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楠的叙述很完整,暗使很快就查实了谢宝昌算计文楠一事,谢宝昌有了前科,暗使自然着重调查谢宝昌,暗使又查遍了谢宝昌的亲族关系,发现谢宝昌与曲德平竟然是亲戚,曲德平乃是谢宝昌的姑夫,这个发现让暗使多了几分小心,不仅加派了人手调查曲德平是否参与此事,还把谢宝昌暗中逮捕,诱出了他的口供,事实令人心惊,曲德平竟然真的参与其中,还是他示意谢宝昌将此份文章冒下的。
楚云海收到暗使的密信后眸色深沉,曲德平,你竟然敢做下如此欺诈之事!
楚云海下令细查曲德平,结果越查越心惊,曲德平的手底下竟然如此不干净。
翻看往年的举报信,有多名被举荐人被人告发有幕后代笔,举报人告这些被举荐人才学不足、品德败坏,竟敢欺世盗名、蔑视朝廷。这些案件查到最后,几乎都有曲德平门生的身影,这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曲德平是否也有参与其中。
若是曲德平真的参与其中了,那他往年推荐的才子,以及他门生推荐的才子,到底有几个是真才实学?若是都没有真才实学,那推荐制岂不成了朝廷的笑话,朝廷的求才之路反倒成了曲德平翻云覆雨的名利场?
此案一开,只怕就是一场惊滔骇浪了。
66第二世
曲德平被请去“喝茶”了,因曲府在楚国的地位非常之高,此案处理地非常低调,曲府只知道有冒名案需要曲德平前去协助调查,其它的一概不知。本来曲府的人并不太在意,以为曲德平当天就能回来,若是案情复杂,最迟第二天也能回来,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不只曲德平没回府,连曲德平的一些门生也被传去协助调查时,曲府开始不安了,开始四处奔走了,可是往常与曲德平熟识且交好的官员们都支吾起来,不敢深谈,曲府终于知道此次真的是大事不好了。
半个月后,案情基本审清,曲德平及其门生皆被押入大狱。
当消息传回曲府时,整个曲府都乱了。
曲老夫人大惊之下当场就出现了中风之兆,好在府里有家医,金针扎穴、汤药灌喂,一通忙乱后,曲老夫人总算救了回来,只是身体有些僵麻,行动不便罢了。
曲夫人先是被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给惊得失了三魂,后来又被曲老夫人的中风给吓得失了七魄,虽然曲老夫人终于救回来了,但曲夫人还是惊魂未定、仓惶无措。
曲老夫人身体虽然不能行动了,但她脑子却比曲夫人清醒的多,她让曲夫人立刻进宫,让皇后出面探听具体情况,还有,一定要为曲德平求情。
“那是她亲爹,不是旁的什么人,曲家是她娘家,不是高家那不管不养的外祖家,让她分清楚亲疏好歹,为她亲爹尽尽心。”
曲夫人到了宫门递了牌子,因为皇后曾经拒见过曲夫人,前头还有高家的几次拒见的例子在,守宫门的太监不再像以往那般殷勤地迎曲夫人进边门歇息,反而一板正经的公事公办,让曲夫人站在宫门前等待通传,把曲夫人气得不行。
这次江心钰没有为难曲夫人,直接让人宣她入宫拜见,结果这番态度反而让曲夫人误会,曲夫人以为江心钰还是以前那个任由她揉搓的曲溪,气势汹汹地冲进坤福宫,见面就直接开口让她为曲德平求情。
江心钰没有说话,甚至一直端坐着没有一丝动作,只是瞥了眼身边的宫婢。
“放肆,胆敢冒犯皇后,掌嘴二十。”宫婢一声令喝,两个服饰明显不同的姑姑走上前来,一人拉住曲夫人,一人开始掌嘴。
啪啪啪啪,二十下后,两个姑姑松开曲夫人,再次退回原来的位置上。
曲夫人被打懞了,她从懂事到嫁人,再到执掌一府家务,从来不曾这么被打脸过,这是真真切切的被打脸啊!
“曲夫人,你今日求见本宫,所为何事?难道是知晓本宫近日心情不好,特意来给本宫逗趣的?”江心钰嘴角上扬,语带调侃。
你这个恶妇,不孝女!竟敢在你父亲出事时毒打继母!你等着,等你父亲平安归来,看你如何向他交代!
曲夫人收拾好碎了一地的继母心,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臣妇愚笨,因一时情急,行事鲁莽,请皇后息怒。”
“嗯,起身吧。”江心钰微微点头,“说吧,这次是为了何事?”
曲夫人婉转地提到曲德平下了大狱的事,说这事必是误会,要不就是有人陷害,让皇后出面问一问,最好再向皇上求求情,放了曲德平。
“此事本宫不知,不过曲大人毕竟是本宫的父亲,本宫虽不能干预朝政,但向皇上问一问还是可以做到的,曲夫人放心,本宫会问一问皇上的。”江心钰敷衍地应付曲夫人。
曲夫人自然看出了皇后敷衍的态度,可她刚刚受了一顿教训,不敢再以下犯上,不能仗着继母的身份强逼皇后插手,只能再三提及曲德平是皇后亲父,皇后要顾着亲情孝道云云,江心钰听得不耐烦了,直接端茶送客。
曲夫人走后不久,楚云海就来了,江心钰觉得楚云海越来越不会遮掩了,自从信国公府的事后,楚云海对江心钰少了一分防备,但又多了一分急迫,是的,就是急迫,迫不及待地要江心钰表忠心,江心钰只能心宽地把这种急迫当成是楚云海的另类在意,这样一想,心里倒是不那么膈应了。
“腊月二十九的夜宴准备了什么节目?”楚云海随口提了个话题。
“臣妾不知。”江心钰回道,见楚云海面露不满,又补了一句,“宫务已经交由贵妃和淑妃打理,臣妾不便过问。”
楚云海神情一僵,宫务是他亲自夺过来交给贵妃和淑妃的,后来他就给忘了,而且他还没把凤印交还给皇后呢。
“呃,临终年关,朕都忙糊涂了,泰英,你也不提醒下朕。”楚云海转移责任,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的总管太监。
泰英赶紧应下,直说是奴才的失误,还自打了几个嘴巴向皇后认错,请皇后降罪。
江心钰自然不会当真降罪泰英,摆摆手,免了泰英的自罚。
楚云海本来想问及曲夫人求见一事,结果闹了个尴尬,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泰英亲自捧着凤印和圣旨来了坤福宫,将宫务重新交还给了皇后。
凤印回来了,宫务也回来了,皇后的地位再次得到巩固,可是江心钰并不高兴,这意味着她不能再低调地做一些私事了,还要花大把的时间来处理宫里头的弯弯绕绕、争风吃醋,太烦心了。
江心钰没有宅斗技能,更没有宫斗技能,但她工作过,有基本的职场常识,她负责的工作被老板交由别的同事负责,现在老板又不问同事们的工作进程,再次把工作交给她,这样一夺一还的,双方要是没有交接好,工作接过来不只会拉来仇恨值,还会拉来许多隐形的麻烦,江心钰不想接这个大麻烦,更不想做这个恶人,所以她把贵妃和淑妃请来,直言她只会做机关,根本不通宫务,请她们务必担当重任,继续掌管宫务。
贵妃和淑妃不知皇后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皇后一再坚持,她们也只能接了过去,只是从此对宫务更加上心,而且有了统一的认识,那就是绝对不会给坤福宫使绊子,免得中了皇后的圈套,这实在是一个美好的误会,江心钰正好落得个顺心自在。
两天后,楚云海又来了。
曲夫人进宫是来做什么的,楚云海自然知道,他就等着皇后来见他,所以他把案子压住了,只等着皇后的反应再行定夺,可是皇后一直没来,这让他心里很不舒坦,就好像一部戏,开了头,却没个尾,实在让人抓心挠肺。
这次楚云海一来就直奔主题,免得节外生枝:“皇后,关于曲德平的案子,你有什么想说的?”
“请皇上禀公办理。”江心钰一本正经地行礼回道。
“不求情?”楚云海挑眉,真这么无情?
江心钰俯身叩首:“曲家传承一百一十三年,历代皆出清流名士,曲家的声望,是由先辈们一代一代坚守积累而来,传承不易,坚守更难,譬如祖父,祖父就用了一生的时间来坚守曲家的清名,云川先生之名,直至今日,提及仍令人称道,百年的传承,百年的清名,在臣妾心中,是曲家最为宝贵的珍宝,可惜今日有了一个如此大的污点,可以说是百年清名一朝尽,臣妾身为曲家后人,如何不悲伤难过,可是再悲伤再难过,臣妾也不能忘了曲家的风骨,\'为公义,为正道,慷慨赴死又如何\',曲文忠公的遗言尤在耳边,臣妾如何能为父亲一人,折了曲家的正道风骨,折了曲文忠公的铮铮傲骨?”
江心钰的话再一次令楚云海震惊,他没有想到,从小放养在外的曲溪,从来没有接受过曲家家训的曲溪,竟然反而继承了曲文忠公的一身傲骨。
楚云海沉默了很久,最后亲自扶起了江心钰,江心钰的话太沉重,让他再一次地感受到了曲家百年清名的力量,他看向江心钰的眼中多了一些沉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