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巳时,除了头有点儿重,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刚要下床,忽然发现这里不是我的房间。
“姑娘你醒啦?”一个小丫鬟从外间走进来,声音很甜,大概是听到了响动。
我穿了鞋,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问道:“这是哪里啊?”看到这个陌生的环境,我就有一个担心:我不会又穿越到其他的时空了吧!
小丫鬟说道:“这里是吴王府,姑娘昨晚喝醉了,是殿下把姑娘带回来的,殿下吩咐奴婢留在这照顾姑娘。”
怎么是吴王府啊?我明明记得昨晚恍惚中听到的是李愔的声音呀!
她端进来一盆水,帮着我梳洗完,又端上早餐来。我在这吴王府里呆着,浑身都不舒服,哪里有胃口吃饭啊?桌子上的东西碰也没碰,问道:“吴王殿下在府中吗?”人家毕竟收留了我一晚上,我总得道个谢。她立在一旁,恭谨的答道:“殿下昨晚把姑娘送回来就入宫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李恪大晚上入宫会有什么事呢?而且到现在也没回来。想问面前这个小丫鬟,又猜想她应该不会知道什么,索性没有多问。
小丫鬟提了水壶出门,刚推开门就听她说道:“参见殿下!”我一抬头,见李恪已经走了进来。他回身对小丫鬟说道:“你先下去吧。”然后走到桌边坐下来,抬头睨着我,问道“酒可醒了?”
我脸一红,点点头。半晌,才说道:“谢谢殿下昨晚把我带回来。”事实上,我宁愿露宿街头。
李恪看了一眼对面的位子,说道:“坐下吧。”
我不情愿的坐到他对面。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似是在想什么。我在他的对面如坐针毡,因受不了这样冗长的静默,开口问道:“殿下为什么要带我回来?”我不是没话找话,是真的很奇怪。
李恪看着我问道:“本王不该带你回来吗?”我说道:“殿下不是怀疑我是细作吗?把我扔在路上让我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或者干脆杀了我更是一了百了。”
李恪喝了一口茶,看也不看我,轻飘飘的说道:“当初是本王多虑了,哪里会有这么笨的细作?”
我险些没被李恪一句话噎死,若不是在努力克制,我一定会拍案而起。
就在我在心里把李恪千刀万剐的时候,有下人进来通报道:“殿下,蜀王殿下来了。”李恪还未及回话,就听李愔的声音说道:“慕雪,你醒啦?”他忽地一愣,看向李恪,笑问道:“三哥,你又怎么惹着她了?”
听李愔如此说,我才意识到我正用积怨颇深的眼神看着李恪,忙收回视线。李愔眼睛上也有很重的黑眼圈,想是昨晚和李恪一起进宫了。他看到我,没有惊讶,问我醒啦?说明他昨晚是和李恪一起遇见的我,我并没有听错。
李恪站起身,看着李愔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去换身衣服。”
见李恪出了门,我身上所有的神经都松了下来,看着李愔问道:“昨天晚上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在吴王府啊?”
李愔一笑,颇有些忍俊不禁,坐到椅子上说道:“昨晚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是谁找离岸喝酒,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我为什么会在吴王府。”
李愔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道:“昨晚我和三哥从四哥的喜宴上出来,要去醉梦居见两个朋友,谁知遇到了你和离岸。你早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离岸正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就把你交给了我们。当时已经过了亥时,宫门早就关了,三哥府上离醉梦居近,你之前又来过,我们就把你带了回来。”
我见李愔一直看着我笑,问道,“有什么好笑的吗?”我又不是第一次喝醉,上次还是和他一起喝酒的时候。
李愔往椅子上一靠,笑着说道:“你知道吗?从昨晚见到你,你的嘴就一直没闲着。明明已经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还在说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什么‘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什么‘与尔同消万古愁’。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等气魄。”
我咬着手指,试探着问李愔:“我还说什么了?”我能听出我的声音都是颤的,我怎么把李白的诗给念出来了,也不知道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李愔低声一笑,说道:“也没什么了,就反复的念着那几句诗,还不听的说什么‘将进酒,杯莫停’,离岸直呼说自己找到了酒中知己。”
还好只是无意中用了李白的一首诗,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我总算放下了悬着的心,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问道:“你们昨晚进宫为什么不顺便把我送回去?”李愔说道:“昨天刚把你安顿下来,父皇就急召我们入宫,当时你睡得死死的,我们就没叫醒你。”
☆、第五十五章 薨逝
我疑惑道:“皇上那么晚召你们入宫,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若没有要紧的事,李世民不可能在宫门都关了还让他们入宫。李愔道:“昨晚皇后病危,父皇命宫外的皇子公主全部入宫。”
我心下一惊,问:“皇后昨天不是还去参加魏王的婚礼了吗?怎么忽然就病危了呢?”我虽然知道长孙皇后是六月间去世的,但是近几日她看上去精神很好,我想怎么也还得再过几天,不想竟这么快,难道是回光返照?若非长孙皇后已近弥留,李世民也不会命所有的皇子皇女都入宫。
李愔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晚上皇后在回宫的路上忽然晕倒了,太医说也就这两日了。”
我虽然明白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可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到底还是不好受。尤其是想到刚办完喜事马上又要办丧事,叹声道:“魏王殿下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李愔忽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我怔怔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目光中的深意。他笑了笑,说道:“以前虽然知道你和四哥关系好,但因为你总问我三哥的事,我还以为你喜欢我三哥,没想到你喜欢的是我四哥。”
“谁告诉你我喜欢魏王了?”我有一种心思被人看穿的慌乱,为了掩饰这种慌乱,我迎着李愔的目光与他对视着。李愔说道:“这还用人告诉我吗?你与我四哥交好,却在他的婚礼当天出来找离岸喝酒,这不是逃避是什么?今天听闻皇后病危,你关心的不是皇后如何,而是我四哥会不会难过。还敢说你不喜欢他吗?”
李愔的话我无从辩驳,在这些从小玩儿心眼儿长大的人面前,我就像一个透明人,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们。李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见我不语,继续说道:“我四哥精通文墨,温文尔雅,是出了名的谦谦公子,你会喜欢他也不奇怪。只是,我四哥他已经有了妻子,你若不想做妾室,不想和其他的女人分享丈夫,就趁早慧剑斩情丝吧。”
我低下头,闷闷的说道:“我知道。”李愔又道:“我听说皇后有意让你做太子的侧妃,被你拒绝了。”李愔顿了顿,见我未知可否,继续说道:“我知道皇后宠你,但是皇后一过世,其他人可未必能由着你。对自己的未来还是要尽早打算。”
我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也说了,别人不会由着我,那么我打算了又有什么用呢?”我不是不明白李愔的好心,只是我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古代人的爱情观和现代不同,在这里所有男人都把三妻四妾视为理所当然,而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受的,索性不去触碰感情。
李愔道:“趁着现在还没有人打你的主意,你还可以为自己的将来做主,以后可就不好说了。你要是对我三哥有意思,我倒是可以去和我母妃说说,让她为你们做主。”
我没想到李愔说着说着竟还做起媒来了,瞥了他一眼,愤愤的说道:“难道我就只能嫁你们李家的男人吗?”我才不想嫁人,更不想嫁李恪。
李愔笑了笑,提起想倒茶,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复又放下,看着我说道:“你既然看不上我们李家的男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李恪从门外走进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脸上的疲惫仍旧没有褪去。看着李愔说到:“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尽早进宫。”又看向我,说道:“你随我们一起回宫吧。”
原来他们只是回来换身衣服。长孙皇后虽然只有七个子女,但是她是嫡母,是所有皇子皇女名义上的母亲。所以即使不是亲生的孩子,表面上的孝道也还是要尽到。
我随李恪李愔回到宫里,一进院子碧儿就迎上来,“姐姐,你昨天一晚上去了哪儿了?我都担心死了。”我拉着她走进房间,边走边说:“我昨天在宫外和朋友喝酒喝到太晚,宫门已经关了,就在外面过了一夜。”并没有提自己喝醉的事,也没有提我是在吴王府过的夜。
我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已经有些皱了。从柜子里翻出衣服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喝了一口碧儿沏好的茶,润了润干涩喉咙,才想起向碧儿问道:“我听说皇后病危,你可注意到了情形如何?”
碧儿坐到我对面,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往茶杯里倒着水,说道:“我昨晚正站外外面等姐姐,忽然看见皇后被皇上抱着进了寝宫,然后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来了,不一会儿就听见皇上骂太医,之后诸位皇子和公主们就一个接着一个的都来了,就连太子妃、魏王妃和驸马都来了,随后几位位分高的娘娘也来了。一群人守在立政殿,直到早晨主子们才回去梳洗、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