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墨在从下人的处所出来的路上都在动这份心思。她并不是成心想害死周氏,但她或许并没有本事保住周氏的性命,那可不能怪她了吧?
想着,她停住了脚步,转身向陈氏那边过去。她和陈氏这些日子都是很忙的,家里头所有的事儿都放在陈氏手上,铺子里的经营都摆在她的案前,母女两个身上压着整个一个安家,实在没什么空闲相谈。
这大概是小半个月以来安若墨除了例行请早之外第一次和陈氏说话。她示意陈氏借一步说话,两人这便出了房门。
“怎么?”陈氏道。她虽然疲惫,可头顶上没有周氏的威压,最近竟然是丰润了些,如今穿着石青赭红一身缎子衣裳,看着总算是有些大户人家的夫人模样了。
“娘……安喜回来了。”安若墨道。
陈氏的脸色顿时变了:“那,你祖母呢?也回来……不,她没回来,是不是?”
安若墨点头:“安喜说,祖母被人绑票了,要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陈氏变色,惊呼出来:“他们不是来抢的吗?!这么多,这么多!怎么变得出来!你……你铺子里有没有这许多钱?”
“有,”安若墨道:“两千两有些为难,二百两要用总是能有的,只是……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当初祖母卖咱们铺子也没卖出几个二百两呢。”
“真真是撞了哪门子的孽!”陈氏顿足,一脸恨不得周氏别回来的神情,可待得冷静下来,却道:“罢了,这是命里的苦处。这么的吧,你去弄银子,先接她回来,之后把她……嗯,怎么安置,到时候再说便是。总之不要让她祸害到咱们便好了。”
“娘,”安若墨沉着脸:“哪儿有这么简单的事儿?您想,那些个绑匪若是下手,势必是在祖母尚未到达乡下老宅的时候,否则绑的便决计不是祖母一个人。从时间上来说,如果真是被绑匪捉住了,三日之内咱们就该得到信息,哪儿有这十多日才让人回来报信的道理?祖母所乘的车那般寒酸,绑匪又怎么会要出二百两高价——可见,安喜一定是在撒谎的。”
“什么?”陈氏的眼中竟然出现了一丝亮,那是她的言语也无法掩盖的期盼:“安喜在撒谎……那咱们绑他去见官!”
见官?安若墨心中嘀咕,这陈氏不知道是太正直,还是比自己都怕周氏死得不快。安喜要是见官了,那周氏在哪儿,就真的生死找不到了……
“怕是不妥吧,娘。”安若墨道:“若祖母果然是被贼人绑了去,咱们直接报官,怕也是捉不到这些个鼠辈的,他们仍在路上活动,岂不是会害了旁人?且不说咱们家里头那些事,女儿想……若是能假作送银钱,带着官府的人前往,总会找到真相的。若是贼人,一把抓了也干净。”
陈氏虽然恨周氏,老好人的性子却也没变,安若墨这般说,她想了想也便有些动摇了,可心下到底有顾忌,便道:“若果然能这般,也算是给乡里乡亲除了一害。可若是……若是不成功,反倒叫贼人惦记上了可怎么好?”
“若是不成功,就放出风声说是安喜招认给官府的呀。”安若墨笑了:“他既然能反了咱们家的水,这般无情无义的人,留着做什么?叫他们狗咬狗去。”
陈氏思忖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点了头。
安若墨道:“那么,女儿便张罗报官的事儿了。”
“你多小心,莫要叫那安喜知晓……”
“有玉姨娘呢。”安若墨眨眨眼:“她那兄弟是个伶俐人!”
陈氏放下心来,道:“多小心便是——娘进去了。”
安若墨点头,自去寻玉姨娘唤玉简来去县衙报官。杨县令先前帮安家找老夫人折腾了半天,如今听闻有了线索,简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跳将起来,带着一众人便来了安家,那气势骇人,直叫邻居们纷纷怀疑:是不是安家自己杀了周氏埋起来被人揭发所以青天大老爷来抓人了……
安若墨也是吓了一跳,忙请出陈氏来,两人一道去见了县令。那杨县令对她们的态度却是客气的很,来来往往客套话说过三遍,浓点的茶吃过一盏,方道:“听闻贵府老夫人……有消息了?”
陈氏点点头:“多谢大人记挂了——我家二姐儿知晓这事儿,由她说好些。”
见杨县令点了头,安若墨便将安喜的话和自己的怀疑说过了一遍。杨县令的面色有些凝重,待她讲完还又沉默了一会儿,方道:“这事儿,却是重大了。二百两,这数目够砍了他们一众匪人的头了!敢要这么大的数目,当真以为没有王法了吗?!”
安若墨笑道:“有青天老爷在,王法自然也在,民女自然相信大人能将这些个匪类绳之以法——若是大人有了法子,民女和家里头能帮上什么忙的,自然是竭力相助。”
杨县令眼睛转了一圈,笑道:“二姐儿不必这么客气,贵府老夫人德行高洁,方有了这般带福气的孙女儿,我这芝麻小官,若真能帮上什么忙也是沾着老夫人的光。”
安若墨听得分明,“有福气的孙女儿”自然指的不是她而是贵为周家少夫人的安若砚,找回世代做官的周家几十年后女主人的祖母,这忙可帮得真不小,日后自然大有好处。
“大人这般说,便是折煞民女家里人了。这事儿,若不仰仗大人,却仰仗谁去呢?祖母出了事儿,家中人人焦急,便是大姐姐听说这事儿,也是日夜悲泣,十分挂心。若是县令大人能……能救出祖母,民女全家感恩戴德,自是要结草衔环以报的。”
听得这一句,陈氏虽有些不明所以,可也什么话都不曾多说。杨县令却登时便如吃了定心丸一般,连连点头,说他已然有了法子。
这法子却与安若墨先前所想一样——先由安家的人扛着赎金,跟着安喜去送钱,由县里的一众衙役乡勇远远跟着,准备捉拿。
那山贼匪类,便是人多,又怎么可能比那些定期训练的乡勇衙役能打?定是能将他们统统活捉,再救出周氏老夫人的。
看着杨县令一脸笃定,安若墨面上的笑便更乖巧:“大人果然好计谋!”
“只是还有一桩……”杨县令想了想,道:“这二百两银子,姐儿是送银票,还是……”
如今这世道,多半的大额交易都是用银票了,是而杨县令问这么一句。送银票自然好作假,可那些个绑匪,又有哪个是愿意去银庄里兑银票的?指不定那银票做了手脚,官府的人就蹲在那里等着抓人呢。
而若是抬着二百两现银去,别的不说,万一有个闪失吧——譬如山贼乌泱泱冒出来一大帮,官府的衙役乡勇没本事收拾,那自然不能上去送死,只能丢下银子跑。若是这般,那些银子不就折进去了吗?
安若墨却是半点儿不加考虑:“送现银。”
“现银?!”杨县令有些吃惊,道:“二姐儿,若是现银,万一有个闪失……”
“不怕闪失。”安若墨坚定道,随即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便是有闪失,不也有大人的足智多谋么?想来定然不致……”
杨县令脸上方才那一股子挥洒自如的豪情登时去了一半,然而话出了口却也不能咽下去,一时片刻又想不出旁的主意,只能先应承了。
待送走杨县令,陈氏却拖了安若墨,问道:“你真要送二百两现银?!真若如杨大人所说……那可,可得赔多少啊!”
安若墨粲然一笑:“娘忘了吗?唐家是用什么东西买走咱们的铺子的——那几大箱‘银子’,可不止二百两!拿出去花是太缺德了,拿去交赎金,可真是物尽其用……”
陈氏一怔:“你……你用铅块冒充白银?那却为什么不和杨县令说清楚呢。”
“为什么要说清楚呀,娘。二百两白银变铅块,这事儿总得砸在谁头上来负责的。”安若墨道:“我是容不下背主的奴才的,他既然做出这种事儿,我便扣他一身脏水,叫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这……”陈氏有些犹豫:“那安喜从前也不是这样的,或许是被人所迫呢?”
“若是被人所迫,都回到了家里头,房内只有我和安乐,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同我们说的?非得这般骗我们?”安若墨道。
陈氏沉默一阵子,点点头:“你说的是,娘到底是妇人之仁了。你,你现下比你爹爹当年还果断许多,或许你该是个哥儿才对。”
“娘便当我是哥儿不就好了?”安若墨装傻着笑:“什么时候给我讨一房媳妇呀,娘?”
陈氏失笑,一指头戳在安若墨额头上:“你这鬼东西!你要媳妇,能给我养下个孙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撕票
隔了数日,杨县令那边送来了消息,要调用的衙役乡勇已然尽数集合毕了。全都是壮健老实的,断断不会向山贼走漏风声,十之七八也不会看到刀枪就扭头就跑……
安若墨也不吝惜“银子”,同杨县令的人说罢,便叫人将二百两“现银”给准备了出来,第二日便嘱咐了好容易将养好了的安喜:“这二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他们是如何去拿这笔钱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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