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词 (木未十七)

这个时候，贤妃含酸拈醋道：“皇后娘娘一向养尊处优，眼里头更是没有咱们诸多姐妹——怎么，皇后娘娘还会想着咱们么？”

慕容景天横了贤妃一眼，旋即对着皇后温然道：“贤妃一向是个藏不住话的，皇后，你别往心里头去。”

“怎会？”皇后扑扇着一双大眼睛，旋即挑衅似的看了一眼贤妃，这才道，“臣妾有孕，实在是辛苦，怎会为了这点小事儿而伤怀呢？”

说罢，皇后笑盈盈地将自己丰腴的手反握在慕容景天的手上，道：“皇上，已经开席了，臣妾的肚子也饿了呢！”

见皇后面露娇羞，慕容景天更是喜不自胜，道：“朕听软玉说，你自打有孕之后便一直腻腻的不消化，朕还着实是担心，就怕你没有胃口。若是你肯喊饿，倒是好事。”说罢，慕容景天便亲自扶着皇后缓缓步上了龙凤宝座。

帝后这一番恩爱非常落在诸妃的眼睛里便是针扎似的疼。旁人不说，贤妃便是第一个不乐意的，道：“怎么，皇上竟这般疼爱皇后娘娘么？”

慕容景天也不看贤妃，只是道：“皇后替朕诞育皇子，着实是辛苦。”

“皇子？”听得慕容景天这么一句，诸妃皆是错愕。

嘉夫人扑扇着眼睛，似是不信道：“皇上可找太医给皇后娘娘诊过脉了，当真是皇子？”

慕容景天含笑颔首。

嘉夫人不由得抚掌笑道：“甚好！甚好！”说罢，嘉夫人眼眸一动，赶紧敛衣跪下，笑着行礼道，“臣妾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这嘉夫人乃是地位仅次于贤妃的位分高的妃嫔，见嘉夫人都跪下了，萧绾心等一干妃嫔也不敢怠慢，忙顺着嘉夫人也行礼道：“臣妾们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好了——”皇后的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笑意，道，“诸位妹妹的心意，本宫都已经知道了。妹妹们不必多礼，倒是累坏了身子。”说罢，皇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赵贵人，道，“别的不说，如今赵贵人也是怀着身孕呢，不是么？”


☆、第333章：猫死

见皇后骤然提及自己，赵贵人讪讪一笑，只得扯着手里的绢子道：“皇后娘娘乃是中宫皇后，腹中又怀着皇子，自然是最尊贵的了。”
赵贵人咬咬牙，勉强笑道：“臣妾不过是个小小的从六品贵人，即便怀着孩子，又如何能跟皇后娘娘比尊贵呢？”
这个时候，旁边的芝采女低低道：“贵人姐姐不要这么说，贵人姐姐与皇后娘娘都是有孕的，便都是大周的有功之人。”
皇后见芝采女说话，不由得笑道：“多日不见，芝采女的模样倒是越来越俊俏了。”
芝采女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芝采女果然是皇后娘娘调教出来的一个伶俐儿人儿，这句话一说出来，倒是更让后宫和睦。”说罢，贤妃瞪了芝采女一眼，道，“你说是不是，灵芝？”
这灵芝原本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自皇后有孕之后，皇后自知为了安胎不能侍寝，便将自己的贴身大宫女献给了慕容景天。慕容景天很是中意芝采女，不过数月的功夫便从无官无品的家人子一路升至采女一位了。只是，自打赵贵人也有孕之后，芝采女的恩宠便减了许多。
皇后听得贤妃这一句“灵芝”，便知道贤妃对芝采女满是厌恶，连称呼一声位分也不肯，便赶紧道：“贤妃妹妹可别吓着芝采女了。芝采女到底也是新人，经不得吓的。”
说罢，皇后温然扬手道：“芝采女，你平身吧。”
“是，奴婢多谢皇后娘娘恩典。”芝采女满脸不安的神色，便低低应着了。
皇后含笑看着芝采女，方才柔声道：“其实芝采女你年轻貌美，如今皇上又宠着你，想必用不了多久，芝采女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芝采女战战兢兢，只得搅着手里的绢子低低道：“奴婢若有什么，也都是皇后娘娘庇佑的缘故——”
皇后笑着道：“本宫庇佑你，也是你自己争气。”
说罢，皇后对着慕容景天娇然一笑，道：“臣妾听说，芝采女似乎很是喜欢猫儿的，所以皇上还特意让内务府寻来了一只雪白的猫儿，给芝采女逗着玩的。若是哪一日得空了，臣妾倒是很想亲自瞧瞧那只雪白的猫儿呢！”
芝采女忙摆手道：“奴婢不过是闲来无事，想养点小猫儿小狗儿的逗着玩罢了。”
说罢，芝采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低低道：“如今皇后娘娘怀有身孕，不宜碰这些畜生。万一奴婢的猫儿伤了皇后娘娘的凤体，奴婢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纯贵嫔略微饮了一口茶，方才嗤笑道：“芝采女当真是好脾气，竟然还称呼自己为‘奴婢’呢！没得伤了自己的身份。”
嘉夫人忙开口道：“芝采女，你如今也是皇上亲封的妃嫔了，便不能再自称奴婢了。在帝后面前，也该自称‘臣妾’才好。”
芝采女脸一红，扯着手里的绢子，低低道：“是，多谢嘉夫人提点——”
“可不是！只要咱们这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便是极好了。”皇后疏懒一笑，旋即道，“芝采女，你坐吧。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宫宴，也万万不要拘束了才是。”
如此，后妃言语交谈，气氛也松快了许多。这小年宫宴虽然明面儿上是说给皇后和赵贵人腹中的龙胎祈福，可是诸妃的眼睛却是都盯在皇后的肚子上了，浑都忘了赵贵人。赵贵人见帝后如此琴瑟和谐，只能暗暗咬牙，不说话了。
苏梦笙神情淡漠，只是看了一眼萧绾心，低低道：“这还没过年呢，戏就唱上了，还挺热闹的。”
萧绾心淡淡含笑，道：“这未央宫原本就是一个大舞台，咱们都是戏子，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正当诸妃说话的时候，便是宫女、内监们鱼贯而入，将菜品纷纷置上。那烩鸭条、焖黄鳝、豆鼓鲇鱼、软炸里脊、麻酥油卷儿、熘鲜蘑、盐水肘花儿、烧百合、什锦葛仙米，油泼肉等菜品一一被流水似的奉上，让人目不暇接。
见菜品一一上来，皇后不由得笑道：“旁的也就便了，这一道‘黄葵伴雪梅’，本宫瞧着倒是极好。”
慕容景天轻轻握住了皇后的手，笑道：“这‘黄葵伴雪梅’乃是用了最新鲜的大虾肉、鸡蛋、肥瘦猪肉和芹菜制成的。即便是里头用于调味儿的火腿、绍酒、白糖。香油、葱泥之类的东西，朕也都吩咐用了最精细的。”
说罢，慕容景天夹了一筷子菜给皇后，方才柔声道：“朕知道你身在孕中，不思饮食，朕便吩咐人做了这一道‘黄葵伴雪梅’，一来味道鲜美，想必你是极喜欢的，二来这菜对孕妇也是有益。”慕容景天目光一柔，温然道，“这菜，朕只吩咐给你做了这么一道，你喜欢么？”
皇后眉心一动，竟然露出了几分羞赧的神色来，道：“皇上何必如此疼惜臣妾呢？”
慕容景天笑着道：“你是朕的皇后，又怀着朕的皇子，朕自然是疼爱你的。”说罢，慕容景天忙道，“来，快尝尝吧——”
只见皇后朱唇微启，略微咬了一口，方羞赧笑道：“这菜味道极好，臣妾喜欢得紧。”
“你若是喜欢，那便是这道菜的福气了。”说罢，慕容景天淡淡一笑，随即亲手为皇后布菜。
见帝后如此伉俪情深，几个看不下去的小妃嫔便都一一别过头去了。贤妃见皇后如此受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虽然明面儿上是安心吃菜，可是一面儿上摔摔打打的，也没个好脾气。
诸妃皆知道贤妃是看不惯皇后得宠，便也就都懦懦地不说话。如此，唯有帝后二人恩爱异常，坐在下头的诸位妃嫔皆是各怀心事，不过百无聊赖地吃菜、聊天罢了。
慕容景天一心牵系在皇后身上，而皇后难得被慕容景天如此宠幸，便也一心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如此以来，诸人竟都不曾看见芝采女养的猫儿竟不知何时偷偷潜入了坤泰殿中。
那猫儿仿佛是被这殿中膳食菜品的香气给吸引来了似的，迈着步子便偷偷潜了过来。
这边慕容景天正揽着皇后的身子喂着皇后虾肉，全然未瞧见那猫儿就潜伏在自己的身边。
慕容景天夹了一筷子虾肉给皇后，却不慎掉在地上一块。慕容景天不由得微微蹙眉道：“倒是白搭了这么好的虾肉了。”
皇后淡淡含笑道：“皇上不必气恼——”说罢，皇后温柔夹了一筷子麻酥油卷儿给慕容景天，道，“这麻酥油卷儿吃起来倒是极为酥爽，不如皇上尝一尝吧！”
如此，帝后二人打情骂俏，便也就不去管那掉在地上的虾肉了。
纯贵嫔冷眼瞧着这帝妃二人你侬我侬，不由得眉心微蹙，冷冷吐出一句：“皇后也真够得意的。”
“人家是皇后——”萧绾心轻声道，“上头那一位穿着金银丝流彩暗花朝凤绣云锦宫装的人才是皇上的妻子，咱们算个什么呢？”说罢，萧绾心略一昂首，将一杯清酒饮下。
见萧绾心饮酒饮地这么着急，蕊珠便急道：“二小姐，这清酒虽然酒劲儿不大，可到底也是酒。您这般急饮，当心伤了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