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墨明了,“更何况封家与南家更有天壤之别。封家乃承袭数载的世家,便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也令无数人折腰,若是动了封家免不得会是天下大乱。”
安沉秋笑道:“夫人聪慧。”
迟墨笑睨了他一眼,转又沉下了笑意道:“可就算如此,先皇就不能用阴招吗?”
只要随便按个名头,她还真不相信一个皇帝能奈何不了一个妃子。
安沉秋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先皇可用阴招,莫非太妃就不能先下手为强了吗?”
迟墨皱起眉来,却又瞬间怔然,“是谨之。”
安沉秋也是知道了谨之正是云清岚的字,颔首道:“天下三毒中的流光曳雪。”
当真是最毒妇人心,莫说冤有头债有主,就是对这么个小孩子下手也是让人唾弃了。
迟墨只觉心中不快,随即蹙眉道:“先皇莫非是觉得封箬韵手中有解药,所以投鼠忌器吗?”
她甚至都不想用太妃两个字代称了。
封箬韵简直毫无道德底线。
“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先皇诈死的缘由也少不得为二殿下四处访医寻解药。”
“他没去找我师父吗?”
说到这里,安沉秋突然脸色有异,咳了几声才道:“先皇在宫中时就找过的,只是唐谷主说医术微薄无能为力,先皇以为他是故作姿态,推辞自己;又想起了太后的时候,新仇旧恨一时涌起,就愤然诈死了,连太后也不曾说。”
迟墨:“……”
安沉秋又补充道:“事后先皇也觉得懊悔,可翻来覆去的就是开不了口,索性这事就一拖再拖。”
他与她说这事的时候虽是镇定了表情,但唇角还是隐隐有些抽搐,显然也不是很明白这对夫妻的脑回路。
迟墨总结了一下,真心实意地说道:“先皇不适合当皇帝。”
安沉秋没忍住的点了点头,“陛下便很好。”
他虽为人臣,但也未曾迂腐至极。更何况,他效忠的是云锦黎,和云逸楼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
已经八卦了这么多了,迟墨也就不介意继续八卦下去了。
她现在听够了宫中辛秘,想再接下去就不是她能够听的了,索性就问了儿时走失的事。
安沉秋眼神晦涩的盯了她半晌,才点头承认了这一切都是封箬韵命下。
无论是束歌听到有花灯庙会,还是她被拐了丢到了雪地中自生自灭。
“她到底为何要这样做呢……”
迟墨突然就有些困惑了。
“她想让你们痛苦。”
安沉秋告诉她。
“尤其是让封太傅和太傅夫人觉得痛苦。”
迟墨摇头叹气道:“无可救药。”
安沉秋又说:“封家少爷的死也是折于她之手。”
迟墨立刻抬起头去看他。
“想来,流萤你与封丞逸的相遇该是偶然。毕竟她就算是再过神通广大,也不能算到昔日被她无情丢弃在雪地中的小姑娘竟如此福大命大的存活了下来。”
安沉秋边说着边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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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108】
“然而就算你与封丞逸先前非她有意撮合,之后诸多坎坷波折也是遭她所予,最后竟是狠了心联络了杀手盟之人务必要你死于非命。”
这事大概还是他们欠封丞逸了一回。
若不是他察觉事有风声紧赶慢赶地正迎上了迟墨被人追杀的时候,又以命相搏,才换回他的流萤的一线生机。
可人死灯灭,又要如何谢这救命之恩呢,又以何为报呢。
不过也好在封丞逸终究是不敌那些刺客的齐齐联手。也莫要觉得他冷血无情,只是若他现在还在世,知道了自己与迟墨之间的关系又该何去何从呢。
其实想在迟墨那时一介孤女却能在封府的默认下,将封家大少爷的尸首带回就能知道她该是与封家关系难言。
想若那个清雅如竹温润如玉的少公子还在世,迟墨定是连正眼也吝啬于瞧他们罢——不,就便是那位少公子已经离世许久,他的流萤心心念念的却还是那个人。
安沉秋心下微微叹气,唇角不由挂上几分苦笑。
他偏过眼神看着身旁坐着的肩拥皮裘眉眼寡淡的女子。
似乎是意识到了他的视线,迟墨沉下心绪来仰起头看他。
烛火摇曳,闪烁浮动的微光几乎要将她眼神中唯一一些鲜明的颜色轮廓打去。
“怎么了?”
安沉秋抿着唇摇了摇头,终是忍住了问出那一声。
他伸手翻起斗篷领口的立花,将她的脸拢在绵软的绒毛中,“天色不早了,你快去安歇吧。”
迟墨点点头,既然他不说,那她也就自行离去好了。
事无巨细,他到底还是瞒了些东西没告诉她。
这是那些都不重要。
安沉秋坐回案牍前。
发黄的烛火掩映不住他冷傲睥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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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支军|队复又行了百十里,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待熬过了嫉妒坎坷的崎岖之境后就是正受安都侵犯的临湘了。
安家军到时正赶上安都来犯,安沉秋不作任何停歇的就布兵列阵,分派将士,前后两面夹击,打了个开门红,安都弃甲曳兵,溃逃百里。
“这场战可打得好。”
军师边调侃着,边打开了手中的扇子。
“可算是让我们在临湘站稳了场子。”
安沉秋挑眼扫了他一眼,表情无悲无喜,“莫要说些没用的话,来看地图,若是速度快些我们还能在开春的时候回去。”
听他说着,军师不由“现在可是入秋了。大将军当真是对自己信心满满啊。”
大将军回道:“不是对我有信心,是对你们。”
军师眼睛一亮,被他的信任激起了火花,立马收起了手上的折扇道:“得将军如此重托,小的我就是上刀山下火山也定不辱命。”
他那夸张的表情让安沉秋唇角笑意微动。
迟墨倒是说:“莫要有太大的伤亡便好。”
军师点头补上,“也是,大过年的见血不吉利。顶多让安都那帮龟孙子一人给我们磕一个头奉上近年来未缴的贡税便好,不至于舞刀弄枪的。”
这下就是连迟墨也笑了。
她笑了笑,然后说道:“军中有缺了几位药,我去镇上看看,可要我与你们带些什么回来。”
不等安沉秋说话,军师就立刻开口道:“劳烦夫人给我捎坛酒回来,这几日可算是馋死我了!”
安沉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将眼神放回了地图上,“喝酒误事,你莫要关键的时候给我出岔子。”
他说话的口气虽也是淡淡的,但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此时心情好得很。
想来是那一声夫人的功效。
安家军现在有哪个不把迟墨称呼为夫人的。
或许之前还会有人迟疑,但是看着自家将军近日来难得的和颜悦色和近乎放纵的默认,谁还有不知道的理。
束歌倒是对此意见大得很,但基本他的意见已经完全被众军无视了。
众军:哪来的小兔崽子竟敢抢我们的将军夫人!
迟墨应了帮军师买酒,又问安沉秋可有需要的。
安沉秋想了想,与她道:“路上小心。”
迟墨这就身边拖了个束歌一起出去了。
束歌是不请自来的,赶也赶不走。
听他说他是特地来给她付钱的,她也就不去管他了。
安沉秋大败安都的事情早就在临湘传了个遍,加上安家军管理有序,也不骚扰哄抢城里人的东西,临湘的百姓倒是都挺欢迎的他们的,就连迟墨买些药材价格都是给她一压再压的。
这么顺当倒是让束歌不开心了起来。
她走出了店门,往外走了几步,没听到跟着自己的脚步声,蓦地又回过头。一回头,她看到的就是往日对着她笑的无比灿烂的束歌垂着眼睫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的样子。
他似乎被她突然地回头吓了一跳,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一言不发,只是仿佛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唇角,笑容无助的可怕。
迟墨抿了抿唇,忍不住向着他伸手道:“哥哥,我们要快些回去。走吧。”
他在她伸手来时眼神微微一亮,又在她说出了起首两个字的时候沉下了眸光。
情到深处,患得患失,难免会有所失落。
这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喜欢罢了。
他当然是知道的,却无可奈何。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一件沉重而漫长的事情。于他而言。这会是一生一世。
就算,他在戏里,她在戏外,终其一生只他一人长睡不醒。
束歌定定的看着她,不说话也不伸手。
半晌,他弯了弯唇角,眼底带着令人骨折心惊的凄意。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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