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艘船,永远航行在运河上到不了白城该多好。哪怕他发现不了阿昭在脸上的伪装,可那是这一生中,他与阿昭距离最近的时光。
为什么不是他先遇上阿昭呢?那样他一定能在阿昭的生命中烙下自己的影子,而不是在之后那么些年里都苦苦求而不得,直至心生疯魔。
那个带着清新水气荷香的女孩儿,在夏季月夜里给了他一只莲蓬,在冬日枯索的昏黄中送了他一篮红橘,自此他的心湖中,就一直飘荡着清淡的莲子的香气,和馥郁的甜美的橘香。
他遇上了阿昭,才发觉自己从前的人生黑白如宣纸涂染淡墨,若是这个鲜活的女孩儿能留在他的身边,他的人生该是如何因她而浓墨绚彩?
若能提前知道他会遇上阿昭这样一个红颜知己,他一定不会早早成亲,这样他也能有资格与沈谦一道,争夺佳人的芳心!
可世间没有后悔药,到如今,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却已经年届不惑了……
“十多年了,老四。”沈瑞轻轻叹了一声,“痴过迷过,如今我早已清醒了。以前的种种,都是过眼云烟了。”
那个求而不得的倩影,只能被他深深藏在心里,在寂静无人的月夜里,带着淡淡的悲伤,悄然缅怀,缅怀那一段岁月,和心中想念的那个红颜知己……
☆、468.第468章 番外3:你不嫁给我,你的女儿要嫁给我
丘陵连绵,缓坡上一片青青牧草,中间散落盛开着无数紫红的、白色的花朵。
丘陵的树林中,慕璃带着大儿子赫连天成找了块平整的草地,铺开了一大块毡布,把篮子里的食物一样样放了上去。
刚忙碌完,小儿子赫连天赐就像只小肥兔子一样从树林里蹿出来,扑到慕璃怀里扭麻花:“娘,娘,我和爹找到好多蘑菇,中午做个蘑菇野鸡汤好不好?”
慕璃没好气地给小儿子屁股上轻轻来了一巴掌:“你倒是会给你娘找事儿做,带了这么多东西吃不完呢,还要我现做,拿回去再吃不行么!”伸手又去拈走沾在儿子头发上的几片草叶。
林中人影闪动,一身猎装的赫连容渊已经不紧不慢地迈着大长腿走了出来,手中提着的一只竹篮里,不仅装了大半篮子的蘑菇,还装了一只刚被射死的野鸡。
“阿璃,我们中午吃口热的,做个蘑菇炖野鸡吧。”赫连容渊俊美的面庞上含着微笑,一边将篮子递过来,一边把一直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取了出来。
一只编制得精美的花环突然出现在慕璃眼前,慕璃还没回过神来,额前一凉,赫连容渊已经将那只花环轻轻戴到了她的头上,声音清润如水:“很好看。”
小儿子赫连天赐立即狗腿地拍着小肥巴掌欢呼起来:“爹把娘打扮成仙女儿了,娘是仙女儿!”
慕璃不由臊红了脸,想再拍儿子一巴掌,又被丈夫温和中隐含了炽热的目光看得呆不住,轻嗔了一句:“小叫雀儿,吵死了!”一手抢过那只蘑菇篮子,有些仓皇地起身跑了,“我去洗蘑菇了!”
大儿子赫连天成闷声笑了起来:“爹,你又把娘哄晕了!”
赫连容渊含笑看了儿子一眼,言传身教:“女人要哄,哄好了,男人才有好日子过,知道了吗?”
就比如像现在,他们出来野餐虽然带了不少吃的,可是阿璃还会心甘情愿地为父子三个再炖个蘑菇野鸡汤,等到了晚上,还能让他有大肉吃……
慕璃半眯着眼睛慵懒地倒在床上,纤手无意识地轻抚着丈夫****的胸膛,慢慢平复着刚才被颠上云端那强烈的感觉。
赫连容渊捉住了那只不规矩的手,引着往下而去,声音带了说不出的魅惑的微哑:“刚才还没吃饱吗?我们继续……”
慕璃挣了几挣,没能挣脱那只手,索性随着他把住了下面,轻轻摇了摇:“来就来,谁怕谁,迟早也是它服软!”
话音刚落,手中已经硬硬的火烫起来,赫连容渊翻身覆上,眼中似乎也带了暗火:“看是它先服软,还是你先求饶!”
“随便你,反正我不动了!”慕璃已经是一身酸软,嘴上还要硬气,无赖地呈大字形一摊,一幅“任尔东南西北风”的模样。
赫连容渊又气又笑,狠狠在妻子胸前嘬了一口,听着她“啊”地叫了出来,正要展示自己“千磨万击还坚劲”,忽然听到廊外有轻而急促的脚步声走近。
赫连容渊不由停了动作,果然下一刻听到了亲卫在门外轻敲了两声。
“何事?”
“禀王爷王妃,我们的人发现大郡主的踪迹了,她刚从东野港上了岸,如今在兴州,瞧着似乎要回来。”亲卫连忙扬声禀报了。
赫连容渊看了妻子一眼,披衣下床,走近几步隔着门问道:“大郡主可是一切安好?”
“大郡主她……很好,”亲卫迟疑了片刻,声音微微有些古怪,“和她随行的还有一名年轻男子,两人似乎…似乎关系比较亲密。”
“那她要回来,那男子也跟她同行?”赫连容渊不由瞪大了眼睛,听到外面的亲卫应了是,沉吟了片刻,吩咐他先下去了。
自己转回身来坐到床边,握住了起身半靠在床头的妻子的手:“天蓉偷偷溜出去这么久,倒还知道回来了。”
慕璃不由咬牙:“等她回来,我绝不会拿鞋底拍死她!”
赫连天蓉是她和容渊的第一个孩子,性子随了她这个当娘的,却比当年的她还要跳脱些。带着商船四处海航贸易倒也罢了,偏偏在半路上吩咐了扈从带了商船继续跑,她自个儿单人匹马地溜号了,说是要独自闯荡天涯。
海外那么多国家,又是隔海隔洋的,赫连天蓉再是精怪聪明,她独自一个小姑娘家出去,怎么能教爹娘放心?
为了这事,慕璃在家里几乎念叨了大半年,也不知道赫连天蓉的耳朵发不发烫。
赫连容渊看着妻子咬牙切齿的样子,轻轻摇头笑了笑:“安然归来就好。反正你这会儿说的凶,等女儿回来了,你还不是一点都下不了手。”
慕璃不由嗔怪地掐了丈夫一把:“都是你,你这个当爹的总是惯着他们,人家都说严父慈母,你倒好,让我来当恶人挥大棒,你在后面给他们喂甜枣儿吃!”
赫连容渊无辜受迁怒,只好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赶紧岔开了话题:“说起来蓉儿倒比你这个当娘的强多了。你这当娘的当年可是追着我跑,蓉儿这是把人家的儿子给拐回来了,果然是青胜于蓝啊!”
慕璃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一时却也无话可驳,谁让当年自己确实就是鼓足了勇气倒追呢?
磨了磨牙,慕璃才找了条理由:“我倒追,那不是因为左贤王大人你优秀嘛,我追得有价值啊,像被蓉儿拐回来的那个,一定没有我男人好!”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赫连天蓉再有十个心眼儿也想不到,因为父亲这一句话,勾得母亲都对未来女婿先有了成见。
至于赫连容渊,那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只觉得还会在自己膝下撒娇讨好的,一个没看住就要被别人抱去了,去跟别人撒娇了,这感觉可不是很妙。等蓉儿把那个未来女婿带回来,瞧他先怎么收拾那小子!
华灵连打了几个喷嚏,刚拿帕子揉了揉鼻子,连蓉就一脸关心地看过来:“华叔叔可是不适应这边的气候?”
怎么可能不适应,当年他也在兴州住了那么久一段时间呢。华灵刚摆了摆手,就听到门外有婢女的声音:“大人回来了,两位客人已经在花厅里等着了。”
一阵生风的脚步声急促走近,门帘子刚撩起,一个欢喜的声音同时就响了起来:“华铃铛,还真是你来了!”
兴州都指挥使罗奕大步走进花厅,一把握住华灵的手,狠狠在他肩头捣了一拳:“你这家伙,只知道来信要我帮你收这收那的药材寄过去,也不知道回兴州一趟,难不成国公爷不在这里了,你也不打算来了?”
华灵忍痛呲着牙,一脸的无奈:“我一直忙着找药制药,哪有那瞎工夫跟师叔和阿昭一样闲着到处溜达,我这不是才去了一趟海外,回来就来看你了嘛。”
罗奕呵呵一笑,这才松了手:“你上回让我帮你收的几样奇奇怪怪的这样砂那样屎的,我都让人帮你收齐了,你这回来了,赶紧拿回去吧,没的又臭又脏的占我的地方。”
“不过几袋子血蝠明月砂,哪里就会占了你堂堂都指挥使府里的地方了?那几样东西先再放你这儿一阵,我……”华灵回头瞟了连蓉一眼,声音低了几分,“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办,等办好了再回来取。”
他这一瞟,罗奕才注意到华灵身后还站了个清丽娇美的小姑娘,不由睁大了眼:“啊呀,这是我侄女儿吧,华灵你怎么也不给介绍介绍,你什么时候成的亲,就蹦出了这么大一个女儿来了。”
华灵顿时胀红了脸,吃吃说不出话来,连蓉虽然脸色羞红,还是大大方方上前行了礼:“罗大人,我叫连蓉,是华灵的未婚妻。”
罗奕一口气没吸好,呛着了肺,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马车已经驶离了兴州城好些天了,坐在车辕上赶车的华灵还是有些闷闷不乐:“蓉儿,你以后会不会嫌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