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顿时一片光亮。
熟睡的季子玉被这一光亮打搅,心情不郁地睁开眼,正要开口呵斥哪个下人不长眼跑到他房间,没曾想一侧眼便看到令他今生难忘的一幕。
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几只足足有一人高的金鱼,此时正瞪大眼睛盯着他。
这时,季初色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紫金院,他边走边跨过躺在地上的下人,心里又再次困惑,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在地上睡觉?
而紧跟着主子后面的凌二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刚才主子差点就把侍卫引来了,还好他机智学了猫叫,才把人引开,如果大少奶奶只是闲得无聊到处乱逛的话,他一定会在墙角画圈圈偷偷骂她。
季初色走到门外,正好恰好听到里面的对话。
“你们是什么人?”季子玉惊慌道。
“我们不是人,我们是被你这个大恶人下毒害死的白湖金鱼。”荀甲捏着嗓子说着。
“白湖金鱼?”季子玉猛地往床后退去,脸色倏地白得如面粉,“你们不是已经死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找你做什么?我们一家十几口人被你害死,妻离子散,无一生还,这等血海深仇我们怎么咽得下,阎王爷可怜我们冤仇未报,让我等轮回投胎前特来找你报仇!”荀乙阴测测地道。
季子玉突然想起今日在街道上遇到的算命老者所说的血光之灾,冷汗直下,恨不得就这样晕过去,但是一想到自己要是神识不清,也不知道这些鱼魂会如何对待他,于是哆哆嗦嗦讨饶道,“几位鱼大人,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人计较,这些事都不是我做的,是、是来福,是他下毒害死你们的,不关我的事,你们放过我吧!”
荀甲荀乙对视了一眼,荀甲道,“就算不是你下的毒,你也是主谋,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此毒手?”
季子玉见瞒不过,便也顾不上那么多,他抬起双手狠狠扇着自己的脸,扇一下说一句,“是我不该为了看我那个傻大哥伤心欲绝而对你们痛下杀手,是我不该听信下人胡言便指使他们这么做,鱼大人,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们说怎样才可以放过小人?”
躲在一边的天意看着季子玉一巴掌一巴掌将脸扇得通红,毫无怜惜之意,清风偷偷打量着大少奶奶,发现当她听到九少爷诉说下毒杀死金鱼的原因,整个人都冒起了寒气,让他不由瑟缩了下脖子。
“我们很想杀你泄愤,但是阎王说了,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们是快要投胎的鱼,在这等关键时刻不能染上血腥,所以算你好运,逃过一劫。”荀甲语中带着遗憾。
季子玉一听,心底刚要松口气,荀乙接着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今后要为你犯的罪行赎罪。”
季子玉连忙道,“两位请说,季子玉就算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荀甲将自家主子交代的话说出来,“第一件事,明日辰时前要在白湖放养金鱼,十八只,不可多也不可少。记得时辰和数量。”
“第二件事,我们身为鱼类,也是有尊严的,不喜被人剖腹宰割,所以要是以后你敢再伤我鱼类,我们就算是做阴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三件事,我们看不惯你们人类欺负弱小,季大公子天天喂食我们,于我们有恩,你以后再欺负他,我们也会让你尝尝砒霜的滋味。”
季子玉也不管对方说的是什么,连连点头答应。于是这无鱼肉不欢的季子玉从此再也不敢碰鱼了。
荀甲荀乙看向自家主子的方向,得到她的示意,继续道,“我们现在要走了,还魂转世不是你们凡人所能见的,你现在闭眼,要是敢睁开,小心阎王派黑白无常将你的魂魄勾走。”
季子玉连忙闭上眼,一副他死也不会睁开的神色。
天意走出屏风,冷眼看了他一眼,便带着众人从房门离开。
☆、34.第34章 美人今日真奇怪
天意等人熄了灯在黑暗中出了房门,没有看到季初色正站在走廊的柱子旁边,一行人悄悄按原路返回。
季初色看着天意小心谨慎离去的样子,眸中神色不明。
而眨眼间他的身边就从檐下落下几个黑衣蒙面打扮的人,这几个人便是之前盘踞在天意屋顶上的人,此时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着。
“没想到这大少奶奶还有两把刷子,有她在,主子就更安全了。”席三摸了摸鼻子说道。
“看来传言有误,大少奶奶哪里是痴傻,简直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啊!”凌二接口道。
为首的老大凤一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巴,笑得很狡诈,“感觉这个王府要开始热闹起来了。”
凌二等人莫名地看了眼老大,不明所以,域四忽然叫起来,“老大,主子还在这里,大少奶奶回去了要是没看到主子怎么办?”
这时候被忽视的主子季美人压根就不理会这些成天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的人,他跨过脚下躺着的下人,从从容容地朝自家的院子走去,他困了。
这几年来被主子忽视惯的的黑衣人早已免疫了,他们立即跟上主子,脚步落在地上就仿佛树叶落地,悄无声息,足以见功力之高。
天意等人离开紫金院后,她交代荀甲荀乙将那用纸糊的金鱼道具销毁干净,然后让清风带着她返回院子,这一耽搁,季初色已经回到屋内躺下了。
当天意走到房门前,见侍砚侍墨两人正揉着眼,不由说道,“你们可是困了?要是困了,便先去歇息吧!左右我这里也没什么要做的。”
侍墨摇摇头,不是很确定地道,“我们原本也不困,不知怎么方才觉得眼皮很重,然后我俩便躺倒在地了。”
天意皱了皱眉,转头问侍砚,“大少爷可在屋内?”
“方才我们醒来时,已经进去探看,大少爷仍旧在歇息。”侍墨回道。
天意在心里略思嘱了片刻,见两人也无法解释她们昏睡的事,便放她们回去休息,自己推开了房门进去。
也许这个王府并没有她眼睛所看到的那样平静,说不定在某个暗处有谁在盯着她们,她以后要提高万分的警惕心。
屋顶的一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幸好来得及。
天意轻手将身上的衣裳褪下,再次蹑手蹑脚回到床上,见美人没有被她吵醒,她舒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美人软软的头顶,轻轻道了一声,“美人,我帮你报仇了,明天你就可以看到白湖里的金鱼了,晚安!”
话音一落,她才安心闭上眼睛,今晚折腾了一夜,早就累得无力了,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
当天意闭上眼睛时,那双如琥珀般的眸子睁开,目光落在那张白净娇巧的容颜上,他的手指动了动,也学着方才她的动作抚了抚那头乌黑的秀发,手中的温热传到他的手心直达心底,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喉咙,似乎要突破关口溢出来,他不由张了张口,可是最终却一个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他很奇怪此时的心情,但是看到安然入睡的容颜,困意渐渐涌上来,他收回手,合上了眼。
一大早起来后,季初色如平日一样去白湖给金鱼喂食,天意没有阻拦,因为清风偷偷告诉她,九少爷天没亮就让人去花鸟市场买金鱼了。天意冷哼一声,算这小子识相。
侍砚立在一边问,“主子,那我们之前买的那些金鱼怎么处理?”
天意原本做了两手准备,要是季子玉没有按要求乖乖做,她就自己买金鱼候补,天意想了想,道,“你将金鱼交给大少爷,反正也是买给他的,让他处置吧!”
喜欢小动物的人,心地总归是良善的。
天意对着院子外的天空发了一早上的呆,侍墨拿着针线笸箩过来,看到主子神游太虚,不由笑道,“主子,您在想什么?”
闻言,天意叹了口气,“我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无聊无趣,感觉就是在坐着等死,跟米虫有什么区别?”
侍砚擦拭着桌子的手一顿,她立身站直,对自家主子说道,“主子,侍砚当初在将军府上说的话是真的,若是主子不想再在王府里待下去,侍砚拼死也会将主子带出去。”
侍墨也和侍砚站在一起,重重点点头。
天意被这两人正经的样子逗得一笑,但是笑过后,心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知道这段时日来,在定王府里的生活并不比在将军府好多少,府中主子对她们这个院子不闻不问,下人们见风使舵狗眼看人低,这两个丫头为她心疼了,不过天意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今年她的父亲要从边境回来,她要见他一面,以全原身与他的父女之情,至少她也要将这两个丫鬟今后的退路安排好,毕竟入了奴籍的人,是不能随意出逃的。
“不必替我担心,顺其自然便好。”天意安抚她们,笑着说道。
侍砚侍墨对看一眼,便不再谈论这件事。
不过此时的天意倒是想起一件让她奇怪的事,今日一早起来,她感觉美人很怪,那种怪她说不出来,就好像平日不怎么搭理你的人,突然会偶尔看她几眼,她觉得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