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概是交代完了,伊屠志神色一松,整个人也萎靡下去。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这些人都下去:“大阏氏留下来吧。”
莫车在人群里冲着赵湘君笑了笑,神色中带了几分担心。赵湘君见了,微微冲他点点头,只觉得心里都是暖的。
“湘君。”伊屠志声音愈发疲惫:“等我走了,你就嫁给齐得穆格吧。”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赵湘君还是做出一副吃惊模样——就像是被雷给劈了的那种。
“单于,不,怎么可以这样?”她急切地说:“我是您的妻子,不是妾!齐得,齐得他是您的儿子,是叫我母亲的人呐!”
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有点假,心里不由又小小地揣摩了一下:这个时候,这样的表情语气是不是夸张了些?
伊屠志显然没觉得假,他只是皱了皱眉,对着赵湘君说:“你既然嫁过来,就应当知道匈奴的风俗。我已经派人给汉庭上了奏表,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看赵湘君一脸悲戚呆滞,他到底有几分不忍:“我走了,你若是孤身带着莫车,就算有汉庭给你撑腰,也讨不了什么好。嫁给齐得,有他护着你,你才能保住莫车。”
“你若是真的死在这漠南,只要掩饰得好,汉庭也不会大动干戈。更何况,若你没事,只是莫车死了……他们只怕管都不会管。”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伊屠志面色更加灰败,躺在榻上很是喘了一阵。
赵湘君急忙含着泪上前,侍奉他喝了几口*。
“你要嫁给齐得。”伊屠志伸手箍住了赵湘君的腕子,使了十足力气:“要嫁给他。”
说真的,赵湘君很不能理解,伊屠志究竟是出于什么考量,才会在自己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就着急给妻子安排下家。
在她看来,一个男人这样做,就像是自己往自己头上戴了顶绿帽子。
伊屠志自然有他的想法,之所以这么热切地上了表让赵湘君改嫁给齐得,不过是为了她的身份——只要赵湘君成了齐得穆格的大阏氏,那么,齐得竞争单于的砝码,就更大了。
毕竟,新单于的诞生,可不仅仅是老单于遗命就能够办到的。伊屠志的兄弟们也都还在虎视眈眈。
再者,把赵湘君和莫车放在齐得穆格眼皮子底下,他也能放心几分——就算是汉庭想要支持莫车即位,齐得也能尽早发现端倪,早些下手。
这些,都是他绝对不会对赵湘君说的。就让这个小女人以为,自己是一心为她考虑吧。
伊屠志心底叹息一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老单于走了,赵湘君心底松了口气。
“伊屠志任务失败,扣除积分五百点,当前积分负五百,请主人注意哦!”
就算是蓝宝的提示音也没能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差,直到有人冲进了她的帐子,带走了招琴。
“你们干什么!”赵湘君颇有些气急败坏,“这是我的人,你们凭什么带走她?”
来人是伊屠志的兄弟,乌斯顿。他冲着赵湘君不屑一笑:“大阏氏不必恼,你这奴婢侍奉了单于一遭,现在单于走了,她自然应该跟着去。”
殉葬!赵湘君脸都白了,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一出?原剧情中,招琴也殉葬了吗?
她想了又想,最终断然否定——不,原剧情里的招琴,可比赵湘君活的更长久些。那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叔父何必在这里为难大阏氏。”齐得穆格赶了过来,冷冷地瞥了乌斯顿一眼:“殉葬的女奴多的是,不差大阏氏这里这个。”
两人争辩又争辩,赵湘君终于弄明白,招琴,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真正的起因,不过是分给莫车的那些人口。
她怔愣在那里,第一次大脑一片空白,讷讷不能言。
“好了。”齐得穆格“送”走了乌斯顿,也不管瘫倒在地默默流泪的招琴,只是安慰赵湘君:“不用担心了,你的婢女,不会有事。”
“谢…谢谢。”赵湘君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低垂着头,掩住了脸上的神色——她从没有如此清醒地意识到,只要自己还想要在匈奴待着,抚养莫车,就必须倚靠眼前这个男人。
齐得穆格从喉间滑出笑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大阏氏,还是第一次对我说谢谢呢……”
“若是真想谢我。”齐得穆格抬起她的下巴,又凑了过来,深褐色的瞳仁紧盯着她:“今后有的是机会。”
露出个略带暧昧的笑意。
还有事情要做,他留给赵湘君一队配了刀剑的兵丁,自己匆匆走了。
赵湘君扶起招琴,深深地叹了口气。
齐得穆格最终还是没有辜负他的这番安排,成功地赶在汉朝来使之前,凭借着自己原本的势力和老单于留给他的人马,战胜了其他的竞争者,坐稳了单于的位子。
大汉来使的那一天,赵湘君还穿着素服,怔怔地抱着莫车发呆——她实在是不想现在就去应付齐得穆格,只有尽心尽力扮演一个“伤心欲绝”的寡妇。
接了旨意,她面色更加苍白,依旧是浑浑噩噩的模样。
“阿娘,你是要嫁给齐得阿卡吗?”莫车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件事情,“那今后,我是叫他阿卡,还是阿爸?”
☆、第63章 和亲公主要崛起(9)
还没有解决掉莫车的疑问,赵湘君就要嫁给齐得穆格。
漠南部落又一次迎来了盛大的婚礼——虽然,赵湘君对这婚礼,总感觉到十分尴尬。然而为了展示大汉和匈奴的友好,这场婚礼,是如何也不能被省去的。
齐得穆格倒是开心极了,他不顾疲惫,除了继续整顿军队,时刻不忘关注婚礼进程。
比如说赵湘君现在身上穿着的凤冠霞帔,就是齐得穆格特意向汉使打听后,紧急做出来的。虽然不若中原工艺精湛,可参杂了匈奴人的审美,倒也别具一格。
赵湘君端坐在王帐里,摸摸衣服上凹凸不平的绣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能够赶出这样的刺绣,齐得穆格也是下了大心思。
罢了,放下那点不甘吧。赵湘君苦笑一声,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手里只有人口,没有兵丁,甚至,连这些人口都不一定服气自己……
她倒是想学着史书里和亲的公主那样宣扬教化,可匈奴游牧为生,中原的那一套,根本不适合搬过来——茫茫大漠,想找到水源都不容易,更何况是种植?而温饱不足,哪还有人想要去学什么孔孟知识?
仓廪实而知礼仪,此话不假。
再者,如果自己一力主张让人口在水源处安顿定居下来,他们,只怕还会以为自己打得什么坏主意……
不由又叹声气。
恰在此时,齐得穆格端着酒盏进来了。
“大阏氏叹什么气?”他面颊已经染上红晕,把酒盏放在桌子上,就向着赵湘君走过来:“可是……还念着谁?”
言语间已然带着几分怒气。
“你何必这样说我?”赵湘君心中一凛,面子上露出几分坚毅:“我已经是你的大阏氏,于情于理,都不会再念着别人……”
“就算之前念着,从今日。”她自嘲一笑,“我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齐得穆格本就没打算深究——只要她从今日起属于自己就好,总念着过去,还不得把自己怄死?
“忘了就好。”他向着赵湘君伸出手,一使劲儿,就把她从榻上拉起来,直扑到自己怀里。
“你是我的大阏氏,只是我的。”
齐得穆格牵着赵湘君坐到桌边,仍旧不肯放手,还不住地摩挲着:“听他们说,汉人成婚要喝交杯酒,湘君。”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端起酒杯:“我知道,你不一定是心甘情愿嫁的我。可从今往后,你会爱上我的。”
带着几分醉意,这语气更加放肆霸道,赵湘君自己也分不清是真的感动还是作戏,含笑点了点头,也端起酒盏,两人胳膊相交,同时一饮而尽。
齐得穆格把酒盏随意一放,朗笑一声:“湘君,你是我的女人!”
说着,就把赵湘君打横抱起。
赵湘君心里吃了一惊,急忙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匈奴的烈酒还再她胃里火烧火燎,面颊上就已经燃起了红云。
齐得穆格就这样抱着她,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嘴里也不知道呢喃着什么,勾起的唇角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单于……”赵湘君不自觉出了声。
“不要这样叫我。”齐得穆格把她轻轻放在榻上,神情严肃了几分:“我是你的丈夫,我允许你叫我的名,湘君,叫我齐得穆格,叫我的名字。”
“或者……”他露出一分坏笑,欺身压了上来:“叫我夫君也行。”
赵湘君还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就这样被堵在了温热的唇齿间。
在对方温柔的动作里,有一种情绪渐渐滋生,堵在胸口——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只是无端地想让人流泪。
果然泪就落了下来,浅浅的两滴,从眼角滑落。
齐得穆格心底叹了声气——果然,这个小女人还是有些委屈。他灵巧的手指还在对方身上游走,却放过了殷红的唇,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滴。
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的了,我就再也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