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母子俩一同用膳,时不时对我的菜品头论足,太后评价比较含蓄,皇上吃了不少,但口中的评论基本都是贬义词,不过反倒惹得太后笑意连连。刚才的紧张总算是缓和下来,心里也开始不屑皇上的评论,喜怒无常的家伙,我的心脏今天可真是饱受摧残。
皇上离开慈宁宫时,居然还冲我一阵威胁,“别以为太后多吃两口,就暗自得意。这种粗茶淡饭本该好好罚你,可看你也是一片好心,就此作罢,日后可不许胡来,否则绝不宽贷。”
看着扬长而去的皇上,我真是无语,明明吃得比太后还多,居然连句好话都没有,算了,捡回一条小命本该高呼“谢皇上隆恩”才是。
今日出宫算是晚了,可收获不小,太后赏给我一个金手镯,我自然是连声致谢,可也没敢独揽功劳,凡是帮过忙的,特别是雯音和何中,我都点名表示感谢。
“他们本就是慈宁宫的奴才,做这些是分内之事,主要还是你有心,哀家很欣慰。下次来多住几天,好好陪陪哀家。”太后的和颜悦色给了我不少宽慰。
雯音送我出宫时,边走边说:“墨兰姑娘,今日还真是没白忙,皇上虽没一句好话,可太后倒是一脸笑意,你可是立功了,难怪太后喜欢你。”
太后的心思我可看不准,不禁奇怪雯音为何这么说。
“为了新皇后的事,太后和皇上之间有些日子没这样有说有笑了。皇上每日请安,和太后说的都是些客套话,而且坐下凳子都没热,起身就走,甚至有时还争执不休,皇上一气之下拂袖而去,太后只是叹气。”
鱼和熊掌怎能同时兼得,太后要的是家族繁盛、国家稳定,皇上要的是心有所属,其中必定要有人退让,谁让他是皇上呢?当然以祖宗基业为首。
其实此次进宫,我是怀有私心的,那就是趁机打探婉晴的消息。上次选秀,婉晴被留在宫中,这次来本想问问,可谁知为了一顿晚膳消耗了我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临到出宫,这才想起来。
我把身上带来的必备银两一分为二,统统塞到雯音手中,烦她转交给何中一份。雯音很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多谢墨兰姑娘,总这么破费。”
我非常清楚要不是雯音与何中今日的帮忙,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出这些来,无论是感谢也好,笼络人心也罢,觉得很值。
“雯音,我想托你帮我打听一个人,是我的族妹董鄂氏婉晴,选秀时被选中留在了宫里。也不知太后什么时候想见我,也不一定会再见,到时候万一能进宫,有什么消息劳烦你告诉我一声。”
雯音点点头,“要是能到慈宁宫来请安,我倒是能见到,可你也知道,这常来请安的无非都是正宫主位,庶妃、福晋也有,生了皇子、格格的倒还好,还有些小主子怕是很长时间都见不着皇上的面,就这么熬着。”
我一听心里酸酸的,不知婉晴过得怎样,就怕是忧多于喜,不免担心起来。
“看我说这些做什么,反倒让你多虑。我回去和何中说说看,一起给你探探消息,太后不是说了还会宣你进宫吗,到时候再告诉你。”
我一再言谢,心里也盼着有好消息传来,同时也暗自严厉警告自己,以后再不干这种攸关性命的事情,在这宫里头就要时刻谨记,安全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人之美
一晃初冬来临,这次进宫果然如太后所说,留我在宫里多住两天。慈宁宫修建了很大的佛堂,先皇遗留下来的女人们,念经诵佛成了她们的日常必修课,否则漫漫岁月如何度过,就连尊贵的皇太后也无可幸免。
抄写佛经也成了我这两天的功课,本来在家也时常练字,所以抄起来倒也心平气和、全神贯注。
雯音瞅到机会赶紧就向我汇报了打探到的消息,说是最近婉晴得皇上宠幸,特地把她安排到永寿宫配殿居住。永寿宫的正主是恪妃石氏凝萱,汉官吏部侍郎石申之女,皇上才册封不久,另外废后静妃也居住永寿宫。
一听婉晴得了宠幸,心里还是挺安慰。虽说皇上在女人方面劣迹斑斑,可既然入了后宫,能见到皇上那便是盼头。如果再怀上孩子,生下皇子,便是有了依托,日后也就有了靠山。
我正在后堂抄写佛经,雯音忽然来到我跟前,悄声说看到婉晴进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来了。我顿时就坐不住了,放下笔就想飞奔出去,多亏雯音提醒,不可在太后跟前冒冒失失,否则会连累了婉晴。
我站住身体,没错,这里是慈宁宫,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我和雯音稍作商议,雯音出去后,我便拿起笔接着抄写经文,可现在的我表面平静如常,内心却早已雀跃不已。
婉晴前脚刚走,我便在雯音的提醒下来到正厅,向太后禀明我与婉晴的关系,并恳请太后让我见见她,和她说句话,问个好。
太后眼中的意外一扫而过,随即便大方应允,我连声谢过,起身,慢慢退出太后的视线。一出殿门,我便撒开腿急追出去,完全是拿出赛跑的冲劲儿。
冲出慈宁门我就看到一位宫女正扶着一身珍珠红旗装的婉晴袅娜前行,一看那背影我就知道是她,好像又长了个,身材越发匀称。
我激动地快步跟上,同时出声喊着:“婉晴,等等,婉晴。”
她们两人同时站住,并转过身来。压不住内心的高兴,我笑容满面地追到她们跟前。我还没来得及说句话,正喘气呢,婉晴身边的宫女就呵斥过来:“你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无礼,这般直呼我们小主的名字。”
宫女的话让我立刻傻住,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赶紧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站起身时看向婉晴,只见婉晴瞪大双眼,笑不是笑、哭不是哭看着我,突然一下子扑过来抱住我,“墨兰姐姐,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就从天而降了呢?姐姐,我想死你了。”
婉晴身边的宫女名叫桃枝,知道我的身份后,立刻向我赔不是,而我也客气地解释自己过于莽撞。婉晴虽是主子,可毕竟刚入宫,我提议到花园坐坐聊聊天,婉晴的眼睛不自觉就看向桃枝。
桃枝得知我已向太后请示,对我恭敬多了,给了我笑脸,“难得小主碰上自家姐姐,奴婢随侍着便是。”
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桃枝远远站着,不愧是在宫里有些日子了,算是个明白人。我拉着婉晴的手,关切地问她,“婉晴,你过得好吗?一直得不到你的确切消息,我心里很牵挂。”
婉晴二话不说抱住我哇哇哭起来,我吓一跳,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的哭声变成小声啜泣,我拿出手绢帮她擦拭。
“墨兰姐姐,我想回家,我想额娘,我不想呆在这里。”
“受委屈了吧?这是在宫里,姐姐真不知该怎么帮你。可你不是得皇上宠幸了吗?怎么样,皇上待你好吗?”
婉晴脸色瞬时黯淡下来,头伏在我肩上,看不到她的神色,听她幽幽述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桃枝说,得皇上宠幸是后宫女子们翘首期盼的好事,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疼痛难忍不说,皇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完全一副强取豪夺的架势,妹妹不过是任皇上玩耍的躯壳而已。”
婉晴的直言坦率在我初见她时便已了然,可当她说出这些话时我还是呆住了。我握住她的双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双眸中的幽怨慢慢溢出。我不敢相信这是我熟悉的婉晴,这样的神情深深刺痛了我,那个天真烂漫的婉晴妹妹不见了。
“姐姐可不想看到你唉声叹气的样子,这哪儿是我的婉晴妹妹,要是能帮你做点什么就好了!”
她的头倚靠着我的肩,沉沉地叹了口气。突然,她一下子坐起来,眼里顿时透出兴奋的光彩,“姐姐不是爱读那些汉人的书吗,姐姐可以帮我。”
原来明晚便是皇后的寿宴,上午皇后会携带后宫妃妾们到慈宁宫,有一个隆重的请安仪式,随后接受妃妾们以及较高级别内命妇们的恭贺,晚上会在皇后寝宫举办一个家宴,只是后宫大小女主子们聚在一起,饮宴聊天。
谁曾想我们别出心裁的皇上居然向各宫传话,皇上出了两道题,答出第一题,可以侍寝,答出第二题,可以向皇上提一个要求。若是两题都能答出,那就是好事成双,满载而归。
我一听差点就想晕倒,真把自己当种马了,想笑,不可以,这可是大不敬,一直低头憋了半天才平复下去。
皇上的第一个题目是:“东边日出西边雨”的下一句是什么?读过,很耳熟,但怎么想不起来。闭目沉思,摇头晃脑,敲敲脑袋,终于灵光一现,想起来了,没错。
皇上的第二个题目是:为什么鱼只生活在水里,而不生活在地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手用力抖了抖耳朵,难道这里也流行这个?答案,我当然知道,问题是皇上怎么会出这种题呢?只是家宴,玩玩?图个乐子?
“婉晴,你是希望侍寝呢?或是让皇上满足你一个愿望?还是你两个都要?”逗弄婉晴的坏坏笑容在我脸上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