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是文官,如今沦为了这种身份,就更该彻底忘掉自己之前的惊世才华。
一个多月来,这些曾经的文人才子们竟然就这样孤身在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度日,比起坐牢来,唯一的好处就是还能在她叫他们的时候走动走动。
“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知道自己有时能注意到很多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却也总是忽略一些不留意的细节,何况他们每个人都表现的很是平静,仿佛真的只是换了个地方住罢了。
不过她问的如此理所当然,在场的两个人却皆是愣了愣。
“发什么愣啊。”她举起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你们听好了,不管怎么样,现在这公主府的主人是我,我才是这里真正说了算的人。而你们既然在这里生活,就是我的人。谁欺负你们都要经过我的同意。你们既然这么听话,不如听我的话……”
“公主……”她正手舞足蹈苦口婆心的说的认真,匆匆寻她过来的静好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话,“您快去前院看看吧,出事了。”
☆、第30章 事过境迁
静好一向有些傻乎乎的大惊小怪,当秦商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口,只是表现的很急迫,“公主你自己去看看吧。”
带着困惑,秦商匆匆走回到前院,这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个人好像是来参加会试的学子。”见到公主前来,琴瑟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
“发生了什么事?”
“他本是在府外路过时倒在路上,门口的守卫见他身上有会试学子的往来给券,便也不能坐视不理。刚准备叫官府的人过来,他却突然就醒了,拼命的扯着守卫说要见公主,然后又晕了过去。奴婢觉着依公主您的性子,一定不会不见他,便自作主张叫人把他抬了进来,也去叫了大夫。”近来琴瑟越来越能摸准自己主子的想法了。
“公主您这是在做什么?”见这里聚了一群人,刚好来到前院的陈嬷嬷神色很是不悦。
“陈嬷嬷你成日劳累,这点小事还是别管了。”还没等秦商发话,琴瑟已经干脆利落的甩下这句话。
陈嬷嬷一愣,秦商却是笑了出来,虽然早知琴瑟在某些时候很是有勇气,但没想到竟然这样霸气。
“去找个房间把他抬进去,等大夫来了看看他到底怎么了,静好你也去照看着。”在陈嬷嬷还想反驳之前,秦商已经这样吩咐了下去,然后轻轻拍了拍面前老妇人的肩,“陈嬷嬷,这里是本宫的家,做主的是本宫。你年纪大了多歇歇,不然若是累坏了,本宫可没办法对父皇交代。”
“公主您……”
“本宫现在还有事要办,等到晚上回来,叫所有人都过来,咱们好好说说这公主府的规矩。”她走出了几步,这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补充一句,“嬷嬷你要是觉得本宫或是琴瑟她们做错了什么,就去找驸马说去,让他定夺。只是你之前在宫里做事时应该也见过他,他那个人啊……你别怕他就是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意味深长,然后趁着陈嬷嬷怔在原地的时候头也不回的招呼着琴瑟走出了府。
“公主,”等到坐上了马车,琴瑟才稍微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不怕陈嬷嬷回去对皇上说……”
“父皇叫她来不是叫她管我这些小事的,她若是真的拿这些小事来说,父皇反而会认为她不知身份。”对于这些事,秦商想的很是清楚,“而且,她也没胆子说。若是别人也便罢了,之前在宫里做事的人怕施锦都是多过怕皇上的,这一点改不掉。”
“公主。”琴瑟突然很是认真的叫了她一句。
“怎……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您好像变了?”琴瑟有些困惑,“您早就能看透这些事情,还一直放任陈嬷嬷在这一个月里管着公主府的大事小事。怎么今日突然就……”
“还不是因为你先呛了她一句。”秦商也很是认真的回答了她。
“真的?”
“假的。”回想了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秦商敛了笑意,“我之前本以为能少一事则少一事,让这公主府平静一些安稳度日便罢了。谁知,简直欺人太甚。这公主府又不是天牢,那些人再怎么样现在也是我的人,她竟然在我的地盘欺负我的人。”
“公主您这是因为护短而迁怒。”琴瑟一阵见血的指出了她的心态,不过也是叹了口气,“朝堂上的事奴婢不懂,不过成日看着这些公子们所过的日子,奴婢也觉着惨了些。虽然这是他们自己选的。”
放弃自由尊严委身于此,求得苟延残喘。
“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这句话她说的义正言辞信誓旦旦。然后被琴瑟毫不留情的拆穿,“您是为了颜公子吧。”
“又被你看出来了。”她倒是没有再掩饰,只是双手合十放在脸边晃了晃以求谅解,“以前都是他帮我,现在终于轮到我站在有利的地位了,当然要把握机会。”
她都这样说了,琴瑟就算是再无奈也没办法,只能趁着走下马车的时候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他哪用得着你帮。”
已经摆出公主的姿态大步走向宋府的秦商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公主您怎么来了。”接到下人通报跑出来迎接的宋照连衣服都穿歪了。
“宋大人无需处理公务吗,这么悠闲?”走进前堂坐了,秦商才打量了他一遍,直看得宋照暗骂自己在家太过懒散,忙答道,“回公主的话,微臣前几日刚被撤了职。”
“哟,”这点倒是她没有料到的,不由好奇,“你犯了什么事?”
“如果微臣说,微臣什么也没做就被撤了职,您信吗?”宋照的表情也是颇为无奈。
“当然信啊。”秦商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拿出了柳知秋写的那封书信,“因为本宫觉着你要高升了。”
拆开信扫了一眼,宋照更是难掩自己的不可置信,“这是……”
“知秋说你看了就明白了。”
“微臣知道了。”看完了信,宋照默默的跪下身,“微臣谢过公主送信之恩。”,然后又似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大人……柳公子他还好吗?”
“你这么担心他,不如自己去看看他。”
“微臣不敢。”宋照连忙垂下头。
“本宫又没在哄你。”关于这一点,秦商早就想好了,“你若是真的想见他,就正大光明的来公主府拜访一次,不必藏着掖着的。你要是真想跟他勾结,早就暗着来了,怎么可能青天白日的在我眼皮底下图谋不轨。所以,这点权利本宫还是能给你的,你不必想那么多。”
“谢公主……”
“不过本宫很是好奇,听说你们政见并不相同,关系怎么会这么好?”
“公主您不知,微臣虽然是柳公子的下属官,不过当年科举之时我们二人却是同期。会试之时有锁院之制,微臣就是那时与柳公子相识结交的,后来朝中的事并不影响什么。”宋照如实答道。
祟朝与前朝一样,有着独特又严格的一套锁院制度。由御史台执行锁院任务,在会试开始之前,全体考生先入住贡院,但不得随意出入,彻底与外界隔离开来。这时朝廷才会真正公布主考官的人选,然后便是由主考官及协同考官进入贡院出题监试、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直至放榜之日才能走出贡院。这不仅防止了提前泄露考题,更防止了有官员贿赂考官绚私舞弊。
“那一年殿试结束,柳公子是皇上钦点的状元,微臣只不过是探花。”忆起当年之事,宋照仍是记忆犹新。“我们这一年也是最没有争议的一年。”
“哦?怎么说?”任真说起来,秦商还在现代时最是不会应付考试,如今听着古代科举的种种制度,好奇心自然很是旺盛。
见公主如此有兴趣,宋照自然也认真的说下去,“因为微臣那一期柳公子夺得魁首是人人服气之事。历年来最有争议的是……”
“颜央那一年是不是……”她已经能猜出答案了。
“是。”宋照点点头,“从会试开始到殿试结束,那一年的科举不断闹出风波来,而最终秦陵十五岁成为历年来最年轻的状元,十三岁的颜央以一篇没有写完的文章夺得榜眼,不论是朝中还是民间,众说纷纭争议不断。可是之后发生的事更是离奇,为了平息争议,颜央在贡院门外呆了三天三夜,但凡有不服输的落榜之人或是朝中百官,皆可以任何方式与其决出输赢。最后,三天延长至一个月之久,很多原本对此没有争议的书生官员也都来凑了热闹。可惜,一个月下来,所有人都输了。此事再无争议。不过秦陵的状元名声也变得无人在意。而且除了在殿试这一次,之后无论是官位还是政绩,颜央都压了秦陵一头。后来便开始有传闻他们二人在官场不合。”
不合又岂止是个传闻。虽然有些忧心秦陵对颜央的处处针对,听了这段往事的秦商却是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当然,直至送她出府,宋照都没有想通她到底在笑什么。
“您这是在高兴吗?”快回到公主府的时候,琴瑟不由出言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