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砚心知自家主子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的计策,立即笑着应下。
因为荀甲荀乙是荀遇留下保护天意的侍卫,所以平日都是驻守在院子外,只听天意的调遣。
不一会儿,荀甲荀乙便被带到。
“荀甲,你今日到城西靶场的必经之路,拦住九少爷,然后……”
此时秋意凉凉,定王府最偏僻的一隅,一场反击正被火热地酝酿着。
在场的人都被分配了任务,一个一个离开时,都毫不犹疑地将崇拜的目光投向那端坐在房内画着满脸滑稽妆容的人。
天意望向被侍墨打开的窗子,放眼看去尽是枯黄的落叶,透着深秋的沧桑,而她回想着清风之前说的话,眉目间也染上悲凉,人世间最残忍的事,就是将所有美好一一毁灭给人看,她不知道当季初色面对自己想拯救的,自己所喜欢的东西被毁灭在他眼前,那时候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但她知道,就算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人,也是会有喜怒哀乐的,人之所以区别于死物,是因为人有血有肉有感情。
原本已心智不全的人,再面对这些残忍的事,心智还能存在吗?天意眯了眯眼,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也许前几次不是季子玉出的手,但是这一次,她抓到了,就不会轻易放过。
“侍砚,帮我准备一些点心,我要去书房看大少爷。”天意收回心思,对身边的人道。
“是。”侍砚应下。
刚走出房门,三心就来报,看到九少爷身边的人在院子外走动,天意冷冷一笑,她们所在的朝阳院如此偏偏,平日门前都冷冷清清,若不是想看美人伤心落寞的样子,怎么会来走动?
天意让三心下去,不用再管院外的人,然后脚步不停继续往书房而去。
一进门,美人仍旧如平日一样,在桌上放着一本书,眼睛盯着封面,不同的只是昨日是诗赋,今日是兵法。
天意不知为何,心底涌上淡淡的心疼,美人已经如此可怜,为何还有人不放过他?难道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人弱便要欺吗?
安静坐着的季初色,感受到头顶人的视线,他疑惑地抬起头,对上天意怜惜的目光,他感觉到莫名其妙。
“美人,我会为你报仇的!”天意不理会他的表情,坚定地道。
美人低下头,压根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
天意肩膀一垮,美人伤我千百遍,我待美人如初恋!
☆、33.第33章 金鱼索魂
如平常一样,季子玉带着小厮从城西靶场晃悠着回府,在路过一家算命摊子时,一头发发白的老者摇头晃脑不知在自言自语着什么,直到季子玉一行人从面前走过时,老者突然说话。
“公子,你印堂发黑,恐怕有血光之灾。”
和随从说着话的季子玉顿时脚步一顿,四下看了眼,发觉算命老者是在和他说话,季子玉不耐地虎着脸,“臭老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心本少爷把你的摊子给掀了。”
算命老者捋了捋胡须,不为所动道,“公子非富即贵,老朽不敢胡言乱语。”
听到算命老者恭维,季子玉脸色才好看点,他觉得这么早回去也无事,不如听听这老头能编出什么瞎话,于是他道,“那你说说,本公子的血光之灾从何而来?”
算命老者一听,看了下四周,察觉无人在意时,才低声说道,“公子,今日是否有十八条性命丧在您的手中?”
“胡扯,我看你这糟老头是活得不耐烦了!”季子玉一听,顿时怒火冲天,他觉得这个老头简直不可理喻。
季子玉不耐烦正要走,身边的小厮应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拉了拉自家少爷的袖子,附在他耳边说道,“少爷,白湖里的金鱼好像就是十八条。”
原本满脸怒色的季子玉顿时脸色大变,他惊慌地看了应福一眼,又看了老神在在地算命老者一眼,开始怀疑那句血光之灾了,他正了正神色,轻咳几声,“老、先生你继续说,我如何才能避免这次的血光之灾?”
老者神秘莫测道,“原本阳寿未尽,便凄惨离世,心中怨恨,半夜临门,报仇雪恨,只要你虚心认错,听冤者遗言,事后补救,尚且能避过。”
话一落,季子玉不由大笑出声,就那屁大一点的鱼也敢来找他报仇,他一巴掌就扇过去了,他笑得前俯后仰,“糟老头,少爷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看在亏将本少爷逗乐的份上,就不追究你装神弄鬼的事了,走走走,别让我本少爷再看见你。”
季子玉挥了挥手,甩开大步扬长离去,应福也朝老者挤眉弄眼,快步跟上前面的主子。
算命老者抚着胡须,见两人走远,拒绝了路人的算命请求,在众人讶异的神色下,一股脑将算命摊子卷起来,朝着小巷快步走去,知道无人跟踪时,一把扯下胡须,露出年轻的脸,竟是天意身边的荀遇。他按着小姐的吩咐将话都跟季子玉说了,现在他还有其他任务,于是他蹿出巷子,又换了一身打扮。
季初色感觉今日的天意很奇怪,早早地就叫人摆饭,催促着他去沐浴,帮他擦拭完头发后,又率先爬上床,招呼他赶紧歇息。就他整个下午的观察,他觉得她浑身透着一种古怪。
当美人就寝后,天意帮他掖了掖被角,然后闭上眼睛,心里算着时间,一个时辰过后,她觉得美人应该睡着了,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跨过他,尽量不吵到他。
下了床,天意穿好衣裳,走到房门,轻轻打开房门,此时门外已经有人候着了。
天意不知道,当她一出房门的时候,原本闭着眼的季初色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一边,眼底顿时浮现一抹困惑,这奇怪的女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要跑哪里去?
她关上门,招呼门外站着的侍砚等人,走到离房间远一点的地方,才转过身开口问道,“荀甲,下午的事办得怎么样?”
荀甲压低声音回道,“幸不辱命。”
天意弯了弯唇,怀疑的种子既然已经埋下,那半夜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动手了。“荀乙,东西都买好了吗?”
荀乙立刻回道,“一切准备妥当。”
“好,我们三更的时候动手,到时候清风带路。”天意点点头道。
“是。”众人低声应道。
所有人秉着呼吸,安静的夜里,只有天意压低音量将接下来的事在小声交代着。
“梆梆梆——”
寂静的夜里,敲更声各位突兀,远远可以听到更夫的叫喊声,“深秋冷月,烛火小心,灶前灶后,柴间灰堆,仔细看看——”
天意眸间一动,立即下令,“动手!”
一行人早已换了一身黑衣行装,侍墨和侍砚留下来看着院子,而天意带着荀甲等人悄悄来出了朝阳院,利用早已摸清的路线,悄悄穿过了鲜少人走的小道,而且荀甲荀乙是荀遇的亲卫,武功不弱,带着天意躲过了定王府众多巡卫。
穿过了大半个王府,最终落足在一个华丽异常的院子,紫金院。
天意看着设计得匠心独运的院子,眼底划过一丝讽刺,她不再打量,直接让荀甲他们带她到季子玉歇息的房间。
当天意出了朝阳院时,季初色起身抓了件外套正要打开房门时,便听到门外的人在说话。
“侍砚,希望主子去九少爷的院子能一路顺利。”
“嗯,我们要看好院子,不要让人吵到大少爷。”
“侍砚,我觉得有点困。”
“侍墨……”
当季初色打开房门时,便看到两个侍婢躺在了地上,季初色皱了皱眉,那奇怪的女人不好好睡觉到处乱跑,而她的侍女也奇怪,大冷天的不在床上待着竟睡在了地上,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季初色跨过两人,也朝这天意走的路而去。
此时屋顶传来对话。
“老大,主子走了,幸好刚才我眼疾手快点了那两个丫头的睡穴,否则主子就会被发现了。”一人说道。
“老大,你说大少奶奶三更半夜要去做什么?”另一人接着问道。
“话这么多,跟过去不就知道了,再磨蹭,主子该走远了,今时不同往日,主子要是被人发现,我一个一个收拾你们。”被称为老大的人一人甩了他们一个栗子。
“老大别揍我,凌二已经给主子开路去了。”先前开口的人捂着头嘟嚷着。
一个呼吸间,屋顶上盘踞着的几人腾身一跃,便追着前面的人而去。
若是天意知道她的房间上盘踞着一大堆黑衣人,估计会吓得瞪大眼睛。
此时整个王府都处于黑漆中,除了走廊里挂着的灯笼用来照路外,所有房间都是黑乎乎一片。
荀甲带着天意避过几个守夜的丫鬟,路过时,顺便洒了一点安眠散在她们身上,防止她们待会听到动静破坏他们的计划。
季子玉房里一片黑暗,荀乙轻轻推开窗子,侧耳仔细听着,里头的人呼吸绵长,显然已经陷入熟睡,他朝天意点点头,便跃了进去,轻轻打开了房门,天意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荀甲荀乙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套在身上,而清风和天意则是躲在屏风后,悄悄将一盏灯笼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