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不远不近的中原,一队车马行驶在通往京城的管道上。马蹄扬起尘埃,正掀着帘子往外观望的嘉善郡主猛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
在车上伺候的玉竹笑道:“看来是有人想念郡主了呢。”郡主最近很少发脾气,她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许多话都敢说了。
嘉善郡主嗔怪道:“乱说,明明是被灰尘吸入鼻子所致。”
灰尘不是会迷人眼睛么?就算吸入鼻腔,也不至于那么大威力吧?玉竹和玉兰嘻嘻笑着,不反驳,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嘉善努了努嘴,心中却想着也许是肖瑶想起自己了。如果是,那就算她还有点良心,如若不然,她的良心绝对是被狗给吃了。
自从肖瑶走后,他们的生活就恢复成枯燥无味的。嘉善每天都百无聊赖,致使她养成了时不时唉声叹气的破习惯。没有肖瑶的日子,实在是太闷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些丫环侍卫什么的,除了“是”、“遵命”之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有浦泰对她说话不会太客气,但是他也太不客气了,每次都要说得嘉善愤怒离场。
嘉善觉得,还是肖瑶好,肖瑶多有情趣,谄媚讨好时不加掩饰;告罪求饶时故作可怜;插科打诨时嬉皮笑脸,多好玩。
当初就不该那么轻易放她走,应该用自己的身份命令她随自己入京,不行的话,就随便给她安个罪名,押她入京。浦泰表兄不要她的话,自己还有其他表兄呢。
唉……只可惜往事已逝,记忆不可追,能追的是表兄的侍卫。
不知有肖瑶的消息没有。当初浦泰的手下送肖瑶母女到江南离开后,便在某个驿站将马车换成马匹,快速赶回茵城。
浦泰收到信鸽之后便告诉嘉善肖瑶去了江南。嘉善当时已经闷得快抓狂了,得知肖瑶的落脚点之后,便怂恿浦泰将肖瑶弄回来。浦泰自然不与嘉善同流合污,但是为了防止她在路上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就说回京述职时不会掩没她的功劳,到时皇上要封赏的话,自会宣她入京。
嘉善听罢,异常兴奋,于是每日鞭策赶车的侍卫。顺便叫那两个送肖瑶母女的人折返回去,继续关注肖瑶母女的行踪。可是,昨日却传来不见肖瑶行踪的消息。
原来的小镇已经没了她们的踪影,两个侍卫问曾经居住的客栈掌柜,人家也说不清楚。也是,她们要去哪里,为什么要跟掌柜说呢。
其实,这些都是肖瑶安排的。掌柜是个热心肠的人,不然也不会帮她打听那么多事情,也不会帮自己找房子,虽然自己给了一些钱。她离开的时候特意吩咐掌柜不要将她们的行踪透露出去,如若不然,极有可能惹祸上身。说出这些话之后,肖瑶立时在心中请求掌柜的原谅,原谅她的危言耸听。
那两个侍卫被命令继续寻找,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找到的话,也不用回来,要好好看着她们。当然,这种命令是嘉善郡主下达的。
虽然都是不能回去,但他们都知道还是要尽快找到为好。
作死的表白
张咏樊家的别院坐落于广业街最南端。此处远离了街市的喧嚣,安静怡然。
别院从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门是普通木料所制,门楣上甚至连块牌匾都没有。不过,打开了门之后,就会知道,不能只看外表便妄加定论。
这处别院依山傍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繁花锦簇,美不胜收。可惜,这些对江梓杰来说,实属平常,像他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下成长。
他来这里是躲桃花的,如今看见花就有一种不大舒适的感觉。虽然自小就是被追逐的命,但是曾经仅限于那些女子的目光。出门行走,光明磊落,别人要看他也无法,反正被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可如今不同了,被他那个曾经让人闻名色变的娘亲梅婉儿插足,他苦不堪言。
话说梅婉儿,十多年前是有名的魔女,一见到她,人人想跑。倒不是她有多凶残可怖,完全只是因为她的爱好太过变态。
她捉弄人折腾人的喜好,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直到嫁人生子,才淡出众人视线。至于如何捉弄于人,已经不可考究。对于那些传言,江梓杰以前虽觉得稍微夸张,却也知,夸张得还是有点道理的。
而现在,他觉得魔女这个称号,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梅婉儿对自己儿子淡然高远,看似温和实则违和的特质十分不满,这简直就是他爹的复制品。像他们江家的这种闷骚属性,她拯救了一个,另外一个需要别人来拯救了,而这个人,要靠她这个娘来发掘。
因此,她开诚布公地对那些女娃娃说:“别看我家小杰杰沉默寡言笑比河清,其实那是因为他害羞,不敢主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期盼有位勇敢女子将他扑倒,然后……”话不能说得太清楚,要留点想象的空间。
围在梅婉儿身边的四位小姐四个丫环,眼睛都变得闪闪发亮。
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喝茶的江老爷,十分想去跟自己夫人确认一下,她口中说的到底是谁的儿子?想到自己儿子将来的不安生日子,他很同情。除此之外,也有一点窃喜,夫人有事可做,就不会总来烦自己了吧。
在梅婉儿的曲解下,江梓杰所在之处,热情奔放的女子源源不断。饶是他身姿矫健动作迅猛脚下生风,也招架不了多久啊。
江梓杰知道自己对所有女子保持适当距离的局面已被打破,往后定是再难安宁,还是想个应对之策为好,最好来个一劳永逸。可是,为何他脑子里出现的都是瑶儿姑娘凶悍的模样。
难道她是可以助自己度过此次难关的人?想着若是她站在自己身边,也许别的女子就会望而却步了吧。怎么有种牵着一头老虎耀武扬威的感觉。
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反正看那姑娘也不喜欢自己,不如……心生一计的江梓杰哈哈大笑起来,引得领路的小厮和远处做事的丫环仆从虎躯一震,不明白这位江大公子到底吃错了什么。
第二日,肖瑶的生意比前一天更好了,忙了一个早上,腰酸背痛腿发软,但看到自己所赚的钱很有分量,因此一直都是笑容满面的。
没有顾客,视线便开阔起来,肖瑶不经意地抬头,扫了扫街景,冷不防被一个白色身影给惊住了。
那个江公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对面四十五度角的位置的?最惊悚的是,他到底看了自己多久?
冷静下来之后,肖瑶释然了,想来这种被众星捧月惯了的公子哥,因为自己的视其如敝履而觉得新鲜奇特,故而又来找骂。
既然如此,她改。
他喜欢冷艳的是吗?那好,她笑,眼睛嘴巴脸蛋一起,而且要看着他笑,就算自己的动作语言被译成——公子,你来呀,其实奴家心仪你已久……那也无所谓,只要令他感觉索然无味就行。
肖瑶的热情的确令江梓杰讶异了,不过他的反应却脱离了肖瑶的预想。只见他回已一个迷人笑容,而后一步当两步行至肖瑶面前,心情愉悦地道:“瑶儿姑娘是否有话与在下说?”
肖瑶想着,也许是火候不够,要再接再厉。“公子天人之姿,气度非凡,小女子一见之下便心生爱慕,心里眼里都是你,而我知道,公子定然也是欢喜的,不如……我们……”古代有交往一说么?
江梓杰愣住了,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如此直白的表白,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想着自己的打算,江梓杰再次欣喜起来,“如此甚好,诚如你所愿,我们……一起吧。”
这下,轮到肖瑶愣了,不过她的感觉是仿若被人十分用力地在心口上捶了一拳,而最要命的是,罪魁祸首是自己,难道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看着江梓杰毫无芥蒂地笑逐颜开,肖瑶好想抱着他的大腿问:“你为什么不嗤之以鼻无比厌恶满眼险恶甩袖而去,此后见而避之?就算你说我没才没貌没身材你看不上,我也不会反驳的啊!”
可是这一切肖瑶都做不出来,此时的她,泪往心里流。
“公子,难道你连我的戏言也相信么?”你就那么笨么。
江梓杰扬起无害笑容,说:“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肖瑶一口的黄连味,“那我现在说,其实我很讨厌你。”
“嗯……”江梓杰想了一下,“记得我娘曾说过,女人口中的讨厌其实是喜欢。”
“其实……我不是女人。”我是男扮女装的行不行。
听罢此话,江梓杰的目光在肖瑶身上上下逡巡。肖瑶见状,立马双手交叉于胸前,怒瞪他,并在心里大骂登徒子。只是,她的这一动作,已然泄露了真相。
“从此之后,你我便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坚不可摧。我约了朋友,下午再来看你,我先走了,我的瑶儿。”江梓杰说完,便身轻如燕地离开了,留下面如死灰的肖瑶。
江梓杰走后,陆陆续续来了一些顾客。卖完一屉子面点之后,肖瑶发现,她的手中只有五文钱。
江梓杰昨日便与张咏樊说好,让他叫上周东明一起,于今日午时齐聚城南广业街的知味楼,共商躲人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