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确保长恭弟兄的安全,我们才能安然离开,还要确保高纬不会追究……倘若纠缠不放,恐怕又要累及无辜,死伤无数!眼下最要紧的事……高延宗的毒当真无解?”
王昱摇摇头,“成份过于复杂,不敢贸然用药,恐加速发作,回魂无术。”
“哎……看来不管是高延宗的解药,还是我们能否全身而退,所有因果关键还是集中在皇宫内。……不得不再向虎山行,解决宿命的劫难啊!……王大爷,想请您帮个忙!”
“但说无妨!”
“无论发生什么事,请你一定保全长恭还有我儿子!”
秋风乍起,盛夏不再。为了留住夏日最后一抹灿烂和温暖,听说城里不少百姓举家带着孩子出门,城郊赏景。
“哦~啊呜~哦~呜~”望着时不时从兰陵王府上空飘过的纸鸢,佑佑的小脑袋一整天都没放下来过,眼中充满了好奇和羡艳。
于是我笑着让长恭带儿子出门转转。长恭自是不放心我一人在家,所幸有王昱的保证,这才准备妥当,抱着佑佑上了马车。出门前一再叮嘱我小心身体,他们一定尽快赶回。
我无奈笑着点头,总觉得长恭比我越来越像妈!
可惜,这次我食言了!望着车驾远离,我转身换了套衣服,也上了一辆马车,出门远去。
一个时辰后,我带着元梦站在了嘉福殿中。
“沈大夫果然守约重信,不带一兵一卒只身前来,不知是……怎样说服兰陵王的?”陆令萱语带好奇,但我不相信她真的想知道。
于是扯起嘴角,“有什么不放心的,如今我已重获陛下亲口御封一品,比皇后尊贵,还有谁敢抗旨伤我?”直视陆令萱。果然见其敛去笑容,暖意不再。
“你几次三番要见哀家,所谓何事?”
“哀家?呵~你还真把自己当太后了?!”
“废话少说,究竟何事?”
“想念故人,前来探望,不行吗?”
“是吗?看你形容枯槁,也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跑来怀旧?”放肆地嘲笑……
“不可以吗?”我也有一搭没一搭调侃道:“年纪大了,就喜欢怀旧。……我怎么瞧你身边都是新面孔啊?哦……怪不得一直不肯见人,忙着里外大换血!以前那些……应该跟胡后那里一样,都是你的面首假扮的吧?”
陆令萱一僵,命道:“你们都退下!”
“怎么,害怕了?如果你没有同样豢养男宠的话,也不会容忍胡后这么久,早就揭发她了。也对,高纬对亲生母亲都不能容忍这种事,何况你?!所以胡后一出事,你如惊弓之鸟一般忙着清理……”我也对元梦吩咐,“你也出去等我,不会有事的!”
望着我坚定的眼神,元梦退了出去,大门紧闭。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可以坦白说出目的了吧?”
“你不是想回去吗?我就是特意来告诉你时空穿梭的方法!”
“你会这么好心?不是一直不让我如愿的吗?”
“没错,我讨厌你,痛恨你,所以才想让你回去!现在我想明白了,与其让你在这儿祸国殃民,算计我的家人,不如趁早送你回去,圆你重返青春的梦!”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凭什么相信你?”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反问。
陆令萱又一愣,即道:“哀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该有的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贸然涉险?”
“是吗?”我根本不信,“对一个女人来讲,江山和权利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女人生来就是虚荣的,不管八岁还是八十岁,追求的都是青春、美丽的容貌、以及男人的关注,一生不衰的宠爱。偏偏这些都是你所没有的!……你不想回去?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地挖个地洞?要我死,简单直接的方法多得是。如此迂回,不就是想看看我遭遇危难时还会不会发生奇迹吗?所以你模仿山崩地裂制造了那个地洞,就是想看看我摔下去后会不会消失!没有奇迹,要了我的命也不亏本,不是吗?”
陆令萱笑了,“这么多年过去,沈大夫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过人!”
“谢谢!”我当她在真心夸奖,“可惜啊!天意岂能那么容易被模仿?万丈悬崖跟人为的高度,天差地别。陆令萱,你对自己不够狠啊!你既怕回不去,又怕摔死,左思右想给自己留了后路……所以那个高度根本不足已见证奇迹!”
陆令萱脸色变了变,“你的意思是……非要能摔的粉身碎骨的地方才行?”
“现在还要否认……想回去吗?”我不答反问。
“如果你所说是真的,以后自然能享受安宁生活。要是敢骗我的话,我一定要高长恭、高天佑为你陪葬!”陆令萱心里很矛盾。
我点点,“以你我之间的恩怨,若在平常,我理都不会再理你。可你偏偏是陆太姬,位高权得,关系着我最在乎的人的生死。所以我不得不来找你,不得不用时空穿梭的秘密交换,将你送走,以换取家人的平安。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你说吧!”
“等等,你如愿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不是从此再没人为难你的家人了吗?”
“你是不会再为难,可你的党羽还在,根深蒂固,你拿什么保证?”
“你要我怎样?”
“交出高延宗的解药!”
陆令萱一愣,“解药?”
“算蒜?那日地洞中的水,下了什么药还要我提醒你吗?”
陆令萱这才像想起什么,道:“解药,我可以给你一半!”
“那我也只告诉你一半,让你像杜主任那样身回魂留?……说到底高延宗与你无冤无仇,你只是想针对我罢了。人都要回去了,就不必再为难一个无关的人了吧?”
“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手里只有一半的解药。不过我答应你,回去之前可以给你完整的解药!”
“行,那等你找齐了解药,我们再谈!”既然没有诚意,我故意转身欲走状。
“站住!至少我已拿出一半诚意,你也应该先透露一些!”
“你以为买菜呢,讨价还价?”
“你……”陆令萱打定主意不让我轻易离开。人最怕有了希望,一下又变回失望。
“想让我说点也不是不可以……对了,你打算一个人回去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因为一个人穿,和一群人,就像我们当初那样,方法上略有出处,但结果却截然不同。所以我得事先交待清楚。”
“两个!”
“哪两个?你和……骆,不,应该是穆婆提?!”
“那是自然,他可是我唯一的血脉,身患……我要用现代医学治好他!”
“那高纬呢?满朝皆知,你们之间的母子情份不是更深吗?不是你一路悉心将他辅佐成‘明君’的吗?”
“哈~”陆令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沈兰陵,高家人的性情,想必你了解得不下于我?说好听些,彪悍勇猛,说白了,不就是一群枉披人皮的衣冠禽兽吗?高纬……更不例外。无能也就罢了,可惜跟高家人一样生性凶残,气量狭小,又好女色……名符其实的昏君!”
“都是你教出来的,你扪心自问穆婆提又好多少?就算高家人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唯独高纬对你至孝至善,处处以你为尊,比对亲娘还好……我时常在想,如果宇文邕对沈洁能有高纬对你的一半好,不,十分之一也好,沈洁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是她无能,不懂得投其所好。不论大人、小孩,任何人都有喜好,有喜好就有弱点,即使凶猛如老虎,只要摸顺它的毛,也能让它乖乖臣服脚下。当初你推荐我入东宫,不到一个月,我就掌握了高纬的性格特点。他喜欢的东西,我想办法、甚至自讨腰包给他找到,他喜欢的人,或骗或抢,也要带到他跟前,他不喜欢的东西,我替他打破承担处罚,他不喜欢的人,我比他骂得更凶,替他出面解决,不让他担一丝恶名,你说他能不依赖我吗?”
“你这不是投其所好!”我听了直摇头:“这是助纣为虐,孩子不是这样教的,你这是害他。怪不得穆婆提也是骄纵得无法无天!”
“他高兴就好,我也得到我想要的。各取所需罢了!”
“寻常孩子也就算了,你知不知道他是皇帝,要治理国家,他的一举一动直接关乎百姓生死,国家兴亡,你怎能仅凭一己私欲,置苍生黎民不顾?”
“行了,行了,沈兰陵,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少假正经了,什么天下苍生的,关我们什么事?如今我要回去了,管他谁当皇帝与我何干?”
“所以你可以毫不留情地给他下药?”
“哟,想不到这都让你看出来了!那你猜猜是什么药?”
“五石散!”我直断。
“你……怎么知道不是春药?”陆令萱多少有些吃惊。
“合欢散此类春药,只对初偿人事者有效。帝王……早是各种高手,他对这种药物早已免疫,失去兴致!我虽然学的是西医,但五石散这么有名的‘毒品’,还是有所了解的。其药性燥热烩烈,使人全身发热,迷惑心智,所以高氏虽为皇族,但常有赤身、衣不蔽体、形容疯癫、行为乖张的不雅之举。服时能觉神明开郎,体力增强,但你应该有点常识,知道长期服用会丧命!我看高纬双目赤红、情绪亢奋,你若再不阻止,活不过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