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紧了云霆,头埋在他肩窝,用肢体语言表达着歉意。
云霆怎会不明白,面上浮起恬淡的悦意,道:“刚开始接触到这些事总会有些不安,今后或许有更多,但为夫希望你明白,不管为夫一生中有多少选择,只要里面有你,都只会是你。”
兰宁攀上了他的臂膀,主动吻住了那诉说着无尽爱意的薄唇,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容她最后一次不懂事,从今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出现了。
情到深处两人都没了睡意,又是一夜旖旎,今夜的兰宁格外主动,婉转承欢,似水娇吟,惹得云霆心潮狂涌,那起伏的红帐直到天光才静止下来,遮住了即将绽放的晨曦。
不知睡了多久,兰宁只觉得散了架的身子还没拼回来就被吵醒了。
云霆亦同时醒了,见她想起身又酸软地倒回了榻上,一边伸手轻按着她的腰肢和肩膀,一边沉声道:“何事喧哗?”
晨雾慌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朝露她病得好厉害,大夫都治不了,求您让鸢小姐来看看吧!”
兰宁一惊,立刻拔身而起,只着了内衫就要去开门,云霆跟在后面给她裹上了羊绒毯子,挡住了倒灌进来的寒风。
门一开,晨雾“咚”地跪了下去,哭得满脸通红。
“怎么回事?”
“您回来的时候朝露就病下了,一周了却不见好,越发厉害了,今日奴婢出府请了大夫,却说这是毒他治不了,小姐,您救救朝露吧!”
中毒?
兰宁脸色微变,立刻命人去将军府找了岳梦鸢来。
两个时辰后。
岳梦鸢放下银针出了房间,给了兰宁一个笃定的眼神。
“命保住了,放心吧。”
兰宁面色仍然很难看,向晨雾问道:“究竟怎么中的毒?这段日子你们跟什么人接触了?”
“王爷和您走后我们成天待在王府很少出去,采办等事也是管家派人一手操办,实在不知误沾了什么,会惹来如此大祸。”
云霆黑眸略动,隐约察觉了什么,道:“你们平时在王府除了负责本王与王妃的起居饮食还做过什么?”
晨雾仔细地想了想,道:“我还统管整座王府的清洁,每天她们做完了我都会检查一遍,而朝露本来没什么事,但是前半个月王府的花匠病休了,她就帮着打理了一下各房的花花草草。”
“花匠也病了?”兰宁疑窦丛生,“现在好了吗?”
“回小姐的话,让人问了几次,都说还起不来床呢。”
思绪瞬间贯通,兰宁与云霆互视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去把府中所有的植物搬来院子里,鸢儿,挨个检查一遍。”
“是。”
下人们立即散去又逐一归来,没多久,各种颜色的花草塞满了整个院子,眼花缭乱,甚是壮观,看似要费很大的功夫,没想到岳梦鸢随手点着,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半,最后定在两盆西域奇花上,正是摆在书房的那两盆。
说实话,比起蓝色妖姬之流那两盆花实在不算起眼,通体赤红,花瓣的形状像极了牡丹,若不是别人送礼时注明了根本分辨不出来,可是最终没逃过岳梦鸢的鼻子,她一闻就确定是朝露所中之毒的气味。
她剪下一片花瓣对着阳光细细观察,翻过来的时候抖下些许透明花粉,立刻将胳膊伸远了些,皱眉道:“这花粉就是源头了,无色,有轻微甜香,一般人很容易误以为是花的香味,其实这种花本身是没有气味的。”
此话一出,下人们都吓得退了几步,唯怕闻到那花粉从而中毒。
岳梦鸢随意摆了摆手,道:“怕什么,我还没说完,这花粉闻个一次两次不会有感觉,只有当你日日接触才会毒发,症状开始不明显,类似风寒,但过了一定时间就会浑身溃烂,四肢不能动弹,来势之凶甚为少见啊。”
想起这花是摆放在书房的,兰宁突然脸色发白,抓住云霆的手冲口而出:“鸢儿,你快给王爷看看!”
云霆反握住她瞬间冰凉的手说:“别担心,我们才回来几天,不会有事。”
以防万一,岳梦鸢还是给云霆看了脉,倒如他所说无甚大事,吃几粒解毒丸就行了。
兰宁呼出一口浊气,片刻之间一颗心上天入地,几乎吓去半条命,转眼满脸厉色地询问管家:“这花是谁送来的?”
管家满头大汗地翻着礼单,随后挥退了下人,支吾了半天,最后憋出几个字:“回王妃,是……霄王府。”
千算万算,意料外的结果。
“扔出去。”
兰宁冷凝着脸,周身寒意蔓延开来,整座庭院仿佛瞬间降温,气氛僵得吓人。管家从未见过这样的王妃,忙不迭地端着花离开了这里,也顾不上有毒没毒了。
云霆倒是十分淡定,半哄着她说:“先去吃饭,折腾一上午了,有事过后再议。”
盛怒之下的兰宁一下子冷静下来,明白了他的想法——他觉得与云霄无关。
说来似乎也在理,若云霄出手绝不会用如此明显而低级的招数,但不管是他人嫁祸也好,出了差错也好,兰宁都要查出是谁。
想暗害她夫君,她绝不会就此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存得好费劲啊~晋江抽抽抽受不了~
☆、第一百零三章
阆州突然冒出了袁烁“旧部”作乱,朝议上各派就此事展开了唇枪舌剑,大多数是为对策而争,偏偏有人与众不同,把矛头对准了载誉归来的燕夕。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京骑并未尽全力围剿叛军,所以才会留有遗害。”
此人名为潘俊,乃天阙七年的进士,外放三年后调回天都城,现于文渊阁任职。
说来其实是个刚刚得以参与朝议的小官,扔到人堆里根本翻不出来,但这番言论一出,成功地给所有人都留下了印象。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人群的末尾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继续。”
潘俊再俯身道:“其一,在到达白城之时因为顾虑区区三千平民而陷入胶着,拖慢了拿下阆州的时间。其二,击退袁哲之后我军本该乘胜追击,但不知为何在惊逐城停了一周没有任何举措。以上两点,微臣有理由怀疑燕将军指挥失误,延误了战机,以致反贼死而不僵,祸我疆土。”
满堂皆静,所有人都为他捏了把汗,但凡长了脑袋的都明白,他不光是在质疑燕夕,更暗中指向了背后的云霁。
但不得不说他抓得很准,第一点能制造争议,第二点涉及到了云霁私人的感情及秘密,根本无从辩解。
这人绝不是单纯的博人眼球或心血来潮,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兰宁站在前列犹如芒刺在背,一方面担心靳幽的事被捅出来,另一方面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怕因此拖累了云霁。
这时候也只有一人笑得出来了。
“呵呵,这番言论倒是新鲜。”
又是云霈。
兰宁紧抿着唇,眼角飞掠过冷芒,感觉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顿了几秒,燕夕挺身出列,面无表情。
“臣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战事和大局考虑,并非像潘大人所说,望皇上明察。”
他一贯的简洁明了反倒成了潘俊攻击他的利刃。
“既然如此,燕将军为何不针对在下提出的两点分别做出回答?这般笼统的话恐怕难以服众,也难对阆州万民及皇上交代。”
“潘大人,打仗并非辩论,不是列好了条条框框就能打赢的,战局瞬息万变,须因地制宜,你不在其中自不能体会,但在怀疑我的指挥能力之前请你弄清楚,我京骑士兵是打了胜仗回来的,你要追责可以,先问问对不对得起他们流的血和汗。”
这一段话字字珠玑,显出了他的倨傲和不屑,不但包含了解释还顺带给潘俊扣上了一顶不知士兵劳苦的帽子,可谓一举两得,聪明之极。
兰宁卷起了嘴角,无声喝彩。
大臣们有的开始小声议论,不时地看向潘俊,只见他涨红了脸,像只滑稽的猴子。
“即便你打了胜仗可并没斩草除根,为阆州埋下了隐患却是事实!”
兰宁清泠泠一笑,开口道:“潘大人的思维真是奇异,这种时势造狗熊之事也非得怪在别人身上,难道燕将军还能制止别人的贪心么?”
潘俊忍着怒气道:“敢问五王妃此话何意?”
“古往今来,我只知先有朱三太子失踪,才冒出众多‘追随者’勤王,或是闯王兵变失败,才有旧部打着其名号造反,如果没有燕将军先俘叛军后捉袁河,这些想分一杯羹的乌合之众怕是也不会出现,何来隐患之说?”
“你怎知他们就不是叛军余党!”
兰宁虽是同他说话,眸光却若有似无地飘过云霈身前,“因为当时我就在阆州,袁烁亲兵死了多少俘了多少我比你清楚。”
潘俊拂袖怒道:“哼,既如此,五王妃更有替燕将军掩护之嫌疑了。”
“放肆!”简天青冷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庭诋毁五王妃!”
这一喝虽没吓到潘俊,却引来了前方两道森冷的目光,凛然的气势仿若惊涛骇浪,瞬间淹没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噗通”跪倒在殿上,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愤怒吞没了理智,说出了不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