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沉秋想了许久,这才将眉一挑,如恍然大悟的说道:“南家家主——”
见她还是有些茫然,安沉秋提示道:“便是我曾与你说过的宠妾灭妻最后咎由自灭的那个南家。”
迟墨的表情更加的茫然了,“南家没被株九族以儆效尤吗?”
“自是杀鸡儆猴了。要不然这苏家也不会钻了南家这空子,成了五家之一。”
迟墨是有听过五家之名,却没想到南家竟是苏家先前的五家之一。
安沉秋猜测道:“约莫是南谨自己打通了关系逃出来了吧,毕竟他贩卖粮草这事有人还是舍不得他死的。这也就难怪会在临湘看到他了,毕竟这与安都接壤,可说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也算是个藏身的好去处吧。不过仅凭一个名字,我也不敢肯定是他。”
他虽是这么说着,迟墨心中却觉得这个南谨应该就是昔日的南家家主。
这么想着,那去见了南久卿的将士很快就回来了。
见他面有苦色,安沉秋便问道:“可是南公子说了什么?”
那将士摇头,“南公子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这让他如何去回复。
迟墨想了想,有些不确定,“我如何觉得这是师兄想他在多跪上些时候。”
轻笑声,“师妹果真聪慧。”
她回过头,就见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南久卿对着她微微一笑。
她略不赞同的摇头道:“师兄莫非想他一直跪在府前?”
“否则如何——”他看着她的眼神一寸寸的冷了下来,冷漠的令人心惊。
“畜生始终听不懂人话,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安沉秋皱起眉显出几分反对,“南公子此言差矣。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南久卿笑着,眼神却是越发的冰冷,“有此父,孰与禽兽何异?”
迟墨忙按住安沉秋因愤怒而紧绷的肩线,“明摇。”
南久卿却仿佛觉得说的还不够似的,面含笑意开口刺激道:“即便是养条畜生也尚能对你摇尾垂怜,如那样的人,甚至还远不如养一条畜生呢。”
纵使他声线平稳,不动如山,但那话语中的滔天恨意又有谁听不出来呢。
迟墨握着安沉秋紧攥着的手,看着南久卿因酷烈的言语而显得越发压抑的神情不由微微一叹。
他随即将看着安沉秋的目光放在了她身上,唇边笑容透着彻骨的冷意,“师妹觉得我说的可是?”
迟墨摇摇头,“就算是,也并非是我能所评判的。”
她说道,“我不是师兄,没有任何立场说什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反之亦然,又是有多少人站在自以为是的立场上用自以为然的态度说话。但那终究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然后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中伤了自家夫君,一偏头就是他略带无奈的笑容。
她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安沉秋道:“罢了,也的确是我不是。”说着,他向南久卿一拱手,“是安某失言,还望南公子原谅。”
他生来就是这样的人,刚正不阿,对就对,错亦是错,纵然是堂堂的大将军,也也能礼贤下士、负荆请罪。
然而南久卿却没看着他。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迟墨的侧脸,许久,那一句话才像是从喉咙中哽出来一般,在唇齿间碎开。
“师妹可能随我去看一个人?”
迟墨有些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站在她身前的南久卿此时早已敛去了所有的笑意,只身一人,择于阳光不能照进的阴影中,苍白孤独的近乎诡谲。
作者有话要说: 12/5
该章节为替换
今天总算没忘记存稿箱的时间了
然而,愚蠢的妖君一不小心把左手手腕扭伤了,把右手手掌擦在地上肿了,现在打字的时候左手手腕就一阵钻心的疼,然后右手拇指就肿的根本不能碰键盘。我快哭瞎了,最近真的特别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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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章节已替换
第一百一十章 【110】
他们是从正门离开的。
一出去就迎上了那跪在门前的男人。
这一次,他成功拽住了南久卿的衣角,“卿儿——”
南久卿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迟墨注意到他的眼神带着些宛如失明般的空濛。
许久,他地眼睫才轻轻颤了颤,目光恍若猛然间清醒般又沉了下去,“滚!”
男人却反而更加用力的抓紧了他的衣角。
南久卿很是干脆地一脚踹了过去,看也不看那被踹到一边一阵一阵咳嗽的男人,握住迟墨的手腕就向着城郊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赶得有些急,带起的脚步声显得放荒彷徨又无助,迟墨只能踉踉跄跄的跟着。
最后她着实跟不上了,只好反握住他的手,“师兄,我跟不上了。”
南久卿微微偏过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过头了,虽是始终一言不发,但脚步却慢了下来。
他们双手交握着慢慢地走着。
沿路寸草不生,就连阳光的颜色都仿佛在这里已经枯竭,半长半短的斜拉下一道诡谲难分的影子。
而在那光影的尽头却是一处碑坟。
无字碑坟。
“这是我娘。”
南久卿带着她走近了无字碑。
“为什么不刻名字?”
南久卿松开了她的手,跪在那纹路斑驳的碑坟前,伸出手去抚摸。
“贱籍的女子死后遁以无字碑,没有资格在墓碑上留下姓名与祖籍。即便是网开一面留了,那也不过是家族的耻辱罢了。”
他这么说着,凝着些透明的光的指尖从无字碑的上方慢慢地抚了下来。
孤独无依的痛楚,从指尖开始,贪婪地侵蚀着他的心脏,他墨色的长发被长风吹开、拂过她的面首。
“纵然前半生是击钟鼎食,连骑相过的大家小姐又如何,一朝嫁错人,还不是天渊之别,偏她还如此死心塌地——”
南久卿说着,垂下眼睫低笑了几声。
那笑声就如他指尖的微薄的光,溶入悄无声息的气流中,淡的几能散开。
迟墨站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依稀看到他垂着头,唇角轻掀,却是极致的冷。
迟墨又等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不由蹙了蹙眉上前一步道:“师兄——”
“我不明白。”突然地,他出声打断了她。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困惑,就连迟墨也听了出来。“女人都是这样的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向着自己泼来的脏水污水都甘之如饴。从荣华富贵到潦倒贫困,哪怕是自己跟亲生儿子被卖进了青楼——她也是那么义无反顾的爱着一个人吗?”
他回过头,迟墨却蓦地一怔。
那张一贯都浅浅笑着的面容上敛去了所有的情绪,只是近乎麻木地任由眼泪毫无声息地淌落。
“师兄……”迟墨蹲了下来。
南久卿目无焦距地看着她,“被休弃,被侮辱,被卖入青楼——她却始终一心一意。为什么,她不恨吗?”
他的眼泪仍是不断地从眼中涌出,他却像是丧失了所有的感觉一般只是盯着她。
迟墨想了想,说道:“你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宿命。即使注定是劫难,也在劫难逃。”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喜欢一个人便在劫难逃吗——”
“倒也并非都是如此。大凡有些骨气的,君若无情我便休。但感情这种事又怎么能是说丢弃便丢弃的呢,纵然心痛万分还不是甘之如饴,到头来还是要依靠时间和事实一点点的摧毁,万念俱灰。”
迟墨慢慢地说道,“所以最后,有些人选择了一意孤行,也有些人选择了放弃了。我们谁都无法用自己的幸福去作为评判他们幸与不幸的标准。汝之蜜糖,彼之□□,谁都没有资格成为评判者。”
许久,南久卿才僵硬地扯出一个弧度来,“师妹说话,当真是不留情。”
“说话总是要尖利些才能让人醒过来。”
迟墨捧起他的脸,问道。
“现在,师兄你能醒了吗?”
南久卿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怕是——还要些时候。”
那些事念得如此深,又怎能这般轻易地解开。
只不过,他终究是明白了一件事。
而这件事似乎还来得及。
“师妹。”他将手指补入她的指尖,“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喜欢一个人是宿命,躲不开逃不了,犹如天谴。”
迟墨正觉得隐隐有些不妥,就见他仰起脸来对她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尚未止住的眼泪缓缓划落,却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格格不入。
“迟墨师妹,我心悦于你。”
迟墨:……
见她不说话,南久卿却是一笑,敛下眼睫来慢慢说道:“我与母亲被那男人卖入青楼后便越发的厌恶起与人的来往。”
迟墨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手往外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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