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定王这时才露出一丝诧异神情,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声问道,“天意,你这是做什么?初色做错事,犯不着你来承担。”
“就是,大嫂,我看你还是在一边待着为好,等爹爹将事实查得水落石出再说。”八妹季子昭出口泼冷水。
水落石出?天意冷哼,还没查出真相就已经开始用刑了,这打算是屈打成招吗?
“父亲,天意不是有意要捣乱的,是因为天意等不到夫君回来吃点心,才来找他的,夫君答应天意要陪我玩躲猫猫的,要是夫君出事了,就没人陪天意玩了。”
天意一番话说出来,众人才打消方才的疑虑,原来是因为担心没人陪她玩,才这样维护他,不过紧随而来的确实毫不加掩饰的嘲弄,还真是一对傻子!
定王爷神色缓和了,虽然他百般不喜欢这个大儿媳妇,但是这毕竟是陛下亲手下的谕旨,他多少也得有所顾忌,于是他放柔了声音道,“本王不怪你,你先到一边去,等我审完初色,就让他回去陪你玩。”
天意想了想,乖巧点头说好,然后站起来走到众人之间,无视众人的嘲笑,还报以夸张的傻笑一张。当她走到五妹和六妹中间时,五妹季惠言往旁边瑟缩了下,似乎要与她保持距离,倒是六妹季惠君对她微微一笑,全无其他人眼里的讥笑。
天意刚站定,定王开始审问,因为刚才的鞭打被天意打断,且见季初色已是伤痕累累,便挥手让那个行刑的下人下去。
“初色,你可知罪?”
“夫君有什么罪?天意不知。”天意蹿出来一个头来,好奇地问道。
定王没搭理她,继续问,“昨晚你可有到库房里偷拿走御赐的黄金砚台?”
“没有,他昨晚一晚上都和天意睡得好好的。”天意再次插话,等定王望过来时,她脸色十分无辜。
定王没有皱起,接着问,“你三弟说看到你进入库房,拿走黄金砚台,孙管家带人去搜时在你书房发现砚台,人证物证俱在,你可有什么好解释的?”
定王话一落,天意心中寒意阵阵,显然这是栽赃嫁祸,但是她刚知道这件事,一时想不到应对之策,她侧头,美人安安静静跪在地上,明显就不知道对方在讲什么,他在天意的眼里,已然成为一只板上的鱼,要任人窄割了。
眼前情形迫在眉睫,她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救美人,可是要怎么做?
她眯着眼看向周边的人,突然发现一人看起来有点陌生,她想了想,才记起这人不就是污蔑美人是窃贼季子烈吗?只见他脸色虚浮,双目涣散,典型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还没等天意打量完毕,上首的人发话的,是那个冷眼无情看着季初色受刑的定王妃,只见她眉头轻轻皱起,朝定王爷为难道,“王爷,这黄金砚台可是陛下御赐的,初色惹的这个祸,要是让御史知晓,参王爷一本,那可不是就不妙了?”
“是啊,王爷,您不能包庇大少爷,把他送到大理寺去,交给刑部的人处置,否则您将会被牵连的。”喻夫人接收到定王妃的眼色,立即接口道。
天意听完怒极反笑,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定王爷说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不承认有人偷窃,那就算是大理寺里的人想要追究,也无从下手,可是显然这两个女人一搭一唱,是巴不得美人获一个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36.第36章 所谓“栽赃”
定王爷揣思了下,觉得定王妃所说的并不无道理,正要开口下令时,天意心知不好,站立即跳了出来。
“父亲,您说过要让夫君回去陪天意玩的,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这——”定王爷踌躇了,虽然他可以不管这个傻子,但是他心里还有一层思量,他将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人,不管众人说了什么,他都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不辩解,不哭闹,将他送到大理寺,真的是正确的吗?
定王爷出身的片刻,天意绞尽脑汁,让大脑快速运转,要尽快想出一个法子,好让美人脱离苦海。当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砚台时,眼前一亮,计从心来,而这时,落井下石的人哪里都不缺。
“爹,不要让这个傻子牵连到我们王府,您快点做决定吧!”季子烈在这个时候出声,还狠狠瞪了天意一眼,而站在他一边的妻妾也连连应和。
天意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让你现在得意,待会就笑不出来了。
天意抢在定王爷前面开口,脸色好奇,语气天真,“父亲,您说的那个黄金砚台在哪里,可以让天意看看吗?”
众人没有想到在这样紧要关头,这个傻子居然想要看砚台,果然是傻子心性,光顾着好玩哪里还记得要去维护她的夫君,众人站在原地看好戏,都摇摇头嘲笑着。
定王爷被她这样一噎,顿时也忘了刚才他要讲什么,随手一指桌上的黄金砚台,沉声道,“这便是。”
天意揉揉眼,表现出一副看不清的样子,踱着步上前,打量着,嘴里夸张地张大着,“哇!这砚台好漂亮,跟金子似的呢!”
众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砚台本来就是用黄金做的,瞧这傻子说的是什么话!
就在众人被她逗乐时,天意眼疾手快地将黄金砚台抱在怀里,快步往身后一退,众人的笑意顿时僵在脸色。
定王爷神色不虞,他双目一瞪,“天意,你这是做什么?快把砚台叫出来!”
天意不管他说什么,脚步一错,往季子烈的方向跑去,在季子烈搞不清状况的时候,将砚台往他手中一送,然后整个人向后退去。
众人被她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季子烈捧着黄金砚台不知要做什么表情,所有人都呆愣着看着天意,只听见她说道。
“三弟,你怎么可以偷拿陛下御赐的黄金砚台?”天意一扫刚才嬉笑的样子,双手叉腰,很是生气。
“我、我哪里偷拿了?”季子烈瑟缩了下,但是一想这是天意塞到他手上的,立即又直起了腰。
但是只是这一下,天意便从他眼里看到了做贼心虚的慌乱,天意眉毛一竖,强装出严肃的样子,但是她脸上的浓妆让她看起来显得很滑稽,不过这正是她要达到的结果。
“黄金砚台在你的手中,而且我看到你昨晚偷偷到库房里偷拿砚台,人证物证俱在,你可有什么好解释的?”天意将定王爷那番话原封不动还给季子烈。
如此栽赃,既然你可以,为何我不可以?光天化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敢让美人受此侮辱,那我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你胡说,你怎么会看到我偷拿黄金砚台,我明明是昨天早上拿——”季子烈一说到这里,发现不对劲,立即止住话,可是有些话说出来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众人一愣,只是一眨眼,局面就幡然扭转了。天意也是一愣,她不过是想将这件事搅乱,只要她咬住季子烈不放,定王爷就不会那么快下决定,而她拖延住时间就可以想出对策,只是没有想到这季子烈不经刺激,就把真相抖搂出来,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收获!看来今日上天是站在她们这一边。
“烈儿,你说什么?”定王妃花容失色,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脸色刷白的儿子。
“混账!你给我老实交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定王爷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都倾倒了。
“爹——”季子烈自知逃不过了,他哆哆嗦嗦,双脚一软,便瘫跪在地。
原来这季三少在外面与人赌博,输得一分不剩,还倒欠人家赌坊一屁股债,他无法,跟王府拿钱,又怕挨揍,只得打起库房那些珍宝的主意,以为库房那些东西那么多,少一件两件也没人看得出,哪里知道今日正好撞上管家清点府库,他担心被人发现,于是想起在白湖遇到大哥,便让随从将趁着大哥还没回院子,将赃物偷偷放在大哥的书房里,于是自己就撇得一干二净。
应氏一听,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众人赶紧将她扶下去。
因着局势的逆转,看戏的定王妃一下子陷入局中,她抹着泪向定王告罪,自己教子五方,而季子婧季子昭纷纷上前求情,司夫人等人为了在这个时候抱紧王妃的大腿,也开口说情云云。
天意对着乱哄哄的场面冷笑,美人被栽赃时她们落井下石看好戏,季子烈真凶暴露她们则是求情说好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就是是差别对待,不就是欺负美人娘亲早逝,无依无靠吗?行,以后她就是美人的依靠,要是再有人欺负他,她就算只剩下一口牙,也要咬死对方。
天意朝躲在一边的清风招了招手,然后她蹲了下来,神色温柔,放低声音对着美人道,“美人,你不要害怕,坏人都被我赶跑了,不会再有人来欺负你了,现在我带你回家!”
季初色抬起头,与天意饱含柔情的双眸对上,他轻轻眨了下眼睛,这时清风拿着一件外袍披在他身上,他觉得有股暖意慢慢从心底涌了出来。
天意伸出手将季初色扶起来,天意也不管正院里此时乱成什么样子,是责罚季子烈还是不了了之,她都不关心,这摆明是一场不公正的判决,她已经可以预见结果,还期盼她们能还美人公平吗?她在心底再一次嘲讽一笑,众人都知道美人心智不全,怎么可能会越过重重守卫顺利拿到砚台而不被发现,显然那上首的人都知道谁是真的窃贼,只是为了保住某些人,而对美人这个被推出来的替死鬼乐见其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