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公,您来了就好了。”守宫门的太监带着几分对她们这些妃子都没有的谄媚迎了过去。
“施锦,司礼监掌印。”旁边的郭贵妃突然低声提醒了这么一句。
只有秦商是站在她身边的,她这话也就只是说给秦商听,不论她为什么这么好心,秦商也先回了一句,“多谢姐姐提醒。”
位份相同,只看岁数,五人中秦商及笄之年岁数最小,自然要叫她一声姐姐。不过那郭贵妃似也不在意她领不领情,说完了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还没到要相处的时候,秦商不会这么快就想太多,而且,这面前的施锦无疑更让人好奇一些。
司礼监掌印,那可是能代皇帝“批红”的存在,多少政事决定就是出自他手底下,那皇帝要
是昏庸些,这位施公公可就是有成为隐藏大反派的潜力。而眼下,施锦那漠然的态度虽让人生厌也不由得避让三分,连袁贵妃都知道这位是得罪不得的,弱弱的又询问了遍皇上的意思,便也顺从了去见皇贵妃而非皇后这件事。
鸳鸾殿离这儿不远,不过是几百步的距离就到了。由那袁贵妃领头走进了殿内,几人齐齐朝着那正在逗猫的皇贵妃施了一礼,“见过璟妃娘娘。”
“你们几个,谁的位份最高。”璟妃连头都没抬,便先问了一句。
谁的位份高?她们几个都是平级的贵妃,何来的谁最高?秦商大着胆子看了璟妃一眼,那明艳照人的女子却仍是在抚弄着怀里的猫,连眼皮都不曾抬起半分。
“回璟妃娘娘的话,嫔妾几人皆是这一品的贵妃,并无谁高谁低之说。”最后还是几人中最知礼仪的张贵妃回了话,言辞之恭顺倒不像是在回比自己高一级的皇贵妃的话,活像是正在与正宫皇后说话。
“哦?是吗?可本宫怎么觉着,”璟妃眸光扫向站的最靠前的袁贵妃,“有些人觉得自己才是最高的?本来来了这宫里伺候圣上,咱们姐妹都是一样的。但该清楚自己身份的时候还是要清楚的,不是皇上一时偏宠了谁就证明谁的位份高了,再高,难不成还能高过皇后娘娘去?”
“娘娘说的是。”袁贵妃讪讪的答了一句。
“本宫是跟你说话吗?又让你说了吗?”放开手里的猫,璟妃叫宫女过来为自己揉着太阳穴,也对她们几个挥挥手,“你们都回去吧,好好伺候皇上好生相处着,以后无事就无需来本宫这里了,吵得很。”
秦商本就知道这璟妃娘娘不是一般的恃宠而骄,但也没想过能无所顾忌到这个地步,袁贵妃那种盛气凌人跟她这淡淡的几句话相较下,前者简直活像是刚嫁进富贵之家的村妇。而且那位璟妃娘娘看上去也并非真的是在意在意袁贵妃受宠一事,只是看着同样位份的几个人偏就袁贵妃敢领头进殿内,觉得有些好笑便随口“教育”了一下而已。连秦商这种对古代礼仪一知半解的现代人都知道,在向皇后或代理的皇后请安时,一定是要位份最高的走在最前面。五个人里,四个都选择往后退,只有一个傻子往前冲,当然好笑。
黎朝的规矩,这第一次请安时是不可带贴身的宫女进去的。秦商也是出了殿门才与琴瑟会和,还没等说上几句话就见施锦在另一条路从偏门进了这鸳鸾殿。
“琴瑟,你说,一个人放着大门不走偏偏走侧门,是什么道理?”等回了自己的梧栖宫,她才这样好奇的问出口。
“那定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一听这些小道八卦,静好连眼睛里都有了光彩。
“见不得人的事……”秦商挑挑眉,在用过膳之后就避开所有人在院子里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翻开了史书。之前她只顾着研究自己的人生,除了颜央之外并没有细究过其他人物,现在看来,对这宫里的人都不了解也是不行的。
施锦身为二十出头便站在宦官顶点的男人,自然也有个人单独的介绍。不过除了一些政事上的作为和无用的废话外,只有一句话让她彻底移不开了目光。
“实非宦者?淫乱宫闱?” 她盯着这些词语,连手都有些微颤,“与…与贵妃赵氏淫乱宫闱?赵氏?跟我……私通?开玩笑……”
“你看的是什么?拿出来。”书中当事人那冷暗阴沉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第4章 身家性命
“放肆!”在这个堪称穿越过来以后最大的危机面前,秦商发挥了自己毕生积攒的冷静,先是不慌不忙的合上书,然后转身便是一声呵斥。“施锦是吗?你好歹也在宫中多年了,连半点规矩都不懂吗?本宫的梧栖宫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吗?本宫在看什么又与你何干,难不成你连尊卑都忘了?”
只是在她这全身已被冷汗浸透的虚张声势下,施锦还是那副阴沉的如同死人的脸色,并且同样不慌不忙的朝着她先是躬了躬身才答道,“奴才自然是通报过才敢踏进娘娘的宫内,可是这梧栖宫的宫女太监们都不知娘娘去向,奴才只能自己来寻娘娘了。而且,依奴才看,连自己的主子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奴才们也不必留着了。”
“你……”一想到琴瑟静好都有可能被眼前这个人处置了,秦商也强装不下冷静,“本宫的人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娘娘宫里的事自然是娘娘说了算,不过奴才刚好还任着这司礼监的提督,掌督着这皇城内的一切礼仪。娘娘您刚进宫,凡事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奴才也只能越逾了。至于娘娘看什么书,”施锦瞥了一眼被她藏在身后的史书,“奴才管不了这个。但是有这样一群不尽责的奴才在,万一私藏了什么□□,让娘娘您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奴才也难辞其咎。还望娘娘您好自为之。”
*
“他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吗……”
待秦商回了殿内的时候,这梧栖宫的宫女太监们已经全部都换成了新面孔。除了琴瑟静好之外,原本的下人竟然连一个都不剩了。据说,施锦确实有这个权利这样做。但她好歹是个贵妃,他身为宦官,地位再高又怎能高过她?竟然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娘娘,奴婢听原本的宫人说,这宫里除了皇上和璟妃娘娘之外,没人敢得罪那位施公公,就连皇后娘娘都对其能避则避。您还是莫要与他置气了……”连一向大大咧咧的静好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来那个施锦确实是恶名远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秦商又何尝不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她也并非是那种半分委屈都隐忍不了的性子。只是,真正横在她心中难以释怀的又怎么会是眼前这点不值一提的小事。她真正所在意的,还是史书上所写的一切。既然史书为真,那施锦会与她有私情甚至淫乱宫闱的事情发展也便是真的。但正是因为如此,她觉得这简直是太荒谬了。就算历史不可改变,她也绝不可能与那个让人如此生厌的人发生点什么。
何况,史书上写她进宫后“性温婉,不妒忌”,又写她终会成为皇后,只字未提她有过淫乱宫闱这种禁忌行为,偏偏在施锦那一页上狠批了两人这种“苟且行为”。这写史书的史官到底是对施锦有意见还是对她有意见?又或者说,其实这史书前后执笔者不同?那施锦既然不是真的太监,混进宫中这么久,又想图谋些什么?
太多困惑萦绕在心头,秦商在思虑中甚至没听见琴瑟反复提提她的话。
“娘娘……娘娘……”见她没反应,琴瑟不得已只能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下,等她总算回过神来,才又说了一遍,“娘娘,皇上今晚要过来。”
“什么?”这个消息让她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怎么这么突然?”
“刚刚那位施公公就是来告知您这件事的。”琴瑟的表情说不好是忧是喜,“听说最近皇上又信了老爷,要封老爷为丞相。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便也要召您侍寝。只是……”
她的话不敢说下去,秦商却是明白了。史书上对慕容济的评价之低世所罕见,甚至直言了他现在已经“难行人道”。如果今夜召她侍寝却落了个不愉快的结尾,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也会迁怒于她吧。男人的自尊心都是非常脆弱的,何况是一个身为帝王生来就有自信感的男人。
“没事,我尽量……”尽量什么,秦商自己也不知道,但为了自己和全家的小命,就算是再为难的事,她也不能去试图反抗。
及至夜深,早早就沐浴更衣过后,她屏退所有宫女,先将史书藏在了床底下,毕竟谁能判断那个皇帝到底有没有乱翻别人东西的怪癖,放在柜子里或被褥下都有被发现的可能性,床底下就安全多了。为了更安全一些,她甚至跪趴在地上努力的把书往更深处的地方推啊推,直到推到边角处才满意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就在她准备站起身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门口传来的声音陌生却自有种威严,那是从出生起就高高在上的人才会有的语气。
“啊!”一回头就对上一张陌生脸孔的秦商因惊吓而反射性的叫了一声,但打量了一下来者的穿着打扮后立刻便跪下身,“皇上,臣妾…臣妾不知皇上前来…”
“行了,”慕容济不想听她说一些废话,倒是对她刚刚的行为很是好奇,“这殿内一个服侍的宫女都没有,你刚刚在藏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