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图知她意思,于是对硕塞道:“既是福临心地善良,大家都是兄弟,我断没有不能容人的道理。五哥既然过问,交给五哥处置吧。”
硕塞一愣。本来还想在处置结果上讨回点好处来。不管索伦图怎么做,他都能让人传扬出风言风语。教外人都知道是索伦图放过了戴春荣,这样宸妃心里一定会很不舒服,对于离间有利。可现在放过戴春荣的人成了他,届时海兰珠介意的对象也会是他,同样,爱屋及乌的皇太极亦会责备他。硕塞这么一想,心更凉了半截。福临并不是朽木,可惜却有一个太强的对手,他也只好陪着福临度过难关,分担一些。
心里几许不快,只好让戴春荣承受了。硕塞教人拖他下去打了三十杖,然后发落到辛者库去。
这样做也算是合宜的方式,孟古青淡淡地看着硕塞,她已明白在生日宴上的“慈母图”究竟和他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恰在此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这儿传来。
一个焦头烂额的小太监喊着“五百里加急”飞快地跑来,却是跑跌在索伦图面前,他便顺势把手上的锦匣递了出去。那锦匣是扁平形的米黄色,里面锁放着的是加急的文件。
山西又有大事。情知朝事的索伦图蹙眉问过确是山西后,变得神色凝重。以山西离京城的距离,既是五百里加急,可见当是两天前的事了。可惜这匣子锁着,只有皇太极才有钥匙打开。索伦图默默地思量着,不愿教孟古青担心便没有问。而同样看到此物的硕塞也露出了疑色,欺身问那小太监送信的人在何处,可有带来。这一听便是更有经验的处置方式,索伦图不禁佩服地瞧了瞧。
人被带了上来,因为路上连续的换马,他早已疲惫不堪,但还能勉强支持。因此回话时也是说一句停一阵。但听口音却恰好是山西人。
从断断续续的问话中,山西突发事件的轮廓一点点地被勾勒了出来。
七月起山西大旱,受灾最为严重的共有五个县,但当地因有福利署的补银丰盛,所以不等朝廷下拨赈灾款足可自救。事隔半月情势稍缓后,皇太极便放心忙于选秀之事。谁知各地又闹蝗灾导致大面积缺粮,米价物价飞涨,到今日终成大祸。五台山清凉寺附近聚集了许多的灾民,有不少来自于台怀镇,积于寺中人满为患,近日却是发生了人命,丧生者有数十人。
具体的情形只有到当地才能搞清楚,还有,更为要紧的是,一定要尽快抑制灾害造福于民。而去往当地的人也会因此背负起常人难于企及的责任。
索伦图陷入了思索,他知道这回是当仁不让的时候了。挥手对报信人道:“你且下去休息,等候传唤。”
孟古青看到他的神色,便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不禁担心地上前挽住。
索伦图转身朝她笑了笑,想起硕塞还在这里,便说:“五哥也歇着吧。”
硕塞明白急着赶他走的用意,可惜他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便不会放弃。暗暗阴笑了下便退了下去。
孟古青等他走远才问索伦图是不是真的要去山西,若去,她必同去。
索伦图笑了笑。
孟古青握紧了他的手,正想一起商量。偏这会儿,博果尔找来了,神色忿忿不知遇到什么事。她笑了笑停步问道:“十一贝子这是怎么了。”
博果尔因着刚刚听说了乌云珠的不幸,对海兰珠有着非同一般的不满,因着移情作用,对小八也有了偏见,想他们仗势欺人便不太想理会,支吾了过去。
孟古青只当是腼腆,目光顺着向下看,见博果尔腰间多了一个红色的如意结。思及酒宴前不曾见过便好奇了起来。
博果尔害臊的捂住了,因是乌云珠送别时相赠的,怕被人发现使温柔善良的她多受折磨,便说宴上又进了些水果甜品,怕他们这便走了喝不到,故来一问。这是每回宴席时都会有的,所以撒这个谎不会被识破。
孟古青点了点头谢他想着,又因之前在席上时只顾着小八,不曾留心博果尔离开,竟是使他逃过了一劫。
博果尔由于心虚刻意找寻话题,说到刚才看到信使模样的人退了下去问了几句,发现竟与朝事有关便说也要一同前去。
孟古青沉默不语,偏去扯索伦图的袖子。因着当下再有不久会有很多人举行婚仪,为了乌兰托雅,她不想博果尔也处于危险中。
索伦图便拒绝了他。
谁想这样就引起了误会。博果尔先是默了片刻,而后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言明不怕吃苦,见还没有同意便冷笑了下,这就已将索伦图的劝告和不能容人出头联结在了一起,非常生气。高声喊道:“既是太子爷这般霸道,那么我也只好找皇阿玛做主了。”
音落,那边便响起了声音:“谁要找朕做主?”
宴会接近尾声,今日十分圆满。皇太极悦极,因突然不见了索伦图便寻了来。而海兰珠和哲哲也因着满怀感动也带着淑雅,伊勒德一同前来。
在如此情形下,博果尔的不满显得如此不识趣。他顿了下,却是心有不甘。
询问下,皇太极终是明白何事,笑问:“博果尔,你八哥只是为着担心你的安危,你不要多想。既然你有这样的心志,理当成全。”
博果尔也想这么想,可惜眼前却在闪动着乌云珠和福临可怜之极的诉求。他脸色一沉,点了点头。
皇太极转过身子向索伦图道:“兄友弟恭,理当如此,小八,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朕也不必再多说一遍,山西有难,朕必须亲往,小八,你留守宫中好好照顾皇后和你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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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动机不纯
皇太极终是不舍得索伦图以身犯险,所以不准他前去。索伦图眸光一黯,有些委屈:“皇阿玛,儿子不想偷安。您去往险地若是我留在宫中,反而会胡思乱想,又不能帮忙,还不如奉您
的旨意一同前往,儿子只是希望能和皇阿玛一起了解民间疾苦,为他们出一分力。”
很有道理的剖白。皇太极赞赏地点了点头,又问:“可是山西如今正遭灾害,并非富庶安稳的所在,你真的确定要和朕一同前往吗。”
索伦图一笑:“义无反顾。”
皇太极亦笑了:“说得好。”他这便去瞧海兰珠,拿眼神点了点。
经过生日宴上的用心良苦,海兰珠已然看见小八是多么的疼爱淑雅和孝敬她。因此,她很后悔之前对他的不良猜疑。哪里舍得他远涉山西,很心痛。
索伦图知道她已有悔意,为着爱惜她的面子主动走去她的眼前,请求允许同去,并请海兰珠和哲哲好好保重身体,免他挂怀,待一个月后回来看成绩以表孝义。
今日八月二十一,小八的生日是九月十九,这样算起来如果赶得及回来正好过生日,但如果赶不及,他便要在外面度过了,这样也很有意义。
不论如何总是他的苦心,海兰珠和哲哲抹起了泪来。索伦图伸手抱住她们也哭了。
旁观的皇太极等了片刻,轻咳道:“这便定下了吧,小八和博果尔,你们先准备一下。明日未时到南书房来见朕。”
意指还要钦点其他人,以及作出计划,索伦图心中有数地点头应和。
接下来,众人分道扬镳。皇太极留于弘德殿处理公事,索伦图送海兰珠和淑雅,伊勒德回关睢宫,孟古青则和哲哲,苏布达回清宁宫。
至于其他人各有各的归处,自然不必再管。
回去的路上,孟古青摸到颊上有着细碎的雨丝,抬头看天色十分暗沉,急忙加快了脚步。待回到清宁宫时,正好一阵响雨泼下。她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却听身畔的赛罕说道:“好险,差
点就淋着了。”
孟古青冲她笑了笑,回到侧屋便准备泡澡。进屋一见热汤已经准备好了,里面还加了薄荷叶,笑问是何人准备,竟这么体贴拿捏好了时辰。
侍立在侧的那木其怕是责怪,急忙福了一福。说是自己的主意。
孟古青夸她刻苦,又问了几个常识问题,看她应对流利,方知那木其对药材方面的知识从小有所钻研,而且祖上便有渊源,入宫后亦很用功。等闲头痛脑热难不倒她,便露出赞赏的笑容
。赛罕在旁也夸那木其有天份,而且触类旁通。孟古青因此想起赛罕和图雅再有两年便要嫁人。虽可返聘究竟不如寻常当值得便,想必因此培养人手可见她们的真诚。既然那木其有如此天赋
,自然再好不过。
那木其听到主子赞美很不好意思,忙说不止自己努力,吉兰和星兰也是如此。
孟古青心中有数。吩咐图雅看赏。那木其等人接了荷包后都来服侍她入浴。泡在气息清新的热汤里,孟古青不禁揣摩起山西一行可能发生的事。这一回怕是要微服出巡。而她难舍小八必
然同往,届时要带走一部分下人随身,而同时也务必要为哲哲留下可靠的人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