着伞往燕府而去,走到街角,眼前的一幕让她怔在原地。
两台轿子停在了燕府门前,先出来的男人身着官袍,年岁偏长,燕夕先与其拱手笑谈,随后把手伸向另一个轿门,牵出一名姑娘,容色窈窕,身姿翩然,与男人有几分相像。
三人有说有笑地进了门,丝毫没注意到街角伫立的影子。
岳梦鸢扭身就回了将军府,巧的是自家门前也停了个轿子。
“鸢小姐,王妃说有事与你相商,让奴才来接你过去用晚膳。”
“哦,走吧。”
彼时兰宁正在书房指挥婢女摆放盆景,门开着,隔着水榭花亭看见岳梦鸢来了,便让她们停了手。
“这两盆西域奇花就放书架上吧,去端些冰镇小食来。”
“是,王妃。”
岳梦鸢进门也没打招呼,径自往她身边一坐,臭着一张脸半天没吭声。
“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兰宁看了眼放在她面前动都没动的小食,心如明镜,“是不是燕夕又躲着你了?”
“他没躲着我,他牵了别的女人的手,就在燕府门前。”
岳梦鸢把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听那男人的打扮应是三品以上,年近半百家中有女,兰宁一下子还真想不出是谁家,只得安慰她道:“你别想太多,或许是礼数使然。”
“我没想太多,就是觉得有点累,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他如此躲着我。”
她神情不似往日活泼,长睫垂下一片阴影,黯淡中掺着疲惫。
兰宁见她这样,纵使再能体谅燕夕,此刻也禁不住怒意升腾——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的,这躲着拖着何时是个头?
气归气,她也不能让云霆下令强迫燕夕娶了岳梦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只好抚慰道:“累就出去玩一玩,过些天带你去阆州可好?”
岳梦鸢的情绪终于有了轻微起伏,“怎么忽然要去阆州?”
兰宁轻扯唇角:“去避暑调养,顺带看一看我娘年轻时生活过的地方,想起你提过你师父可能在那,就想带你一块儿去。”
岳梦鸢挽着她的胳膊低声说:“阿宁,还是你对我最好。”
“这么说就是去了?”兰宁轻挑黛眉,“早点把东西收拾好。”
“知道了,正好我也有事想找我师父,上次黑衣人的毒针……我验了好几天,道现在都不知是什么毒。”
兰宁淡淡地嗯了声,丝毫不意外,倒让岳梦鸢诧异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兰宁悠然轻叹,言语中既有满足又有放手的洒脱,“王爷为了此事甚至找上了我父亲,他们瞒着我不想让我插手,我索性就不管了,省得教他担心。”
“黑云骑你也扔给了图远,看来你是真准备做个闲王妃了?”
“怎么会,还有好几笔帐没算呢。”兰宁盯着账簿浮起一抹冷色,思绪渐渐飘至远方。
听说云霈现在每日按时上朝,仗着皇帝的宠爱无事生非,立党倾轧,近半数大臣都在他手下吃过亏,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朝堂就会被他弄得乌烟瘴气。
从懿旨之事到大婚带着兰婧来搅局,她已差不多看透了云霈的为人,根本没有靳妃和云霁半点儿谦和宽容,不过前事已了,若再犯上门来,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天机营?哼,她倒要看看它落在云霈手里能玩出什么花样。
岳梦鸢对她的想法再明白不过,也恨得牙痒痒:“我从前一直觉得云震恶心,他去封地之后宫里的空气都好闻些了,没想到还有云霈这号混世魔王,当真是龙生九子,差个十万八千里都不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