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珧,还会有下一步的行动吧?隔着帘幕,她看着唐书珍,突然有些同情他了。
这只是个品行不怎么样的纨绔子弟,可是他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娘和一个不择手段的异母兄长……只怕这孩子所有的梦想和野心,在那两个人眼中看来都是可笑的。
暗流涌动,唐书珍不过是浑水里一条不能自主的鱼。
而和他比,自己更可悲。她有心却无力和他们争斗,连这条鱼都能灭了她……说到底,她大概就只是一条红虫!
而县官自然对欺软怕硬的唐书珍没有什么好印象,疾言厉色,一点儿没有听他辩驳冤枉的意思:“你说,到底是怎么用心害死了安家的掌柜的?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小的是个做买卖的,干嘛要害死安家的掌柜呀!”唐书珍说话带着哭腔:“再说了,那韩掌柜都被安家辞退了,要恨他也不是小的恨,小的还遣人给他送药材——那药材里出了问题,小的怎么知道?那药材,也是伙计去生药铺子里头买的呀!”
“哪家生药铺子?!”
“东街口上上官家的铺子!”唐书珍说话的时候一抽一抽的,想来屁股上那几十板子打得很有分寸:“小的家里头自己用药也是用那一家的生药的,哪里知道药材出了问题?真要说是有毛病,小的自己家里头的人也不安生呀!”
县官哼了一声,倒也不去判定他的话正误,只传唤了两名郎中去了那东街口的上官药肆,将唐家送给韩掌柜的安神补脑药物统统取了样品回来验看。
只是这一验看,结果却叫人吃惊——那上官家的药材,一点儿毛病没有,品质上佳药效明晰,更是断断没有用水银处理的痕迹。
而上官家药肆的老板躺着中枪哪儿能不生气?索性也翻了脸,指责唐书珍道:“六少爷真是随口咬人!我这一副老皮囊子在锦西县做了多年买卖,哪儿能弄那坑害人的东西?岂不是要叫街坊邻居们戳脊梁骨么!那水银炼药,要么是蛮荒边地的法子,要么是为了充重骗钱,我可不是那蛮子,更不是小气鬼,怎么会做这种缺德事儿!”
唐书珍这是哭也没处哭,闹也没处闹了——生药铺子里出来的货没问题,那可不就是经了唐家的手的时候出了问题?若不是唐家要害死韩掌柜,难道会是那个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可怜妇人药死了自家男人?
从公平的角度上看,这自然也有可能,但从双方的态度上看,一个唐书珍忙着抵赖狡辩还敢咆哮公堂,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还带着个拖油瓶只能哀哀哭泣,人心都是肉长的,会偏向哪一边儿非常明晰。
那县官看了看他们,当即便叫人将唐书珍关进了牢房里。
安若墨是没事儿了,她和那上官家药肆老板一样被认为只是个无辜躺枪的角色,完全可以现下就离开,从此冷眼旁观这一件事儿最后到底怎么解决。
但她终究没有这么做。
她找来了玉简,如此这般叮嘱了一番,于是玉简便出现在了大牢外头,手里捏着一小把碎银子,成功地买通了狱卒,进到了牢房里头去。
而当天下午,玉简便传回了消息,那唐书珍在县里的牢房中,住的乃是最最干净的一间,连地下铺着的稻草都是新换过的。而此处地势稍高,潮气不重,也不见老鼠苍蝇——想来,这是有人特意打点过的。否则牢里头那么犯人,哪里能轮得到这样的好牢房空下来?
这一点,依稀印证了安若墨的判断。
有些人弄出了这件事,却又不想让这件事弄大……事情真的能依他的想法发展么?
“你可去和他说话了?”
玉简点头,道:“依姐儿的嘱咐说的。”
“他怎么说?”
“他指天骂地的,道那韩掌柜就是个丧门星,他不过是好心还被拖累了。还说二姐儿您……”玉简想了想,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安若墨对别人如何骂自己没有兴趣,倒也不追问了,只点点头,道:“然后呢,你可曾问了他给韩掌柜送药材的打算?”
“也是依姐儿的说法问的,我问他,是不是想买通韩掌柜再也不要提起他们那些个勾当……那时候,他脸色有点变化。”玉简道。
安若墨含笑又点点头,道:“玉五哥受累了,不过你着实是个机敏的人!”
玉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姐儿连什么时候注意他的神情都告诉了我,我若还把差事办砸了,那还像话吗?”
安若墨也跟着笑了,她现在找人办事儿,是真的再也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自觉”上了!安喜和安乐两个呆子,都能做到准确无误地忽略关键信息,导致她的事情完全没法儿办下去,若是玉简去看望唐书珍的事儿也砸了,她对这件事便再也没法子去了解控制了。
下人笨,你能有什么法子?启发着拉扯着教吧!左右这几个虽然不聪明可也还忠心……总胜过韩掌柜那厮。
自作主张出卖主家岂料所托非人呢啧啧啧,挂了吧,自己挂了还连带家里媳妇也不安生。
韩掌柜的心念若是小一点儿,别想着出卖旧主投奔新主,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去做了阎罗殿里的新鬼。
而他的妻子要的公道——什么是公道,这世上可有一定能追回来的公道?唐书珍不会死,他那亲爱的长兄连监狱都给他打点好了,自然也能保证这小子在牢里头吃够苦头活着爬出来。唐家的下人也不会死,毕竟在药材里动手脚,还是不被人看出来的手脚,并不是一个普通下人能做到的,这一点连县令都知道。至于上官药肆的主人和她安若墨,更是不会被牵连进去,这一桩案子里头,也就是唐家会赔点儿钱而已。
不过,借用刘姥姥的话说,您老人家拔一根汗毛,比我们的腰都粗。唐家破点儿财,也够这韩家母子两个活下去了。
安若墨是这样想的,却不曾想到,到了第二日,便是风云突变。县令不知道怎么想到的新主意——药不是没有问题么?那就从水银着手查起呀。唐家每天都给韩掌柜送药,要把这么多药物都用水银处理过,那总不方便全从外县弄来……
于是,所有卖朱砂的地方都被衙役们跑了一遍,而跑了一遍的结果,是韩家的那个媳妇的娘家采买了大量的朱砂。
这一招可就把韩家那位妇人给装进去了,县令同志感觉他的智商与威严都受到了非常恶劣的挑战,当即将她的娘家人共她一并抓了来用刑拷打。
谋杀亲夫的罪名,比杀人灭口还重,虽然都是死,可在老百姓眼里,后者是穷凶极恶罢了,前者却是如逆天一般不道,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恨的。于是案子还没审出个明白,围观的群众早就将县衙门口挤了个水泄不通。为了维持正常的办公秩序,县令大人不得不将部分有闹事倾向的混混子清出了场外。
而韩家那媳妇死也想不到自己娘家会采购大量的朱砂,因为这个而莫名背上毒杀亲夫的罪名,她比唐书珍更冤枉啊。她在公堂之上哭天抹泪地说自己断断不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却不知道自家兄嫂早有了另一套说辞……
他们道是街坊里新迁来一户富贵人家,也不知是做什么的,只出手十分豪阔。而那一家的夫人也豪爽,和街坊妇人们往来之时,仿佛提到过自家男人是做生意的,什么东西要涨价了便买什么,倒买倒卖,十分赚钱。而随着妇人们玩熟了,她还说过,最近朱砂怕是要涨价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位做嫂子的便说服了丈夫买了大量的朱砂准备待得涨价了就出手。可他们的朱砂还没卖呢,就出了这事儿,白白吃了一场官司!
这样的说法,第一次传到安若墨耳中的时候,她便明白了——韩掌柜的妻子也完蛋了。
这对兄嫂的说法固然很可能是真的,但无法解释前后的一桩出入:如果囤积朱砂真的能赚钱的话,为什么全县所有卖朱砂的地方,能查出的账簿里只有他们的购买量异常地大呢?为什么透露消息的人家自己不买呢?那户“人家”,肯定是唐书珧安排的,就是为了骗他们上钩!
试想,哪个商人会把自己赚钱的买卖说出来给大家分享?免费的鱼饵,背后藏着的必然是鱼钩!这对夫妇此时便是带着县衙的人去找自己购买的,准备出手的朱砂,只怕也是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连环毒计
事实证明,安若墨的揣测并没有错。那对夫妇急于脱罪,便带着官府的衙役去了他们存储朱砂的地方,孰料不知怎么的,那地方左近除了朱砂之外,还发现了一个极奇怪的容器——它长得像是一口锅,但上头扣着的盖子上接着一段管子。明眼人一眼便能认出来,那是用来蒸炼水银的家什。
当这玩意儿被衙役们搜到的时候,那对夫妇几乎都瞪大了眼睛。他们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但很明显,现在他们便是有一百张口,也说不清了。
更何况把这东西放在此处的人还长了个心眼子,存放的朱砂被分成了两边儿,一边是不曾使用过的,另一边,正是蒸炼过水银的。
相似小说推荐
-
锦绣医妃之庶女不善 (绯雨微潋) 潇湘VIP2015-05-26完结男强女强,这是一本绝对的宠文加女强。她是现代唐门医药圣手,穿越架空异世,既是南宫王府...
-
一品夫人之农家贵妻 (文苑舒兰) 潇湘VIP2015-06-08完结穿越成了童养媳?婆婆病倒,小夫君阴阳怪气不事生产,家境困难?没关系,穿越女理应自食其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