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妹!”
此时草沱村来的数十人也寻到了姜凤,赵大兰跑的最快,一把将姜凤抱起,“这干丧尽天良的!……”
才骂了半句,后头的话照例被赵家夫郎给捂住了。
“咱还是赶紧把凤妹子送到医馆去看看吧。”
姜三姐招呼着众人把姜凤抬起,指指医馆的方向。
还好,大夫瞧过了姜凤,道是除了鼻青脸肿之外,就是些皮肉伤,没有伤着筋骨。
只是姜凤一直就处于木呆呆的状态之下,旁人问起,也是嗯啊作答。
姜三姐与自己夫郎对视一眼,担忧不已。
这妹子,不是受打击过度失常了吧?
赶着车回草沱村。一路上几人都想办法劝姜凤,说再想想法子,小越越在马府一时也不会有危险,总能找到办法救出来的。
不过,就算以赵大兰的武力,姜三姐的人脉,何尝不知道跟马府一比,简直不够瞧的,越越这件事,沉甸甸地压在众人的心上。
车上不知谁骂了句。“那个黑心烂肚的婆娘,老天怎么不降道雷劈死她!当年俺娘在她家店里卖粮食,给的是掺了假的银子。俺娘后来去寻,她家不认帐不说,还说是俺娘故意讹诈,气得俺娘回来就得了心口疼的病,如今病根还没去呢!”
“这些年要不是有林家货栈。她马家不知道还要害死多少人哩!”
因是在路上,没有马府的爪牙,众人也就能敞开了说话。
姜凤原本呆滞的表情微微一动,还有一半青的两只眼睛倏然就盯住了那个说话的妇人,眼内光芒骤亮。
接下来一天,姜凤在家里也照常吃睡。也按照大夫说的,在伤处涂些药膏,姜三姐和赵大兰不放心。一天几回的过来瞧瞧,见姜凤倒还正常。
第二天,姜凤换了身新衣,坐了送煤的车就又去了县城,姜三姐怕她再做什么冲动的事。赶紧也跟着。
姜凤只道不必,姜三姐也不听。
姐们几个为了自己也是担着好大的风险。这份情姜凤都暗暗记在心里。
姜凤拉着姜三姐的手,道,“三姐,我想把矿卖掉,好救越越。”
就算所有权是姜凤的,这矿是三人共同的生计,姜凤这么做,也很有些愧疚。
姜三姐叹了口气,拍拍姜凤的手,“卖掉就卖掉,反正这些年赚的,足够我给女儿娶夫郎的了。到时候若是得的钱不够,我那儿还能给凑上些。”
二人坐着车先到的是自家的煤铺子。
姜三姐还当姜凤要去找中人之类的,没想到姜凤倒是坐下翻看起了帐本子。
“妹子你这是?”
姜三姐有点糊涂了。
姜凤看完了心里有了个底儿,便道,“三姐,我要去求见王将军,把矿卖给他。”
“将军要矿有什么用?”
姜三姐更是一头雾水。
姜凤微微一笑,“三姐你就瞧着好了。”
姜凤跟自家店里的伙计打听了王将军在城内临时住所,就直接上门求见。
王将军住的宅子有些偏僻,在青石城最东北的一个角处,出来就是东北城墙,原本是个大户人家的老宅,但后来这家败落了就搬到了乡下,把城里的房子典了出去,收些租金也能贴补生计。
大门口有四个手握长枪站岗的军兵,看那站姿笔直,神情严肃一丝不苟,姜凤就猜着这支军队或是浣花国的精锐之一。
姜凤本来还担心自己一个无名小卒,王将军说不定根本就不见自己,那自己想的那些盘算可不就落空了,幸好,通报进去之后,不一会儿,就有个武官模样的女子领着姜凤进了院。
一路上遇见的身穿军装的人还真不少,因姜凤脸上青肿未消,看着模样很有些奇怪,所以引来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姜凤被引进了一间小厅内。
那厅上,一个年轻男子坐在正位上。
姜凤才一进去,就感觉目光凌厉如风霜冰刀,直直投射而来。
饶是姜凤此来,破釜沉舟,绝意悲壮,此时也不由得心生了几分寒意。
那男子身形修长,一身玄黑的武将衣衫,紧束的袖口领口和腰带处都缀着飘洒的凤尾纹银线,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眉眼漆黑,鼻梁高而直,鼻头处还略带了点鹰勾,面上线条如刀削斧刻一般,容貌也是极俊的,只是这俊朗却被凌厉之气压制,让人第一眼就先觉得这人锋利如刀尖剑刃,不敢直视。
PS:
又一个美青年粗线了,可惜这回封面图里没有他的位置~~~
正文 88 问尔可愿共良霄
“草民姜凤见过王将军。”
姜凤躬身行了个大礼,王将军自来城里也有段时日,久闻其名,却没想到居然是个年轻男子,并不是想像中的中年男将军。
“你求见本将军有何事?”
王将军修长英挺的身子靠在太师椅背上,只不过用目光在姜凤身扫过一眼,便冷冷问道。
“草民有关于强人的消息,要禀告给将军。”
姜凤直起身来,话说得清清楚楚,底气十足。
俗话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马仙娥这般挖人心肝,也就莫怪姜凤豁出去,要让她家破人亡了。
王将军放在扶手上的洁白长指微微磨动了下,似乎在琢磨着这花梨木的纹路。
似有似无地哼了一声,“说。”
“本城里有名的马夫人,就是三年前那些强人的幕后主使。”
姜凤看这青年将军那无动于衷的模样,反是把心一横,声音更大。
王将军唇角扯出一丝淡淡讥诮,目光飘落在姜凤面上,似是认真地打量了姜凤一番,方漫不经心道,“姜凤,你昨日在马府里被马家家丁打出来,显然是跟马夫人有仇,今日上门来,难道不是诬告大户,为报私仇。”
躺在街上,见马不躲,这都不想活了,显见仇恨之深!
编个谎言来陷害仇家,又如何做不出来?
姜凤道,“正是因为跟马夫人有仇,草民才敢冒死前来告密,不然在青石县,马夫人为一方豪强,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哪个敢得罪这位土皇帝?”
王将军的手指在木椅扶手上点了点,目光中透过一丝兴味。
“哦,既然这么说,你可有什么证据?”
姜凤自怀里摸出个小包来,“草民家有幼子,忽然夜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却是用的江湖迷香,这里还有香灰和半截迷香。可算得上证据。”
王将军看了眼被人呈到眼前来的东西,目光微闪,语气浑不在意。微微一笑,“这只能证明是有江湖贼人绑走了你家小儿,却不证明马仙娥跟强人有勾结。”
“将军明察。事后草民到马府去问,马府管家亲口承认小儿就在她家,但草民想见儿子,却要写下卖身契,所以两下难容。草民才被打出马府!草民回到家中,思来想去,忽然想通,这马仙娥今日如此肆无忌惮地欺男霸女,手下还有江湖贼人为她卖命,而那些跟马仙娥有些嫌隙的人或是商家。岂不更是她打击报复的靶子?”
“这话怎么说?”
那王将军寒若剑光的眸子中多了几分玩味的笑意,却是身子微微坐正,显然也被勾起了兴趣。
“马家开着青石城里最大的粮铺。一手操纵着粮价,垄断青石城米粮已有数十年,这青古县附近农人,为马家粮铺盘剥克扣所苦,都是敢怒不敢言。便是偶然有些怨言的,事后都被马家报复。或家破人亡,或远走他乡。”
见王将军面上兴趣浓厚,姜凤便放开了侃侃而谈。
“这一困境也是自林家货栈在青石县开了分号,才有所缓解,因林家货栈做生意诚信,行事与人留有余地,赚钱也是买卖双赢,所以农家人都愿意跟林家货栈打交道,马家见利润减少,早就怀恨在心,正好林公子押着巨额银两自青石城出发,马家在青石县是地头蛇,又熟悉林家的日期路线,命众多江湖爪牙或是武勇家丁,扮成山贼,杀人越货,几不费吹灰之力,正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王将军听完姜凤这一席话,唇边勾起一丝微笑,两手自扶手上抬起,在空中轻轻相击,发出寥寥几声鼓掌。
“没想到,区区山野农妇,居然说得一手好故事。”
姜凤也不慌不忙,“是故事还是案情真相,自然就在于将军信不信,信了,它就是玄案告破,三县震惊。不信,也就是个故事而已。”
王将军笑容未减,“姜娘子想凭着这个故事就让本将军相信,去动马仙娥这般的城中大户?”
姜凤笑道,“王将军可曾听过三年前狄家猎户被告发与强人勾结一事?听说当时什么动机证据也没有,城中县令就命人将狄家抄家,结果起出了五百两赃银和强盗用的兵器。如今马仙娥手下有亡命徒之事可是确有其事,而且也有做案的动机,并非我恶意捏造……”
说着便朝桌上那迷香瞧了一眼,“至于更多的证据,只要将军抄了马府,怕是证据多得要清理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