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卫东鋆麾下不过只有四十多万兵马,钱汤两人的实力并不逊于他多少,最重要的是,此地是西蜀!天时、地利、人和无论哪方面孤军深入的卫东鋆都不占上风,他有什么依仗能吞下钱汤两人的大军?
不可能!老天爷让我季景斋重生一世,怎么会是让我再度失败?
季景斋心中隐隐预感到了不妙,却死咬住上天眷顾的念头不放,他砸了书房中所有的东西,紧接着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内,直到卫氏大军兵临城下……
他的两路辅军这辈子依旧没有来,殊途同归,局势又回到了上辈子大决战之时,丝毫没有改变。
哨探已经来报:江淮大军强渡了怀水,距离豫州城只剩下不到五日的路程了。颖州、辽州被克,守军几乎未做抵抗便开城投降,西蜀战事的压榨已经令他们耗尽了最后一丝忠诚,缺粮少兵的小城根本没有意志对抗江淮大军。打头的旗帜除了定王卫字大旗,好似还有一面赭sè滚银边的允字大旗,毫无疑问,这面熟悉的旗帜令所有人都明白,大公子季清允反了!
对此季景斋没有暴跳如雷,他只是摔了个茶盏,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季清允终究还是反了,他仿佛等待了许久这个消息,心中已经没有丝毫惊异。只是没想到这回他竟然与江淮卫氏勾结!比上辈子攻打北地怀王时反叛还要要命!
为什么?难道是上天故意耍弄我吗?费尽心机,竟然还是这么个结果?若命中注定,无缘天下,却又为何要让我重生?
这一刻,季景斋想咆哮!想呐喊!想质问上苍!他一世的野心被击得粉碎,颓丧的垂下头,褪去了西蜀睿王枭雄的面具,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五旬老人。
“火枪营齐集瓮城,告诉他们,必须乘卫氏扎营的时机,发动猛攻,给卫氏迎头痛击!”这是他最后一搏的机会。
清晨的薄雾中,远方的烽火逐个燃起,浓黑直耸的烟柱预示着敌军的靠近。
“他们距离豫州还剩十里!”
“他们架了桥,正在跨越外河道!”
“他们来了!”
一匹匹飞马报讯,带来的都是不详的消息。
季景斋站在城墙哨塔上,眺望远方。虽然视线还未及,但他似乎已经问到了烽烟战火的味道,浓烈的消散不去。
瓮城中三万余名火枪手排成了纵队,狭小的区域限制了他们的阵型,领队的校尉们骑在马上,挥舞着鞭子抽打着人群,力求他们找到各自的位置。火枪兵是西蜀军中的新兵种,季景斋耗费巨资,好容易从bo斯商人手中弄来了一批燧发枪,再加上浮霜从江淮送来的五千杆,才勉强凑足了万人火枪队,为了充分利用火枪的威力,他干脆整编了三万人的部队,三人一把枪,确保每一个倒下的士兵后面都能有两个人顶上。
此刻火枪兵们耳中充斥着校尉们的呐喊:“跟紧了!不要害怕!méng头往前冲!前面的人倒下了,枪就是你的!不要害怕!捡起枪继续往前冲!”
从瓮城上空呼啸而过的风带走了他们的恐慌,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往前冲!不要害怕!
远远的传来了马蹄声,季景斋心中大喜,骑兵!卫东鋆派出来打头阵的是骑兵!火枪队骑兵的威力在西蜀演示了一遍又一遍,他很有把握这一战便打掉卫东鋆那小子的全部风头!让他知道厉害!
黑压压的大军出现在视线之内,硕大的卫字旗以及旁边较小的允字旗刺痛了季景斋的神经。江淮大军在弓弩的射程之外安营扎寨,骑兵、步兵、弓箭手却排列着整齐的方正,戒备着豫州城。后面则是忙于搭建营帐的工兵们。
豫州城城门大开,火枪纵队列阵而出,在城门口紧急列队之后,便踏着整齐的步伐朝江淮大营进逼。此刻江淮大军尚未齐集,抵达的不过是两万余人的先头部队,他们镇守着营地,应对突袭,需要确保后续大部队抵达时的安全。数十万大军,怎么也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集齐于城下,所以此刻便是西蜀突袭的最佳机会!
火枪纵队如同层层海浪般的往外推进,仿佛能够吞噬掉沿途所有的一切!
江淮大营处,骑兵并未行动,他们纷纷上马却一直静立于营地两旁,直视着逐渐毕竟的西蜀火枪队。
八百米、七百米……怎么卫氏骑兵却后撤了百米?怎么突然冒出了一排步兵,还统统的趴在了地上?
六百米、五百米……燧发枪的有效火力集中在两百米以内,因此在弹药珍惜的情况下,西蜀火枪手们不得到军令不得发射,他们端着长枪并排往前推进,往前冲!不要害怕!是他们唯一的座右铭!
可枪响了!还未进入五百米范畴,枪就响了!应声而倒的是西蜀的火枪纵队!
季景斋目瞪口呆,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s!。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女儿
密集的弹雨中,火枪兵纷纷倒下,后面的人捡起前面的人的枪,甚至还没来得急端起,便中弹殒命。请使用访问本站。稍微聪明些的开始匍匐在地上,抓着手中的枪往回挪,这是他们保命的武器,可躺着如何开枪呢?前膛式装弹趴在地上根本无法完成,此刻的燧发枪就等同于废柴!
连续的齐射过后,西蜀方面的火枪纵队再没有站着的人,紧接着江淮骑兵便发动了,他们快马而过,用长枪戳刺哀嚎的伤员,用马刀砍掉了所有倒下人的脑袋!呼啸着冲豫州城头吹口哨。
城头上不知是谁发的令,弓箭手和弩射手齐射,然而数百米的射程之外,又怎么能够击中敌人?
此刻已非战场,几乎就是屠场!呼啸的马嘶声,西蜀兵的惨叫伴随着江淮骑兵兴奋的呼喝,汇成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奏歌。
豫州城头上,季景斋失hun落魄,他引以为傲,并为此耗费了一半以上的军费,才组建成的万人火枪队,竟然一个照面,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便覆灭了,几乎没有dàng起丝毫水花……
耳边是校尉们的咆哮,他摇了摇头,拒绝了毛遂自荐申请出城营救的提议,此刻的火枪营已经完了,在没搞清楚江淮火枪队底细的情况下,任何派出去营救的部队都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关城门,不得我令,不得出战!”他艰难的吐出这句话,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城头。
西蜀军拒不出战,卫东鋆的江淮大军围于城外,双方都陷入了死局。对于西蜀军来说,十八万人困于城中,外围已断,难有出路;对于江淮来说也并非好事,豫州距离润州实在太远,蜀道又难行,供给五十多万大军的口粮都要从江淮千里迢迢的运来,简直是难比登天!
绵长的供给线是对浮霜能力的最大考验,路上的损耗就超过了三分之二,也就是意味着为从润州要源源不断的输送近两百万人的口粮到豫州,其间得通过崎岖的蜀中山道。
兵法有云“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分之”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当前而言,卫东鋆的兵力远不足以长期围城。强攻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卫东鋆下令挖战壕,将整个豫州城围起来,以新式火枪的威力,或许会有机可乘。
城外热火朝天的铸造战壕,城内的气氛则一日比一日紧张。
豫州睿王府,季清诚跪在书房门前,叩首道:“孩儿无能,没本事替父王分忧,只求父王能想开些,莫要累坏了身体。这天下赢又如何?输又如何?他卫东鋆难道还敢把我们季氏怎样?其实只要父王开城投降……”
话还未说完,一个椅子便扔了出来,在他跟前砸的粉碎,差点没砸中他的脑袋。里面传来季景斋叫骂声:“谁再敢说一个降字,无论亲疏,军法处置!”
季清诚叹了口气,又扣了两个头,方才起身。父王就是死脑筋,如今大势已去,还硬ting着又能坚持多久?十八万大军天天消耗着粮草,豫州的库存眼看就要耗尽了,届时即便是他们不降,官兵也会造反,砍了他们季氏子孙的人头去乞降!
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歹大哥已经归顺了卫东鋆,只要父王肯松口,有大哥在,他们父子后半辈子的荣华还是能保得住的,为何父王就是想不开呢?
季清诚心存怨怼的走回内院,迎面便碰上了女眷,王妃带着丫鬟亲自送四喜班的人出来,临了还握着当家花旦姚玉香的手紧紧不放。
季清诚只觉得xiong中越发憋闷了,不过是个唱戏的,玩物而已,谁家主母会痴mi成这样?堂堂睿王妃竟然对一个戏班子的花旦爱的不成,幸而这花旦是女子所扮,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流言蜚语呢!即便是如此也够丢份的了!
他快步上前,拉开母亲道:“这几日局势不好,父王心绪暴躁,母亲还是少招些戏子入府吧,别没得生事。”
王妃魏氏也不理他,只拉着姚玉香的手道:“平日里吃的可好?住的可好?若有委屈,尽管说与我知道。我早就说跟你师父赎了你出来,以后也别唱戏了,寻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理。若真喜欢,在王府里唱也是同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