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妹妹可有证据?”祁妃问道。
易弦摇摇头,”证据妹妹现在还找不到,所以不敢打草惊蛇。现在就算是告诉皇上锦答应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怕是也不会相信,反而说不定会定妹妹一个污蔑嫔妃的罪名。妹妹不想惹事,且先看着再说。”
“你说得很对。”祁妃赞成,“皇上正是情浓之时,若是愣头愣脑冲上去说上一句,怕是得不了好。这手段,总会露出马脚,且再等等看。”
二人商议了一番,算是定下主意。
时间过得很快,宋斐一直宠幸素锦,倒是让易弦轻松了许多。她只需要宋斐来时,装模作样一番也就混过去了。只是助祁妃登上凤位之事,应当还需要等一个契机。皇后之位空缺这么久,也该有人提出来了。
果然,一日宋斐在易弦处用膳,状似无意提起来,“阿弦,若是有一日,叫你掌管后宫登上后位,你当如何?”
易弦知道是在试探自己,就撇撇嘴道,“皇上,实话说,臣妾才不愿做那个。皇上是知道臣妾的心意,最喜欢与皇上在一处甜甜蜜蜜。何况臣妾又是最为自由散漫之人。做了皇后,哪一双眼睛不盯着臣妾,不逼得臣妾端起来。还要掌管一众事物,累坏了怕是容色也要老上几分。到时候皇上一看便厌烦,那是图了什么呢?”
“噢?”宋斐自然是当这后宫的每一个女子都盼着能登上那个位置,易弦说出这般的惊人之语,着实叫他吃惊,“你当真觉得这是一项苦差事,竟然就这么不喜?”
易弦忽然正色道,“皇上,臣妾今日便要表明了心意。世人皆想要爬到更高的地方,可臣妾最怕的就是高处不胜寒。臣妾自以为资质平平,担当不起皇后的重任。况真真到了那一天,臣妾与皇上二人必定不能如今日这般亲密自在。臣妾心思要说简单也简单,不过就是想自自在在做个皇上的“心上人”。若是真有可能,就恳请皇上满足臣妾的心愿。臣妾一生所求,一是皇上之心,二便是自在二字。”
“阿弦真是红尘外人。”宋斐知道易弦一向精灵古怪,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然而爱屋及乌,他倒是觉得易弦说的没有什么过分之处,反而与他人汲汲于名利不同,透出了一股子至真至纯来。
听到“红尘外人”四字,易弦眼神闪烁了一下,又笑起来,“皇上莫要取笑臣妾了。真是红尘外人,怎会日日腻在皇上身边?”
宋斐也笑了,“罢罢罢,看来也是一个俗人。”
说笑一阵,宋斐便要离开。二人已经习惯如此,每每宋斐来长安宫最勤,但夜里是必要回到宜兰阁去的。易弦不挑破,宋斐乐得如此。
看着宋斐远去的背影,想着他近日突然瘦削起来的身子,易弦平静地笑笑。
君主自然是多疑之人,但也是最自负之人。一个小小的答应,宋斐怎么会怀疑她有胆子做那等欺君的事呢?即便是太医请脉,也不过委婉奉劝几句“皇上忧劳过度,应当多做休憩”。说起来素锦的药也是厉害,如今看着宋斐对她无情意,可也是离不开她了。
第二日,宋斐在德正殿批阅奏折,果不其然,又看见了大臣们请立国母的事宜。这样的请谏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宋斐的元配皇后早已离世。宋斐这些年之所以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便是因为他看好大皇子,早把他视为了储君的不二人选。若是大皇子还在年幼时便再封皇后,怕是对大皇子不利。
如今,大皇子已经长大,渐渐羽翼丰满起来。宋斐也算是放下心来,就把再封皇后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只是他的想法是将易弦——他此生最心爱之人推上那个位置。谁知昨夜试探易弦,她竟然说出了那样令宋斐吃惊不已的话。吃惊之余,宋斐又觉得,能遇上一个至情至性的知心人,实是此生大幸。
宋斐不想逼迫心爱之人,既然她想要自在,给她又何妨。那么皇后之位……
思来想去,三妃之中,竟只余下一个选择——祁妃。
想到祁妃,宋斐更是坚定了。
祁妃的品性他这么多年来看在眼里,实在是无可挑剔。她与李妃并掌后宫事务,从未出过一丝差错。即便是上次锦答应小产之事,也最终被证实了祁妃是清白无辜的。
兼之她膝下有一三皇子,也算是有功劳之人。再论起祁妃的家世,也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再清贵不过。
虽然宋斐一心想让易弦做身边并肩之人,可现在易弦既然不愿,于公于私,这个位子该落到祁妃的身上。回忆起祁妃往日种种,宋斐不得不感叹,祁妃生来就是为了坐上这个凤位的。本来若是提议易弦,宋斐还打算和群臣好好掰扯一回。现在既是定好了祁妃,想来群臣也是无话可说了 。
只是,易弦真的如那日自己所说的一样,愿意如此屈居妃位,在旁人面前低头一辈子吗?宋斐隐隐又觉得,易弦不该是这种样子。
“杨德礼。”宋斐突然出声喊道。
一直在宋斐身边伺候的杨德礼自然是应声出现,“老奴在,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你去趟长安宫,带句话给弦妃娘娘,就说朕打算立祁妃做皇后,细细瞧瞧,看她作何反应。”
“老奴明白,这就去。”
长安宫内,易弦正捧着话本,尝着素兰亲手做的点心,惬意至极。
杨德礼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杨公公,你不是在皇上身边伺候吗?怎的突然来长安宫?是皇上有什么吩咐?”易弦放下话本,却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
“回禀娘娘,是皇上有一事,想要问问娘娘的意见。”杨德礼道。
易弦眼珠子一转,命令道,“那你们都先退下。”
待屋内只剩下易弦与杨德礼二人后,杨德礼才开口低声说道,“群臣请立皇后,皇上觉得祁妃娘娘是个不错的人选。不知娘娘怎么看待?”
让杨德礼想不到的是,易弦居然大乐,“合该是祁妃姐姐!论起来,这后宫里最合适的人选,除了祁妃姐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若是祁妃姐姐登上凤位,那真是再好不过。”
杨德礼笑答,“娘娘这样说,老奴便明白了。那老奴就先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公公慢走。”易弦道。
德正殿,宋斐静静等着杨德礼的到来。等到那个苍老的身影出现,他迫不及待问道,“如何?”
“回禀皇上。弦妃娘娘十分欢喜,瞧着不是作假。”杨德礼回道。
宋斐听到“欢喜”二字,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凝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凤舞鸾歌(十)
宋斐并没有将封祁妃为后的消息压制下去,这样惊人的信息迅速在后宫传遍,反而形成了一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哪个人不在背后悄悄议论,这空缺了数年的凤仪宫终于又要入住新主。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皇后之位并没有给了独宠后宫的易弦,而是给了宋斐不常问津的祁妃,着实让人大吃一惊。而且祁妃膝下还有一三皇子,宋斐这样的做法到底是否另有深意,也就不得而知了。
皇子所
“砰”的一声,大皇子用力挥臂,一个茶盏飞甩了出去,砸在了地上。一旁服侍的小太监抖抖索索,吓得说不出话来。大皇子最为倚重的大太监——名为朱克昌的,此时恰恰好推门进来了。他刚刚迈步进来就看到了这种情状,嘴角轻轻撇了撇。
“我的好殿下,这又是怎么了!”朱克昌急急冲上前来,使了个眼色叫那位小太监先出去,才又说道,“殿下,可是知道了……”
大皇子眼睛倏然间红了,“父皇如此作为,是要将我置于何地!我上孝父皇,下友兄弟,战战兢兢,不就是知道了我失怙之人,最难在后宫揣摩圣心吗?现在封后,真是要把我逼到那种境地上吗!”他愤愤然闭眼,一通抱怨。
朱克昌面露急色,他尖细的嗓音低低叫起来,“我的好殿下,老奴知道殿下这是……这是受委屈了。可这样的话,万万不能再说。皇子所并不只有殿下一人,人多眼杂隔墙有耳。殿下莫不是要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朱公公,如今能说出这般掏心掏肺之话的,也只有你一个了。”大皇子暗自叹息,发红的眼睛此时透出几分可怜来。他颇有些依赖地问朱克昌道,“依公公的想法,我如今当如何应对?”说完,大皇子急切地看向朱克昌的脸,仿佛就要从中寻出一个答案来。
朱克昌在大皇子面前毕恭毕敬,离他几步之遥的大皇子哪里能得知这位朱公公的心思早已不知道飞远到何处去了。
“朱公公乃是卧龙凤雏一般的人物,怎能委屈了自己……”
“大皇子什么样的人物,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公公日夜相伴能看不出来吗?”
“大皇子,果真有着过人之资,可以凭借着登上那至尊之座吗?说不得将来就会有一场夺位之争,大皇子的胜率又是几何呢?”
“公公当知,世上成大事者需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公公确实该细细思量了……”
“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