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代,安若砚这种高嫁的,没嫁渣男已然是烧了高香了。如今新婚添丁,膝下有子,公公婆婆也算是好相与,怎么不算是一种福气?因而现下安若墨看着安若砚,真是除了眼神之外哪儿哪儿都和当初那个在家里头受尽了操劳的长孙女不一般。那脸蛋儿圆了,气色也好了,可见生活得很是不坏!
“大姐姐说笑,祖母回来了,我心里头石头也落地了。总不会叫人指戳脊梁骨说不孝了……姐姐是不知道,当初祖母走失,锦西县里头说什么的都有呢!”安若墨道:“心里头畅快,这吃的……就有点儿多。”
安若砚听得她说锦西县人嚼舌头,眉头却是一皱,哼一声:“你若是不孝,这世上还有孝顺的人?咱们家那位祖母的脾性,若是换了不孝的子孙,早打得鸡飞狗跳了。那些个嚼舌头根儿的,真不怕嘴口生疮!”
安若墨轻笑:“大姐姐不也是一般,对祖母须得毕恭毕敬的?咱们家,毕竟不是那些个没规矩的人家呢,否则大姐姐也不会做周家的少夫人了。我听说,好人家结亲也要好人家……”
安若砚却比了一根手指在嘴唇上,悄声道:“这话在家里头,少说!我算是嫁了好人了,可周家那一门亲家……”
那一门亲家?安若墨想也知道,那是周七姐的婆家。周家这一辈里头,也就数周七姐的婚事最是乱七八糟了。
“她……不是有喜事儿了么?”安若墨突然觉得心头没来由地一抽抽。
“她……”安若砚也是欲言又止,半晌才道:“那未必是件喜事呢,如今家里头长辈正想着如何寻个理由将她接回来生养,只怕夫家不同意……”
“怎么?”安若墨问道:“那边儿,难道还打什么坏主意?”
“自然了,她那夫家,竟赶着她搬了屋舍。她原本那一间房,说不得太好,可也不坏。如今不知谁装神弄鬼,说她原先的房中不干净,叫她……住进一间狭小潮湿的屋子里头去呢。”
安若墨不由变色,道:“她也知晓是人装神弄鬼的?那为何还要听这话呢!”
“到底是做儿媳妇的,家里头翁姑说了,她哪儿敢不听?多不过回来哭一鼻子,委委屈屈又走了便是。”
“有身子的人,怎么能这么委屈呢?那边儿也是为官为宦的人,这般撕破了脸……”
“若说撕破脸,那时候叔父被贬谪的时候,便已然撕过了,如今怕是看着弥合无望,又或者别有些想法吧……”安若砚叹了一口气:“其实,招儿,我同你说……我们时常是害怕的,这荣华富贵,全数是挂在那为官的人身上,若是有一日失势……这一家子,便是保得性命,也难说过得凄惶。七姐儿那边,敢这么待她,想来是抱着要和咱们过不去的心思了。真到了这种时候,谁敢说自己无懈可击呢?咱们做女眷的,也只好有一天好日子便过一天,就当做是男子汉们一定可信,不会叫女人们落到那个地步罢了。”
“这么说来,若是男子汉只有个功名,却不去做官,或许还好些。”既然安若砚提到周七姐的“喜事”时这么担忧,安若墨便觉得不好兴高采烈地把那些小衣裳拿出来了——周家都没有完全的办法把自己的女儿解救回来,若真让那一家子得逞了……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她这些小衣服岂不是讨人嫌?
当然,她是相信周家的长辈们不会看着这种事儿发生的。但这样的热闹,到底是少凑为好。
“若是有了功名,谁能忍住不去做官呢?这读书,可不就是为了入仕的么。”安若砚却道。
安若墨看看她,悄声道:“也有做不成官的呢?大姐姐,比如那些监生,不去考举人,不就做不了官了吗?”
“监生?那不都是家里头银钱多,自己又没什么本事的人,才会去打算的主意么?监生出身……我看可比不得秀才好听啊。”安若砚道:“你突然提这个,是……是什么意思?”
安若砚也不是个傻子,她依稀也想到了什么——看着她的神情,安若墨眨眨眼,道:“我想,花些银钱,给我爹爹捐个监生的名分出来。”
“你疯了?二叔父如今是那个样子,你便是捐了个监生,他也享不到那份福气,何必呢?!白白花了银钱……”
“我怎么会白花钱?大姐姐,他是不能凭着这监生身份去考试了,可是,若他是个监生的话,今后盛哥儿的出身,可就比现下好太多了……再者,家里头有个监生,对安家的好处,可也不小呢。”
安若砚眉尖一挑,想来这一句,微妙地触动了她的心弦。
作者有话要说:
☆、投胎技术论
若是叔父有个监生的身份,对安若砚在周家的生活,也是多少有益的——它至少保证了安若砚的娘家还可以依赖,无论发生了什么,这监生的身份都可以为安家提供最低的地位保障。
“你且等等,待得下个月他回来,我替你问问。这……不急于一时吧?”
安若墨心里急,可怎么能催安若砚,只得道:“急是不急,大姐姐莫要忘了便好。”
安若砚自然应承了,道她绝不会忘记,又领着安若墨去见了家里老太太,女眷们谈谈天也便打发了一日时光。只是周家的老太太见得安若墨,免不了又想起自个儿那婚事不大如意的孙女,多少唏嘘。安若墨乖觉,同人家说七姐儿是个心思最纯善的人,自然有好报。
却不料老妇人依旧只是叹气:“若是许给了好人家,做个好女娃儿自然有好报。可她那般夫家,只怕做了好人,便要被人欺负了。当初怨我们瞎了眼,只看那人家是个读书的,原想着道德礼仪,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却没想到将好好一个姐儿送进了火坑……”
“难道便没有办法了么?”
“还能有什么法子?”老太太叹息道:“她已然是那边的媳妇了,人家好,她不见得好,人家不好了,她也好不了。可那一家子与我家过不去,有些事儿……便不是为了她能改变得了的。”
安若墨一怔,突然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那一霎,她的心里头是冷的。
饶是周家这位老菩萨一样的好祖母,比她家的周氏好那么多的老妇人,在这样的时候,做出的选择,也一样叫人绝望——甚至,因为她素来的好,叫人更加绝望。
这话,分明是周家有心要和七姐儿的婆家斗一番法了。若是斗赢了,七姐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她有可能再也没有政治前途的老公去过没有希望的生活,会不会被公婆迁怒还要另说。而若是斗输了,周七姐在那一家人眼皮子底下,又该如何自处?
而她的艰难,她的娘家已经不会管了。她的娘家,要考虑的更多的是她的叔叔兄长们的仕途,是那些姓周的男人,而不是在这宅子里长大的她。
女儿在这样的时刻,便是曾经的掌上明珠,如今也只能当鱼眼睛扔了。
周七姐,那个单纯快活,甚至有些跋扈的姑娘,今后的人生该是怎样的?看尽一生苦,终究难言诉。
言辞至此,安若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周家的老祖母也沉默了,房中一片寂静。半晌,安若墨才下定决心,抬起头,道:“七姐儿待奴,有着天大的恩情。若是有一日七姐儿的事儿用得着奴的,望老夫人您尽管开口,奴必定尽力的。”
“你也是个好姐儿……”老太太叹了口气:“若是有用得着你的时候……我只盼,永远不要有这样的时候,我们的七姐儿能不要人帮就平平顺顺过下去,那就最好了……多盼着七姐儿那边的人能有些良心,啧,你瞧,老婆子又说梦话呢!”
“祖母。”却是安若砚迎了上去,在老太太身边跪下,轻轻敲打老太太的腿:“您莫要想这个了,七姐儿的事儿,自然有爹娘和兄弟们谋划,咱们哪儿能看着姐儿在人家家里头受苦不管呢?一定是有法子能救了她的。所以啊,您别愁,您皱皱眉,爹娘和咱们,都觉得心皱起来了……”
安若墨被自家这姐姐吧啦吧啦一顿说得有些发怔,这难道是安若砚,在家里头从来都笨口拙舌的老实人安若砚?果然,做媳妇的生活,锻炼人啊!
老太太伸手摸着安若砚的手:“这孩子啊。我周家,说不上积善之家,好歹也不曾做过什么亏心的事儿,苍天既然给了我这般的孙媳妇,怎么就不能……不能再待我那小孙女儿好点儿?”
“人人有人人的福气,”安若砚道:“七姐儿是好人,福气自然是不浅的。祖母也别想着她那边一群恶人,空生一份气!您就想想,过个几十年,七姐儿也是他们家里头正经的老夫人,那些个如今欺负了她的,到时候一个一个打出去!那该多痛快!”
老太太这才笑了:“不懂事的!把欺负她的下人打出去算什么?这孽又不光是下人造的……”
她话音尚且未落,一个丫头便闯进了院中,看着形貌,安若墨认出了这是周家夫人身边儿伺候的人物。她当着堂前跪下,磕了几个头,眼眶子红红的,道:“夫人昏过去了,求老夫人带着少夫人去看看!”
“什么?”老太太登时便变了颜色:“她……她怎么昏过去了?出了什么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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