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声脆响突如其来。
“砰……”
似乎是杯子掉地上所发出的清脆响声,云琰房门外的侍卫听到后却不好轻举妄动。
其中一名侍卫对着对面的伙伴说道:“喂,里面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能出什么事啊?屋里那位在这吃好喝好的,就除了行动不自由点。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你是不知道,昨晚我值班,二殿下醉醺醺的进去后,里面吵得可凶了,五殿下还哭了。”守门侍卫说得有板有眼的,就好似昨晚云琰和云启肃争吵时这房门就敞开着,“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怕是五殿下真伤了心。整日被关在房里,哪也去不了,是人都得被逼疯。”
两个侍卫经一番讨论后,越想越害怕,再加上他们敲门试探性的喊了云琰,里面也没人回应他们,他们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二人想破门而入去瞧瞧屋里的情况,又想起云启肃先前所吩咐的,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他们要是贸贸然闯进去,惹怒了二殿下,那可不是丢饭碗那么简单而已。
敲门也没人回应,那么适才屋内传来的声响就过于诡异。
侍卫们怕真出事,其中一个便火急火燎的跑去找云启肃,让云启肃亲自过来查看下。
五殿下要是有个好歹,他们就算拿命都赔不起。
云启肃闻讯赶来,大声呼喊着让云琰开门,可屋内一直没动静。
云启肃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做多想,他用脚踹开了房门。
看到满地的碎片,云启肃慌了,目光再触及满床的血迹,他差点双腿发软的瘫倒在地。
“小琰……”云启肃抱起床上奄奄一息的云琰,用颤抖的嗓音问道,“小琰,这是怎么回事?”
虚弱的云琰这会已快睁不开眼睛了。
血泊里的云琰刺痛了云启肃的双眸。看到血床上的碎杯片和云琰那血流不止的手腕,云启肃发狂的吼叫:“来人,快传太医。”
云启肃按住云琰正急速淌血的手腕,悲痛万分:“小琰,你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怎么可以有这种绝望的做法?这又将自己置于何地?
“皇兄,我累了。”云琰吃力的睁开双眼,对着满脸心疼的云启肃轻声道。
一边是皇祖母拼死的守护,一边是视他如命的皇兄,云琰哪一边都不想让他们不好受。选择太痛苦,那他只能永远视而不见。为了自己,为了皇祖母,也为了皇兄。
想到是自己让云琰走上这条道路的,云启肃焦急道:“小琰,你撑住。等你好了,我放你自由,我帮你出宫。我再也不助纣为虐让你为难了,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什么都依你。”
云启肃边说边掉眼泪,硕大的泪珠滴落在云琰渐冰的脸上,滚烫的泪水似乎炽热了云琰的心。
皇兄的承诺是多么的诱人,可他知道自己熬不过了,他从一开始决定割腕,就没想要回头。云琰清楚,即便是太医来了,也于事无补。
果真,太医姗姗来迟,云琰的血却已基本流干,现在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听到太医的“无能为力”,云启肃除了绝望的痛哭,一个劲的自责说对不起之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去挽留云琰。
云琰伸手抚去云启肃的泪水,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开口说道:“肃,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昨晚的吻,是我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听到这,云启肃不解,小琰昨晚不是一个劲的在抗拒他的吻吗?现在不重要了,就算恨他,就算是讨厌他的吻,他也希望小琰能活下去。可谁又能来救救小琰?他甘愿放弃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命。
感觉到身子越来越飘渺,云琰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他提起一口气:“但愿下辈子,再差我们也不要生在帝王之家,再平凡的兄弟也好过我们这样。记住,不要自责。就当是为了我,放过自己,不要再造杀孽,不要让我走得不值。”
云琰用尽生命中的最后一点力气,去抓住云启肃止不住颤抖的手:“我心如你。”
微笑着,云琰闭上了眼睛。
云琰尽力去安抚了云启肃的内心,可云启肃却一点都不想接受。
云启肃死死抓住云琰已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好像是在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云琰的手,不愿接受云琰已离去的事实。为什么?为什么满足了他所有的愿想,却是在这种时刻。
云启肃心中最亮的那颗星,殒落了,可他无法接受这阴阳相隔。
太医和侍卫看到这,都眼角含泪的退去。今日,他们才知道宫中隐藏着这么一段触痛人心的不伦之恋 。
整整三天三夜,云启肃不吃不喝,夜不能寐,只无神的抱着云琰那冷冰冰的尸身,瘫坐在那张满是云琰和他的气味的床上。
床单是新的,云琰的衣服也是干净的,因为云启肃知道若是不把云琰收拾干净,云琰会埋怨自己的。
可云启肃却忘了整理自己,还是那日的那套满是血迹的衣衫,他无暇顾及去换下,他满眼只有云琰,哪怕云琰已感受不到。
顾悦姬看到云启肃时,就是这么一副不死不活的邋遢样。
这是顾悦姬从不曾见过的云启肃,儿子是她生的,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儿子。他父皇即便再长情,在最宠溺的慎妃死去之时,也不曾有过此般让人不顺眼的痴情画面。
顾悦姬不明白云启肃这性子到底随的谁。“肃儿,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听到顾悦姬的声音,已多日不曾有过情绪波动的云启肃顿时眸中燃起了怒火。云启肃头也不抬的开口道:“出去”就是她,就是她这个不负责任,不顾他生死的亲生母亲,害得他与小琰阴阳相隔。
顾悦姬这暴脾气,一听云启肃这跟仇人说话的语气来驱赶自己,立马不悦道:“肃儿,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云启肃听后,自嘲般的笑了,顾悦姬这样一心只想着巩固后位,滥杀无辜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他?
云启肃不屑一顾的反问道:“那你又有把我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吗?”三日滴水未进,他尽管已很虚弱,却还是冲着顾悦姬大声吼道,“我叫你出去!”
顾悦姬心头一震,看来他真是病入膏肓了。始终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不能任凭他自生自灭,因为一个云琰而丧失生存下去的意志。“肃儿,云琰已经死了!你这样固执的抱着他的尸身,他能安生的走吗?”
顾悦姬这话非但没成功让云启肃松开云琰,反而让他越抱越紧。安生?小琰不顾后果的抛下他,徒留他在这痛苦的挣扎,还妄想安生的走?他不允许!他就要让小琰的躯体一直陪着他,哪怕是日后会腐烂到发臭。
“肃儿,母后知道你好男风,特地为你从各地搜罗了这几位美男子,他们个个风情万种,懂得如何将你伺候的很好。”说着,顾悦姬对着身后的众男子厉声吩咐道:“还不快上去伺候?”
终于,云启肃抬头望向顾悦姬这边。目光触及到几个浑身透露出妖媚之气向他走来的男子,云启肃怒火攻心,气血翻涌,气得一口鲜血上涌至喉腔,直直的吐在了全新的被褥上。
小琰是世上独一无二,无人能够替代和攀比的人,小琰是他的唯一,在他眼里小琰是这世上最美、最出尘的男子,这些个庸脂俗粉,也配拿来跟他的小琰相比?
“肃儿……”看到云启肃吐血,顾悦姬惊呼出声。
最靠近云启肃的男子,出于好心拿出手帕想替云启肃拭去嘴角残留的一丝血迹,在他的手快触到云启肃苍白上染着血红的唇时,却被云启肃一巴掌给扇倒在地。
“滚,全都给我滚!”
他们也敢妄想触碰他?
情绪过于激动的云启肃,不停的在床上呕血。顾悦姬吓得直把那些个无辜的男子踢出了云启肃的房间。
“肃儿,你……”顾悦姬欲言又止,转身去传人,“来人,快去找御医过来。”
“你也给我滚。”云启肃恶狠狠的瞪着顾悦姬强调道,“若是不想我死在这,你就给我出去,也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不然你就等着后悔。”
无奈之下,顾悦姬只有先出去。
所有人都退出去后,云启肃又成了那个脆弱的男人。他紧紧抱住云琰,无助的对着早已听不见任何话语的云琰哭诉。“小琰,你只知道为了报答皇祖母的养育之恩,间接的让赫连沐成为你活下去的动力。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没了你,这偌大的皇宫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
布满阴霾的皇宫,谁都不曾注意到,有一名女子在冷宫中黯然神伤。
云夕独自一人来到丽倾宫,来到云琰曾居住过的地方,偷偷哭泣。五皇兄的教诲,她谨记在心。如今,她的婚期已定下,父皇将她许给了本分的官员之子。曾经还笑言让他作陪嫁,可他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去了。
几天后,云皇宫人心惶惶,因为二皇子云启肃带着五皇子云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