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皇后了。”东临帝伸手轻拍了拍季皇后的柔胰,以示欣慰安抚。
季皇后微低着头,白皙的面颊浮起一丝晕红,端庄中又带着一丝妩媚。
东临帝看到这一番花容美景,不由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声音紧了紧,“今夜朕便到皇后那里歇息。”
“那臣妾先回昭阳宫准备晚膳,静候陛下一起用膳。”
季皇后笑意盈盈地福了福身,先行告退。
出了御书房,季皇后的心腹宫女明青低声问,“娘娘,为何方才不提季公子和荀小姐的亲事?”
季皇后脸上微笑不变,但语气却有点懊恼,“陛下方才已经猜出本宫的来意,说亦无用,不如不说。”
明青被自家主子的话说得一愣,“娘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陛下方才提到了落霖花。”
落霖花?明青突然记起在东临行医者有一不成文规定,他们若是有事脱不开身,便会在自家门口挂起一株落霖花,便是暗指今日不行医。演变至今,若是有年轻少男少女表示爱意不接受,可以送对方一株落霖花,隐喻婉拒,这样既达到目的又不损对方颜面。
故落霖花的含义是婉拒。
她看着灰蒙蒙的天际,叹了一声,“既然陛下知晓,多说无益,今夜陛下要来昭阳宫,咱们尽快回宫准备吧!”
“是。”明青应道。
待到宫外脚步声远去,东临帝放下手中的糕点,默然静坐了一会后,开口道,“黄福。”
“在。”黄福赶忙上前应道。
“你说荀遇那厮知道朕为他女儿挡去一劫,会不会对朕心存感激?”东临帝站起身,走到桌前,负手问跟随自己四十几年的心腹。
“陛下如此体恤臣子,荀将军定会对陛下感恩戴德。”黄福殷勤回道。
“呵——”东临帝摇摇头,笑着骂道,“你这人精,说这些话唬朕,其实你心里不这样想吧!”
黄福弯了弯身子,语气谦恭,不过话语里也带着淡淡笑意,“陛下明鉴。”
东临帝失笑,抚了抚胡须,缓缓说着,“若是荀遇那小子在朕面前,定会指着朕的鼻子破口大骂,要不是朕为了边境安定,年年将他派往那么边远的地方驻守,以他能力何须朕插手。”
黄福垂首在一旁站定,并没有搭话,因为身为东临帝最贴身的公公,他必须懂得什么场合做什么事,所以一听陛下的语气,他便知此时的陛下只需要一个听者,于是他恪守这一职责。
“荀遇那小子会说,身为一国之君,掌控天下生死,要是连一个人都护不住,当这个君王有何用,不如找块石头撞死一了百了。只不过荀遇那浑小子不知,有多少次朕手里握着一块石头,心中是如此赞同他的话。”
语气惆怅,话语中的无可奈何在空荡荡的御书房内回荡,那一道明黄的身影看起来竟然让人感到寂寥。
黄福双手垂下,双眼盯着自己的靴子,好像没有听到这一番话,或者当自己今夜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过。
东临帝很满意他的表现,平缓心境欲转身继续去批改奏折时,一暗卫突然出现在御书房内,只见他双膝跪地,将手中信件奉上。
“陛下,边境飞鸽传书。”
黄福立即上前接过信件,转交到东临帝手中。
东临帝当即打开信,神情先是一奇,接着一喜,最后却是一叹。
他慢慢合上纸张,唇角苦笑,最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黄福,笔墨侍候。”
“遵旨。”
平静的皇城,要掀起一场惊涛了。
因欧阳墨城再过几天要过生辰,为了送心上人称心的礼物,二妹整天待在房间里捣腾着没空来她那里找麻烦,而三妹日日待在自己闺房没来生是非,所以天意难能可贵过上几天安谧的日子。
也因着脚上的伤,她被两个丫头勒令待在房间里,外面想找麻烦的人也无处下手。
不过继母依旧冷淡,下人依旧狗眼看人低,而饭菜依旧不堪下咽。
“侍墨,能有什么方法不惊动其他人而能够出府?”
今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顷,百无聊赖的天意忽而眼眸一亮,问正挑线绣花样的侍墨。
侍墨闻言摇摇头。
天意当即泄了气,其实她也是多此一问,若是能有偷溜出府的方法,那侍砚那日也不用强闯出府为她寻郎中。
“小姐可是烦闷了?”侍砚捧着晾干好的衣裳走了进来。
“你说呢,待在这么大的院子,可是抬头不是花就是草,再来就是只有你们两个人,一样东西好看是一回事,看久了又是一回事了。”天意不满地抱怨着,再这么下去,她就要头顶长草了。
“小姐想要出门走走?”侍砚见到自家小姐了无生趣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问。
“侍砚你落井下石!”天意瘪瘪嘴。
“侍砚不敢,不过若是小姐想出门,倒是可以光明正大从正门出去,想来侍卫是不敢拦着小姐的。”
天意双眼一亮,“好主意!明明可以走正门的,又不是犯人,我方才怎么这么傻?”
于是天意带着侍砚侍墨以及爹爹给她配的两位亲卫光明正大地晃出将军府。
天意挥手让荀甲荀乙隐藏在暗处,而她和侍砚侍墨朝着街道走去。
来到这里也将近一个月了,但除去那次进宫,再也没有踏出府门一步,所以当天意看到眼前这热闹非凡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流络绎不绝时,也不由怔了怔。
这就是古代繁华的街道,这么近身体会,天意感觉有点不真实,有点不敢置信。
身后传来一讥笑将天意游荡的神思拉了回来。
“这不是大将军府的傻子吗?居然也出来逛街,走,我俩比赛,看谁能将她撞到,谁就送对方一只今日抓到的蟋蟀。”
天意听到话语,立即警惕,但是来不及了,她的腰间被人重重一撞,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扑去。
“小姐——”
耳边是侍砚侍墨惊慌的呼叫。
“哈哈——”
两个华服小儿大笑而去,根本不管被他们撞到的人是否会摔得严重,一言一语争辩着他们的蟋蟀归属。
青色地面越来越逼近,天意在心里后悔没有看黄历,是否今日宜出行,随即认命地闭上眼睛承受这意外之祸。
然而料想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是腰间传来一股温和的力度将自己托住,避免了与地面亲密接触。
一股淡淡的兰熏花香萦绕而来,天意怔神,而一翩绵飘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姑娘可安好?”
☆、14.第14章 温润如玉少年郎
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语,不知在天意听来,竟带着融融的春光惬意。
天意闻声抬头,随即怔愣,该怎么形容面前这男子呢?
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亦或者是潇洒倜傥?在天意看来,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人。
如果那日在长廊边遇到的男子是清贵,而跟前这男子给她的感觉唯有干净二字。
一夕小敷山下梦,水如环佩月如襟。
眸中清亮,温软细腻,嘴角含笑,温润如玉,只一眼,便略过他的容貌,为他一身的容姿折服。
连深秋的冷风路过他的身侧都温柔了几分。
天意没有回答,而他也没有再开口,四眸相对,彼此容颜都掩映在眼中,街角随风飘扬的酒旗投影在两人身上,冷风清扫落叶飞过他们的脚边,只因这静立的两人,竟让人错觉以为是人间二月春。
“小姐,小姐,您可有受伤?”
侍墨心急的呼喊,打破了这一份静谧,同时也换回了天意的心神。
侍砚侍墨上前扶住天意,天意顺势脱离了男子的搀扶,在两侍婢关切地检查中,天意整理了下方才惊吓以及惊艳的情绪,方才若不是被及时解救,她此时应该破头又破相了吧!
天意正想朝对方真诚道一声谢意时,脑中一根弦紧绷,她才回想此时的身份,不由懊恼。
于是,在过往看客都以为这是一幕英雄救美,而美人当以身相谢时,但事实却截然相反。美人本应朝恩人含羞带怯一笑,哪料那一笑是不错,可是看起来为何如此痴傻?
“谢谢哥哥。”天意仰头,语气天真。
林风措一愣,显然被天意的神情以及语气惊讶到,但随即又恢复那从容温雅的笑意,有礼说道,“姑娘无事便好,以后行走在路上,要多加小心。”
侍砚看了一眼在一旁望天望树望地的小姐,立即上前对林风措福了福身,语带感激,“多亏公子方才出手相救,侍砚在此替我家小姐谢过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若是方便,等他日我家老爷回府定会登门道谢。”
“姑娘言重了,这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若是有缘自会相见。”林风措后退一步,避过了侍砚的行礼,含笑温声回道。
举止有礼,语气恰到好处,对她痴傻的模样也不见露出什么看不起的神情,果然是一个谦谦有礼的翩翩君子,天意在心里点点头,但是让她一个正常人在如此出色的异性面前装痴扮傻,心里的小人无语流泪挠墙。
“不巧在下有事在身,先行一步,小姐告辞!”林风措看了一眼嬉笑不成形的天意,拱了拱手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