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听弦脸色煞白,“二爷,婢妾可是您的人啊!”她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拉住余拙的衣袖道,“婢妾跟了爷十几年了,难道爷真忍心?婢妾离了您,还怎么过呢?”
余拙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细语道:“听弦,是我对不住你,可是我不能再对不住娘子了,她这些年守着家也是不容易的,我已经答应过岳母,一定会好好待她,听弦,你还年轻,还能再寻个良人。”
听弦没想到事情真会变成这样,她虽然早有预感,此番余拙把余二夫人接回来,也许就不会像以前那样了,可是这真的成了现实,她又着实接受不了!
他们这些年,如同夫妻一样在外面,她早已把余拙当成自己的相公,也以为自己会跟他一生一世。
“二爷,婢妾不走!”听弦跪下来哭道,“婢妾以后也不跟二爷出去了,只留在府里好好侍候夫人,不会有别的念头,爷,婢妾求您,别赶婢妾走啊!婢妾生是您的人,死也是余家的鬼!”
余拙看她这样,心里也难受,可殷老太太说了,二人只能择其一,他不可能为听弦不要余二夫人的。
即便这些年她陪在他身边,可是,终究不是他的妻子。
余二夫人却为他生了两个孩子,操持整个家,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割舍的人。
余拙既已经下了决定,这会儿再如何觉得听弦可怜,却也不能往后退缩,他定了定神道:“就这样罢,听弦,总归是我对不住你,你莫要怪我。”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是却有了与往前不一样的冷淡。
听弦坐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见他已经做了选择,余大夫人出面,把听弦的事宜安顿好,第二日就派人送她离开了京城,至于去了哪里,她也不说,只说给予足够的钱,听弦的生活定然不会难过。
事情到这里,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往后,余拙与余二夫人之间像是不曾发生过这些,一如往昔,江素梅颇有疑惑,到底余二夫人的心境真得会回到从前么?
可不管如何,日子总是要过的。
也许,年龄越大,人越会学会妥协。
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注定都不会让两个人那么容易就分离。
新年过后,俞老太太收到了俞朝清的信,信中提到一件事,叫她大吃一惊,急忙忙就坐轿子来了余府。
“朝清要成亲了!”她刚坐下,迫不及待就说道,“他写信告诉我,说两地实在太远,只通知我一声,说那姑娘定不会叫我失望的,这怎么成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不在他身边,他怎好自作主张?”
听起来,俞朝清的意思是他在柳州便要娶媳妇了,而且是在俞老太太不在场的情况下,难怪她那么着急。
江素梅忙问道:“是哪位姑娘呢?”
“说是秦知府的小女儿叫秦婧英。”俞老太太急道,“都不知道那姑娘好不好,你说,他怎么能就娶了?我这做婆婆的都没有见过一面啊!”
原先俞朝清在京城时,俞老太太都是准备精挑细选的,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现在可好,俞朝清要娶一个她完全都不认识的姑娘做妻子了。
柳州的信送达这里,都要半年的时间,俞朝清此刻大概已经成亲了,江素梅劝解道:“那秦知府是祖父的门生,为人很是正直,肯把女儿嫁给小舅,应也是看中他的品行,再说,小舅愿意娶秦姑娘,那肯定对她的人也是很满意,外祖母无需担心,终身大事,小舅难道不会考虑清楚么?再说,小舅的年纪真的也不小了!”
俞老太太长叹一口气:“总是觉得不妥。”
“再过一年,小舅兴许就能回了,外祖母请耐心等待,到时候就能见到您的儿媳了,我觉得会是个好姑娘。”
“也只能如此想了,还能如何?”俞老太太无奈。
江素梅留她在府里吃饭,与余二夫人见了见,到得天黑才回去。
余文殊负责绘制的地图在今年四月份终于完工,此地图的制作过程历经了一年零三个月,内容十分详尽,既结合了以前地图的长处,又弥补了短处,尤其将来在军事上,也很有借鉴的作用,皇帝阅后,龙心大悦,赏赐了所有参与此图的官员。
因余文殊在其中发挥了重大作用,又得兵部尚书大力赞赏,众人本以为会再次得以升官,谁料到,皇帝一个旨意,把他给调到户部当了户部郎中。
等于一个品级都没有升,还是五品官,不过倒是肥差,可他又不贪慕钱财的。
江素梅也很奇怪,余文殊明明在兵部做的好好的,且他以前还抵挡过棠王的造反行动,显露出了极强的天赋,以后在兵部肯定会有很好的发展。
这皇帝到底搞什么鬼呢!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不到半个月,皇帝又任命余文殊为巡税御史,三日之内出发,去杭州查税。
起因在于不久前,各大税关上缴完税收,原本是富庶地区的杭州,竟然排在了垫底几位,皇帝觉得不对头,才派余文殊前往。
这绝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务,只怕要得罪不少人,这杭州她也知道的,就是在后世,都是个富饶的地方,怎么也不可能排在大同,荆州等税关之后的,定然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
江素梅开始担心了,不知道余文殊这一趟会不会遇到很多困难,能否顺利的把这个任务完成。
☆、78 初入杭州
余拙夫妇也有这样的担忧,他这一去,最少也得一年多的功夫,孤身在外,遇到危险怎么办呢,还没个人在身边照顾!
余二夫人果断下了一个决定,让儿媳妇也去杭州,多带几个护卫。
江素梅知道后,高兴的快要跳起来。
她终于能出远门了啊!
余二夫人命人立刻收拾行李,一边同她说道:“在外万事小心些,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文殊有你陪着,遇到事情也能互相商量一下,再说夫妇两个,还是不要长久分开的好。”
这是她在永平府自省之后得出的结论。
江素梅深以为然:“儿媳知道了,母亲放心。”
余二夫人点点头,顿一顿,又缓缓问道:“昨儿书兰在我这里哭诉,说你要将她配出去,可是?”
江素梅老实回答:“是,相公说书兰年纪不小了,总是留着不好,何况当时不知母亲何时回来,不过我没有定下谁呢,若是书兰自己有看上的,我自会成全。”
这书兰其实是余二夫人看着长大的,原先放在余文殊身边,是有将来做通房的意思,但也要看儿子儿媳的想法,假若他们不肯,她也不会反对。
余二夫人沉思会儿道:“罢了,这事儿我会处理,既如此,碧荷索性也回我身边,你只带你惯用的几个丫环婆子去。”
见她如此开明,江素梅恨不得山呼万岁。
有个这样的婆婆就是好啊,根本不会插手他们夫妇之间的私事,江素梅道:“母亲,杭州的龙井丝绸都很好,儿媳到时一定买来送与母亲。”
余二夫人好笑:“多买些,还有你大伯母,别的一众亲戚呢!”
“是,不过母亲总是不一样的。”江素梅笑着挽住余二夫人的胳膊摇了摇。
余二夫人拍拍她的手:“都说余家百年望族,可惜你嫁进来时,却不是好时光了,以后要承担的恐怕也很多,我多疼你些,望你记得,也是我私心。”
对于现今的局势,余二夫人也知道一些,余文殊这一行,进难,退更难,若是失败,只怕官位都会丢掉。
余家转瞬间便要沉下去。
江素梅跟了余文殊,风险很大。
她正色道:“母亲,我既嫁入余家,自是会风雨同舟,无论发生何事,只要他不负我,我自当也不离不弃。”
她不会给出空话,既然说了,便是坦荡的诺言。
只是,这是有条件的,不管何时何地,她都有自己的底线。
“好,好。”余二夫人眼眸弯起,“我没有看错人,文殊若负你,也是他不好,我绝不会偏帮,我可是把你当女儿一般看待的。”
“我也是把母亲当亲生母亲一般的。”江素梅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我喜欢母亲呢。”
余二夫人笑了,揉揉她的头发。
江素梅回去之后,便开始收拾行李,也选了要同行的人,如今只翠羽与桃叶二人不曾婚嫁,便只带了这两个丫环,至于婆子,挑了四个身强力壮的。
至于余文殊,则带了四个小厮,八个护卫,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二十人,还有随身的物什,共需四辆马车,四辆骡车才能顺利出行。
因皇帝下令三日之内就要出发,故而他们也来不及与那些亲戚一一见面,只派人去通报之后,便与余家众人告别,踏上了前往杭州的路程。
从京都要杭州,大概需要七八日的时间,这还是在交通略微便利的情况下,若是像柳州这种地方,即便是一样的距离,也得要一个月呢。
江素梅内心雀跃,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的掀开车帘往外看,像一支从笼中放出来的小鸟儿。
余文殊看着有趣:“你那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