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来沈谦表现出来的品性应该是不错的,不过,谁又能说看得清人心呢?沈谦种种表现,由不得秦云昭不多想。这样一想着,秦云昭心里更是一点点变冷了。是她疏忽了,如今哥哥已经入了沈谦的亲卫队,她不敢赌,也不能赌;包括自己的想法,半点都不能泄露出来让沈谦知道。
这一瞬间秦云昭已经决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沈谦隐瞒了身份想把自己拉近前,不如将计就计,就装着不知道他的身份,探探他到底是什么想法!隔了这么近,他又有所图,时间长了,她就不信沈谦不会露出马脚来!到时自己再见招拆招,想个妥当的办法。
可当务之急,是稳住沈谦的心,让他不要发现自己的怀疑!一念想定,秦云昭就先开了口,半真半假地问了出来:“沈胡子,你不是说只是跟沈将军沾了点亲吗?怎么我看靖风大人跟你挺熟络的。”
原来秦云昭是以为,靖风身为将军的亲卫队长,对自己这态度太过亲近了,怀疑自己对她瞒了关系?沈谦微微松了口气,连忙解释:“确实是只…沾了点亲,不过我帮将军做好了几件事,包括这回这军衣的也是,所以得了将军一些青眼,自然跟靖风关系又近了不少,而且他本来就是我的好兄弟。”
掰!你就可着劲儿地掰!秦云昭心里恨恨,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了一丝恍然的表情:“哦。那以后我哥哥在靖风大人手下做事,还要劳烦沈四叔你多跟靖风大人那里帮他美言几句了。”
怀疑自己的时候就叫“沈胡子”,要请自己美言了又知道叫声“沈四叔”了。沈谦有些好气又好笑,不过两人这话一说开,刚才那种奇怪的气氛已经一扫而空,沈谦只觉得浑身都轻松起来:“阿昭,我跟你说的任教头一职的事,你多考虑考虑……”
“嗯,知道了沈胡子,不是说了正月十五来就来,不来就不来嘛,你这么急做什么?”秦云昭装作毫不知情,适当地逼了沈谦一下,又堵了他一句,“再说了,当不当教头的,我也只是听你说的,人家沈将军说不定没想过要请我呢?”
“我跟沈将军说过,他已经亲口答应了的!”沈谦听着秦云昭后面一句像是口气松动,连忙解释,又加了一句,“不信,一会儿靖风来了你问他,当时他也在场的。”
这铁板钉钉的口气,看来是志在必得啊,要是自己不答应,还指不定沈谦会想出什么别的主意来呢!秦云昭就顺势应了一句:“哦,沈四叔说是那就是吧,也不用再问靖风大人,我过年这一段时间再考虑考虑。”
见她依旧是没落个实口,沈谦不敢再催问,怕落了痕迹,转而开口问起别的事:“那个,今年过年你们打算怎么过?”
“睡懒觉,吃好吃的,或许再上山打几趟猎玩玩儿,就这样过。”
果然他就是白问的,秦云昭就只用吃喝玩乐把他给搪塞过去了。沈谦心头有些生恼,却也不敢把自己才起了个苗苗的小心思给宣诸于口,两人顿时又沉默了下来。
好在总算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靖风把秦思源给找了过来,秦云昭心中升起了欢喜,几天没见哥哥了,倒觉得像过了好久似的,开心笑着就迎了上去:“哥!”
秦思源一见沈谦在这里,先客气叫了声“沈四叔”,然后才宠溺地摸摸妹妹的头,又沈谦和靖风两个说了几句新年吉利的话以后,就拿了包裹告别出来了。
沈谦看着秦云昭一张娇颜如花新绽,却是对着她哥哥,兄妹两个说说笑笑地走远了,想着刚才她跟自己默默相对而坐,话简洁,就连笑也吝于给自己一个,心里又闷闷地不舒服起来。
靖风先进来时,就感觉里花轩里的气氛沉默诡异,怎么也不像男女之间那种你侬我侬的感觉,就是一个粉红暧昧的小泡泡都没有,心里已经为将军大呼可惜了,真是白瞎了他给这两人创造的单独相处的时光。
这时看将军脸上隐然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靖风忍不住就想打听:“将军,你刚才都跟秦姑娘谈些什么了?”见沈谦目光灼灼地向自己逼视过来,不由叹了口气,“将军,女人啊,是要哄的,你不会一点好听的话都没给她说吧?”
沈谦回忆起刚才自己说的那几句话,还真半点都没有好听的,不由脸色赧然,说实在的,他虽然开始有些动小心思,却是一句好听的话都没跟秦云昭说过,就是认识阿昭以来,也多是各种嫌弃厌恶之语。
沈谦猛然醒悟过来,难怪两个人刚才独处时,秦云昭眼里会一闪而过有警惕和敌意,实在是,自己真没说过她半分的好!这可怎么办?
☆、165.第165章 葳脚
杜柳脸都冷僵了,也没看到沈将军从这路上回来,连忙遣了碧桃回去看,这才得知宴席已经撤了,宾客们正在梅园赏梅,有继续看戏的,也有聚成一圈吟诗作赋的。
杜柳这才想起沈谦或许已经走别的路回去了,赶紧也往回赶,果然看到沈谦已经换了件衣服,带着靖风正从梅园另一处漫步而来,脸上却有些凝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柳不由一喜,连忙躲在一树梅花后,让碧桃帮着整理了下衣裳和妆容,这才弱风拂柳一样袅袅走了出来,装作欣赏着这一路梅花,也是漫步向沈谦那边方向走去。
眼见得还有几步路,斜刺里去突然传了一声娇音:“杜姐姐等一等。”
这声音明明白白响在这边,就连沈谦也注意看了过去,杜柳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符四搀着符三的手绕过一株花树联袂而来,行到杜柳身边才娇憨一笑:“杜姐姐,你前面这路上有块小石头,你小心别踩了上去葳了脚。”一面说着,一面就伸足将那粒小石子儿踢远了去。
杜柳的脸色瞬间变青,偏偏沈谦就在十来步远,她不得不咬着牙齿勉强挤出个笑来:“多谢符妹妹提醒了,我会小心的。”看向符四的眼里只恨不得喷出火来,符四这一说破,她刚准备的计策就用不得了,那还能怎么跟沈将军搭上话呢?
看着杜柳这捏着鼻子的样子,符家姐妹两个俱是心情大好,符三还关心地问了一句:“杜姐姐怎么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刚才在那边站久了,吹多冷风了?”
符四赶紧也“贴心”地补上了一句:“唉呀,杜姐姐,那你赶紧回那边暖阁坐一坐吧,过几天就过年了,可千万要注意身子别生病了。”
沈谦刚才只是一直想着事,所以乍然听到那一句停了看了一下,一见是三位闺阁小姐在聊天,并没有什么事,而且那话里的语音他也听了出来,眉头微微一皱,转身就提脚大步走了。
杜柳被符家姐妹两个拖住,还拿话抵住了,眼角瞥到沈谦已经走远了,当头符三和符四两个的面,自然也不好再追上去了,只得绷着脸盯着那讨厌至极的两姐妹:“不劳你们费心,我身体好得很,一年半载都生不了一次病!”
“唉呀,杜姐姐可不能掉以轻心呀,我就曾经看到过府里的一个下人,也是从来就没生过病,谁知道一生就是大病,眼看难捱过……”
这是咒着她死还是怎么的!杜柳再也忍无可忍了,张口就反击了出来:“那下人不会就是你们的姨娘吧!我可是才听说你们府上有个姨娘好好的就得了女儿痨,也不知道你们过年要不要偷偷绑根白头绳呢!”
姨娘不是主子,哪怕是自己亲娘,要在过年的时候死了,怕碍着喜庆,也不能举哀的,不过是子女有孝心的,在自己房里的时候就偷偷绑根白头绳算是戴孝罢了。
符四见杜柳当着人做得好一副知书达礼的样子,背了人却恶毒嘴利,毕竟年纪小,一激就发了气,嘴上更说得刻薄起来:“杜姐姐真是想得周全,这会儿就关心起别人家姨娘的事来了,这是卯定了要上杆子贴着给人家当妾,先找着典范学起来了?
杜姐姐又何必只把眼睛看到别人府里呢,你自己家里不就有现成的例子可以学?我听说杜大人才纳了一个新姨娘,年纪好像跟杜姐姐都差不多大呢,你们一家子刚好可以就近学着,同龄嘛,也更容易说点知心话不是!”
“谁跟她是一家子!”杜柳自然也听她娘说过,沈将军那府里的正妻位置,怕是自己想不着捞不到的,但是也还有平妻和侧妻呢。可这会儿明明白白被符四说破了开来,直指自己就算贴上去也就是个当妾的命,杜柳顿时恼羞成怒。
更何况符四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爹新纳的那个娇娇怯怯的秦姨娘一来,她听说爹这几夜都歇在那边,还连续叫了几回水,昨天爹又才跟娘提起,说秦姨娘那里没有什么好簪环,让娘给她打些来,过年好插戴了,也免得失了他杜府的体面。
这才来得几天,就把爹的心给拢偏了?杜柳心里正恼着那狐媚子呢,被符四这么把自己跟那秦姨娘一相提并论,只觉得大受羞辱,说话也直冲冲地没了遮拦:
“你们两个少在这里蛇蛇蝎蝎乔张做致,我怎么样自有我亲娘操心,你们管不着!倒是你们,有你们嫡母帮你们好好考虑着,到时才嫁过去就能有现在的比自个儿还大的儿子女儿,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呢!就是这要教导子女,也不知道你们拿不拿得下来,要不要趁早去跟谁学学这日子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