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出口,陈氏面上险些便挂不住了,可唐书珧神色却没比先前更差:“院试罢了,还要如何准备?”
安若墨差点叫自己一口口水给呛住。院试罢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若是你一路通过现在已然做上了举人,说这话还差不多,如今就是这一次院试把你考到了二十岁,你还好意思说“罢了”?!
她在心里念了二十多遍“这个是恩人不是凑萨比”才算是把吐槽的欲望克制下去。
“大少爷既然这般有信心,那么今年乡试如何呢……”
“这样的事,谁敢说有十分把握?”唐书珧却反问了一句。
安若墨知晓科举的难度,此刻倒也不大敢嘲讽他了。两边儿说过几句便算了,唐书珧自告辞离去——他每一回都借着来锦西与朋友相会谈诗论文的由头,原本便是要回那位朋友的道观的,否则被唐蒋氏抓住的可能性便又要大几分。
但唐书珧刚刚出去,安若墨却突然想起一桩事,登时想抽自己的脸。
他唐书珧便是考不中秀才,真逼急了也可以拿钱捐监啊!唐家还在乎这点儿钱么!虽然捐了监未必能考过乡试,但好歹也算是有个身份了。自己用这个去挤兑人家,真是蠢透了……
说不准人家少爷就是爱玩“富二代的独立自强拼搏史”这个调调,才始终坚持没花钱去干这事儿呢。若是叫自己一嘲讽,人家急了,想通了,觉得这也不算什么人生污点了,一笔银子砸过去,别说他只是院试不过,便是县试都没过,哪怕大字不识半个,都有妥当的功名啊。
逢此时,安若墨只想问安胜居一句——我是穿越女我想不到,你作为一个前读书人你也想不到?安家虽然没唐家有钱,捐出一个监生来也不是做不到的,这种提高社会地位的钱,你为什么不花为什么不花啊!
她想哭,很想哭,如果当初安胜居花一笔银子捐了个监生,她就不用这么担惊受怕的了——倘若如此,她便是监生的女儿,唐书珧光有个秀才功名是不可能顺理成章纳她做妾的!至于安胜居有这个名分,这绸缎铺子便得转给别人经营,那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实际控股的还是安家便是……
但是,没有若,没有如果,没有万一。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残酷——不管唐书珧是自己考还是花钱买,总之,只要他愿意,社会地位就会立刻比她家高出一头,想叫她做妾,那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事儿。而这一回,想拒绝他比拒绝周七姐的丈夫更难,毕竟当时她还有个理由来搪塞陈氏,怎么想得到这理由如今会变成最后一道紧箍咒呢。
当初是你说心有所属坚决不肯跟旁人的,好吧,你娘答应了。如今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有了身份了还想要你,你还端着架子不肯嫁,你是不识好歹还是不识好歹啊?陈氏或者安家随便什么能当事儿的族老一句话,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嫁?
安若墨心痛,别扭,难过,都想呕吐了。
她甚至脑补了自己被迫当了唐书珧的妾室之后的悲伤生活——因为做了妾就去自杀,这事儿她干不出来,她什么委屈没吃过,早就习惯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活着能怎么活呢,面对一个居心叵测恨她入骨的小叔子,面对一个更加居心叵测还手段狠毒的后婆婆,以及一个腹黑得要命的丈夫,并且他们三个还会完全无视她自由飞翔的理想……嗯,她还是个地位低一级的妾!
这么赖活着,可是比在安家当姑娘时最赖的境遇还赖啊。
于是,送走了唐书珧,安家母女各有各的闹心……
陈氏在她房中揣摩着怎么和女儿说才能把她说通。做唐书珧的妾也好,做别人的嫡妻也罢,总不能真的一辈子不嫁人吧?
安若墨却对着镜子考虑——唐书珧想娶她,大概不是为了她的智力就是为了她的脸,所以现在毁容然后假装高烧烧傻了还来不来得及?
做妻做妾无论,她实在摸不准唐书珧的动机啊,若是他只喜欢她长得漂亮,那简单,破个相便是了,反正容貌不影响她做买卖。但他若是看中她心思,想叫她折腾蒋氏呢?她把自己假装成了个傻缺,是可以逃过一劫,可今后也没法经营铺子了啊,否则这假装一眼就被看穿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再访周家
想了许久,安若墨还是没狠下心去给自己毁个容或者假装傻掉了——反正唐书珧那边也还没有什么明确的举动呢,自己犯哪门子神经病?什么事儿都不会太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莫说那唐书珧还没考上秀才,便是考上了,真的跑来要纳自己做妾了,也一定能想到个理由拒绝的。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去找找周家,想个法子,给安胜居也捐个监生出来。虽然这活儿一般都是本人去折腾的,安胜居如今却是个无民事行为能力人,自己断然是不能出去跑,可只要她肯花钱,总有通融的办法吧?
有钱好啊,有钱还是好,所以还是要赚钱。安若墨在心中感叹了这么一句,便丢下镜子,拿起针线做一件小衣裳了。
这是给周七姐准备的。许久不曾听闻她的消息,安若墨原本以为她和婆家的紧张关系会把这姑娘折腾得焦头烂额,却没想到,她竟然偷偷摸摸怀孕了。
这消息还是安若砚传过来的,当时安若墨便怔住了。
怀孕是好事啊,放在谁家,媳妇怀孕了都是好事。可是,周七姐那婆家……就算她生了孩子,又真的能讨到好么?安若墨很想相信人性的温暖和善良,可是,那是一家子因为亲家公的兄弟失了势就可劲儿祸害儿媳妇的人渣!真要是什么时候,周家和他们彻底闹掰了,周七姐连同那个孩子,只怕都要过些凄惨日子了。
这并不是一个妇女能够自由离婚的时代,若是婆家一心拘着你虐,你除了死之外毫无办法。而对于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来说……她们往往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了。别人能一哭二闹三上吊争取到的零星权利,放在她们身上就会变成“当娘的还这么不懂事真是没有家教”的证据。
安若墨有这样的忧心,却是和谁都不敢说。周七姐对于她,不光是朋友,更是需要巴结的贵人。她哪儿敢说这样的丧气话?唯有在心里祈祷周家永远不要失势才好。
说来也是好笑的,她给自己的亲弟弟盛哥儿,都不曾动过针黹呢。盛哥儿身为安家唯一的儿子,如今竟然在乡下老宅里头跟着伯娘住,这说出去也怪笑人的。可安若墨几回向陈氏提起要不要把杜氏与盛哥儿接来,却总是被陈氏拒绝的。
后来,安若墨隐约也听到了几个丫鬟们的说法——夫人这是不知听了谁说,这安家的宅子克男人,不然为什么老爷和老太爷如今都瘫了?
安若墨自然是不信这个,可到底也懒得和陈氏辩驳什么“宅子克主”的说法。安胜居在这里住了半辈子都没事儿,作孽太多最后把自己气到瘫痪,难道能怪这屋子不好?安老爷子那更是无稽,病根儿明明是吃了太多肥肉落下的,要把这一桩也怪罪在宅子风水上,这院子里的草芽儿都要冤枉死了。
但既然陈氏信,那便也由得她吧。左右盛哥儿是她自己生养的,杜氏也是个善心的人,断断不会把盛哥儿往歪里头带,放在老宅,倒是也安全——这县城里的宅子,说好呢,也好,有人照顾。说不好呢,却也难说人多手杂,很多时候反而有些麻烦。
陈氏都能忍住想儿子的情绪,她这做姐姐的有什么忍不住的?反正最多不过五六年,盛哥儿该开蒙的时候还是要带到县城里头来,大不了到了那时候再寻觅一处宅子,叫陈氏打消了顾虑搬过去便是了。
在唐书珧不来,周七姐不来,连杨县令家夫人都不来的日子里头,安若墨自己做做针线,看看铺子里冷冷淡淡勉强有点儿赚头的生意,倒也过得挺快的。虽然说不上有什么乐事,但怎么也不至于有烦心事。
于是,做完了给周七姐腹中小生命的小衣裳,安若墨便亲自动身去了一趟周家——离她上一回去已然过了大半年了,如今夏季都快结束了,可想来却恍如一瞬。
如今,安家再也没有那个强横的老祖母周氏了。自从被唐家送回来,周氏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眼神时常是空落的,也不与人说话。丫鬟们扶着她走动走动,她也是如木人一般的,仿佛没有人搀着她向前,她便不会迈出一步。
这样的一个周氏,再也不会让她安若墨后院起火了。这样的一个周氏,再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了。
她这一家,如今才算是没了顾虑了。虽然看着人丁稀落,实在是有些惨,可这份惨,也总胜过被安胜居和周氏不停地挑毛病找事儿吧?
大抵正是因为这一份心情轻松,安若墨出现在安若砚眼前时,叫做大姐姐的好生惊叹了一番:“你竟然丰润了些!先前我只当你为祖母的事儿操劳过度,多次想托个口信告诉你,千万莫要太上心……到底你小女孩儿,恢复得这样快!”
安若墨却是想说——丰润?再丰润,抵得上姐姐你丰润么?安若砚如今真是翻身过上了好日子了,她那丈夫可是个像模像样的君子……好吧,就算也有些应酬杂事,待自己妻子却也还算不错,至少不是个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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