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柴氏进门后便一直在谈画,司马十七郎与旭儿一直未开口,只静静地打量着柴氏的言谈举止,似乎在评价她是不是能配得上吴王。而皇后更不会多语,只是示意侍女为大家送茶,带了两个女儿坐下静听。
怎
奈两个小公主并不肯老老实实地坐着,一会就跑过来笑闹,卢八娘便笑着提议,“你和捷儿不如一同给两位小公主作一幅画,让我们品评一番,如何?”
“母后这个提议倒好,又新鲜有趣。”皇后笑着将两位小公主叫到身旁,“你们乖乖地坐一会儿,王叔和柴娘子要给你们作画了。”就边太上皇和皇上也好奇地站到了他们身后看画。
画作既成,两幅画上天真可爱的小公主各有不同,大家都纷纷评论,场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第百二十八章 有情人终究成眷属 新皇室后继有传人
这一次卢八娘将柴氏接来,总算将捷儿与她的亲事摆到了明面,于是在送走柴氏时,捷儿便跟了过去。
旭儿也是今天刚刚确定柴氏的事情,他一向与捷儿手足情深,但竟被瞒了这么久,又对柴氏有些不满意,但再想到弟弟的情意以及见到柴氏的为人也不再反对,于是捷儿的亲事就算订了下来。
身为长嫂的孟慧娘这时也已经接受了,笑道:“我与柴氏结识最早,论起来确实是非常出色的女子,我父亲就很欣赏她们母女二人的才华。”
然后又提议道:“柴氏早已经无宗族父母兄弟傍身,又不好在成亲前就将她接到我们家,不如就让她认我父母为义父义母,由孟家为她发嫁,可好?”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主意,说起来孟白对柴氏有知遇这恩,认他做义父也无不可。卢八娘便笑道:“就依你说的做。”
能为皇家帮忙,崔六娘是非常高兴的,她原本因为两个女儿嫁得不好而一直非常阴郁的心情早因为慧娘的幸福而完全转变回来,而且又因为慧娘身份的变化,另外两个女儿现在看起来也不能算是嫁得不好了。
长女虽然丧夫无子,但是抱养了庶子,又兼身份尊贵,将来会执掌崔氏;次女的婆家重新将过去一直打压的儿媳捧成心头肉,过去整日让女儿立规矩的婆婆现在恨不得给皇后的亲姐姐立规矩。
于是虽然孟白也借此机会将几个庶女嫁得不错,就这样也没有影响崔六娘的心情。
崔六娘拿出当年孟慧娘出嫁的热情为柴氏准备各种事宜,甚至还大方地从孟府拿出钱财帮她添了很多嫁资,用她的话说就是什么都要与慧娘一样,亲女义女都是她的女儿。
其
实皇太后岂能想占孟家的便宜?早就暗地里送了不菲的财物,吴王更是差不多天天送东西过来让崔六娘给柴氏备嫁用,但是崔六娘却硬是将太后吴王送来的东西一动不动地全部封成嫁妆,用什么都从孟府中取。
孟慧娘当时提出让柴氏从娘家出嫁,确实有为柴氏着想的心思,当然她也希望借此为孟家与皇室建立更近的联系,但母亲做到如此地步她不免觉得有点过了,便在母亲来看自己时说:“谁都知道太上皇和皇太后的财富不可胜数,吴王一向也很富庶,他们根本不缺这点用度,母亲真不必拿孟府的东西为柴氏添妆,多给弟弟留些钱财将来成亲时用也好。”
崔
六娘见慧娘就快生了的大肚子,不禁埋怨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操这些心做什么,安安稳稳地生下皇嗣比什么都重要!家里的事我自然会打点!”
然后她看了看皇后殿内并没有外人,便还是低声解释道:“难道母亲是个糊涂的人吗?我这么做是有深意的。”
“你想,你父亲从来待你们姐弟与其他庶子女一般,并无一点特别的关照。我就是为府里攒下再多的钱财,将来能有多少用在你弟弟身上?还不是都要被那些姨娘们生的小杂种们花用了!与其这样,我为什么不多给柴氏添妆呢?”
“柴氏得了我的厚赠,外人赞不赞我都不要紧,总会说你贤淑,对妯娌宽厚爱护,就是你弟弟也会得到一个好名声。另外吴王和柴氏岂不知恩图报?他们自然会对你这个嫂子更加敬重,也会将今天所得的财物加倍还赠给你的亲弟弟。我这是在为你和你的弟弟做长久的打算,你可懂得了?”
母亲的这一番话说得孟慧娘如醍醐灌顶,“我果然是怀了孕就变傻了,连这一点也没想到!”
“也不是你变傻了,只是你现在日子过得舒心,并没有庶子庶女在眼前晃,所以也就把这些都忘记了。”崔六娘看看女儿的肚子,又认真地说道:“皇上一家待你果然是没有一点不好的,我这心里又是喜又是忧的,只盼你早日生下儿子,也就可以安枕了。”
孟慧娘倒不比先前,总算还是从容镇静地说道:“这一胎是儿子当然好,不是也不怕的,母亲不是也生了我们姐妹三人才生了弟弟吗?我只管再生就是了,早晚总能生出儿子来!”
“你既然如此说,我便也放心了。”毕竟皇后临盆在即,崔六娘也不敢再深说,便将一些话留了下来,又与女儿交待一些保养身子的事情才出了宫。
结果当天夜里,皇后就诞下了皇长子。
这确实是举国欢腾的喜讯,淮北一系入主京城后,万象更新,如今皇家嫡长子降生,更添祥瑞,也预示着皇家后继有人,传承也会更加正统。司马启明再次大赦天下,并出私帑为淮南各郡奴仆部曲脱籍,得益者上万人。
国丧沉闷的气氛终于结束了,吴王也于之后不久成亲,皇上将清菏画苑旁的一处府第赐给他们,并且在王府与清菏院间修了专门的通道,正合了这对因画走到一起的夫妻之意。
一年后,吴王夫妻就有了长子,司马十七郎笑道:“虽然成亲晚了点,但是生儿子还不算晚。”开心不已后又道:“只剩下顺儿一个了,再过两年他成了亲,我们抱孙子都抱不过来了。”
“你还记得吗?当年七善观的老知观为你看相,就曾说过我们子孙繁茂,果然一点也不差!”
卢八娘尽管并不真相信七善观的那位老知观,但也不禁感慨道:“真没想到,我们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
于是孟白来的时候,她也不禁叹道:“岁月真是如同穿梭,回首前世的时光,总有一种似梦非梦般的感觉。”
“其实我有很多时候已经忘记了前世,而觉得自己就是孟白。”孟白也深深地叹道:“最近这几年,从我这里流同去的诗词全部是我自己写的,我想我总要给这个世上真正留下来一些什么。”
感觉到孟白语气中的颓然,再看他清瞿的面容,卢八娘再次为他的身体担忧,“孟家那样沉重的负担,你本来就忙得很了,为什么非要自己写诗呢?太费心力了。更关键的是,别人根本不知道啊!”
“
你不懂得,越是到这个时候,已经知道抓不住什么了,所以才要多留下一些。”
什么时候起不够成熟的孟白竟然如此通透,而且还能对自己说教起来了呢?卢八娘听了极为不舒服,但又无言反驳,只有再三告诫,“诗词歌赋有闲心便做,无闲心就不必管,你总要把身体保养好。”
孟白显然没有听进去,他指着眼前浩浩北湖的一处道:“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与你和十七郎在此邂逅,当时你们新婚燕尔,我正好有了长子,大家多么的开心!”
“可是现在我觉得除了自己作的诗,其余的一切都是虚无!”孟白神情萧索,从北湖上吹来的风儿扬起了他的衣袍,显得他更加地孤寂,似乎就要乘风而去。
孟白妻妾虽多,但其实并没有真正情投意和而长相守的,他曾多次遗憾地叹过没有遇到在思想上和文学修养上能与他心灵相通的女人。
而他的儿子们也都不太出色,特别是他曾寄予最大希望的长子孟鹤,随着年龄的增加,原来还能够得上年少风流的他现在只剩下后面的两个字了。其余的儿子也都相差无多,即使有些才名,也都比他们父亲相差甚远,在这个不能靠写文为生的时代将来会很尴尬。
先
皇忌孟府,并不愿意孟家的人出仕,而司马启明登上皇位后,对于官员的选拨完全摒弃了以门第为首要条件,靠清谈、名气就能上位的陈腐习惯,而是结合官学的考试成绩、个人才能以及考试等多种形势选官和考察官员。
所以尽管孟慧娘贵为皇后,孟白也因为女儿得了侯爵,但是他的儿子们还是与司马启明入主京城前一样没有出仕的机会。
卢八娘也只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卢八娘,我想你这一生应该无憾了,”孟白道:“土地、财富、地位,每一样你都得到了,而且竟然真的成了你昔日心心念念想做的皇太后。最令人不置信的是,偏偏你这个冷心冷情的人最终获得最美好的爱情,”
“我和十七郎在一起是很幸福,勉强称为爱情也算可以,但是离美好的爱情还差得远吧,”半是因为卢八娘比过去豁达了,半是为了安慰眼前的孟白,卢八娘讲述了她与司马十七郎的几次冲突,“你看,我们曾有很多问题,就是到了现在还有很多地方并不能统一,只是学会了相互容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