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妥了事,姚班主先出了茶社,他就手在隔壁的卤肉铺子称了半斤烧肉,便垫着回了戏班子的驻地。顾寒之隐藏在其后,打晕了两个尾随的人,直到戏班子一帮人都搬到了客栈,才放下了心。
回了客房,顾寒之用了晚膳,要了热水洗漱完毕,躺在chuáng上细细回想起了浮霜的话。三个月前,浮霜将四喜班的人介绍给他认识,并告诉他,为曹家报仇的时机到了。
她说季清诚毕竟是大师兄的儿子,自家的血仇怎么也该自己报。睿王妃魏氏杀了季清诚母亲全家,自然也该季清诚手刃魏氏才是。何必劳烦他动手?
他当时还十分奇怪,无论如何,季清诚都是魏王妃养大的,又从未将曹家视为亲眷,从他当初替魏氏收尾就能看出,曹家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此刻又怎会为曹家报仇呢?
现在来看,浮霜却是猜的分毫不差。不过是设了个局,弄了个年岁相当,掌心有痣的女孩子,就逼得季清诚母子翻脸,季清诚甚至要至魏氏于死地!
真真的算无遗策!相隔千里,她却仿佛看透了每个人的心!
季清诚无疑是个jiān诈小人,也正因为他是小人,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睿王府海棠苑,jiān诈小人季清诚跪在母亲chuáng前,亲自奉汤奉药,屏退了海棠苑的一众丫鬟,声称是尽孝。chuáng上的魏氏却一个劲的往chuáng里挪,满脸的惊恐畏惧。
“母亲!您别任xing了,这病不吃药又怎么得好呢?儿子这二十年来也未曾臣欢膝下,十分的内疚,所以此次儿子亲自熬的药,亲自喂您吃,您又有什么不满意?”
魏氏披头散发,厉声道:“你……你个天打雷劈的!我……我咒你不……不得好死!我魏氏二十多年来……待你如亲子!你……你反倒要害我xing命!你……你的心都被狗叼了不成!你……你可对得起天地良心!”
说着魏氏一阵猛烈的咳嗽,xiong肺如同着了火一般。
她不傻,尤其是下药这种事,她自己这么多年也未曾少做。如何弄得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何能慢慢的药死人不留痕迹,睿王府当年死在她手中的妻妾美姬,又何曾少过?却没想到最终这碗毒药却是儿子亲手喂给她吃的。
三天,只短短的三天她头发便大把大把的掉,身子骨没了力气,连站起身说话的能力都没了,更别说逃出门去求救。海棠苑上下的心腹都被季清诚处理了干净,如今又有谁会来救她?
王爷?呵呵?王爷心中只有天下,从最初道现在,压根也没有将她放在心中。此刻更是把自己关在书房内,谁也不见,哪里还会想到她?若非如此,季清诚的所作所为又怎会如此肆无忌惮?她这回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却听chuáng前季清诚道:“母亲,其实儿子也不情愿的,若不是你一门心思的要接那个戏子入府,儿子又何必出此下策?虽然不是您亲生的,但只要你老实本分,不生是非,儿子也不是不愿意奉养您到老。如今到这个地步,还不都是您自己作的?
儿子的要求过分吗?不过是想当个睿王世子,不过是想求个富贵荣华。我不像父王,我不要什么劳什子的天下,为何就这么难呢?父王非要拖着我们一家子把命都送掉,您更是离谱,这当口还心心念念丢弃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说是待我如亲子,却非要将我逼到绝境!到如今你死我活的地步,又怎么能怪儿子不孝呢?还是把这碗药喝了吧,喝了就一了百了了。挣扎个十多天还不是一个死字!您难道还想受活罪吗?”
说着他便起身,端着药碗就准备往魏氏嘴里灌。
却听屋外一声脆响,季清诚脸sè大变,立刻放下碗奔了出去。
屋外,季清婉跌坐在地上,满脸惶恐,她颤抖着身子,屡次想站却又站不起来。
季清诚见到是她,狞笑道:“真是巧啊,妹子来看母亲吗?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说话,躲在门口做什么?”
季清婉惊慌失措的抖着胳膊,努力往后爬,嘴里哭叫道:“你……你别过来!别过来!来人啊!来人!”
季清诚也不和她多说,见她满脸的恐慌,便知道她定是听到屋里的对话了,如此一来人也不能留!他拽住她的头发就往屋里拖,季清婉拼命的挣tui,又如何能挣得脱?
进了屋,季清诚紧闭大门,端起药碗便掰开季清婉的嘴强灌了下去,嘴里笑道:“既然母亲不想喝,不如就由你替她喝了吧。”
季清婉涕泪横流,掐着脖子想吐出来却不得其法。魏氏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垂着chuáng板怒道:“孽……子!孽子!她……她可是你妹子!你……你还有没有人xing!”说罢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即委顿于chuáng,气息奄奄。
“我妹子姓曹!母亲你不是忘记了吧?我全家都死在你的手上,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妹子?”季清诚疯狂的狞笑道。
季清婉腹痛如绞,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嘴里只知道喊着:“娘亲!娘亲救我!救……我!”半盏茶的功夫便七窍流血,没了xing命。
魏氏hun飞魄散,躺在chuáng上两眼发直,她盯着小女儿的尸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季清诚掸了掸衣袖,站起身长长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怕是掩盖不住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等王府上下都死干净了!才不会有人妨碍他季清诚。rs!。
第三百二十六章 毒杀
十多日来,季景斋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排演了无数种方案,却未能寻出翻盘的契机,援军、后撤、谈判……无论怎么调度,豫州都深陷死局,回天乏术。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他身边已无可信之人、已无可用之兵、要如何才能扳回一城?
卫东鋆数十万大军集齐城下,虽然从人数而言,想要围死豫州城还有所欠缺,可他季景斋也山穷水尽了,如今完全依靠豫州囤积的储备粮挨日子,江淮大军一日不攻城,他们也一日不敢先发兵,匪夷所思的江淮火枪已经吓破了所有人胆。
难道两世为人,他终究是逃不过破城的局?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对阵怀王,他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可怎么到了卫东鋆这里却截然不同?他究竟下错了哪步棋?
豫州、润州、郦城、廖州、昌平……突然仿佛是豁然开朗,昌平!当初的疑huo再度浮现心头,难道是季浮霜?难道说季浮霜也是重生转世,也占据了先机?
昌平之乱后,冯氏没了踪影。他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乱城之中,失踪个百把人都是常有的事,可此时一对应,一切都仿佛跃然纸上。为何偏偏是昌平被攻的时候,出现了假兵符?为何是凉州的兵马回撤昌平?所有的巧合牵成了线,就不再是巧合,若不是未卜先知,谁会知道他在凉州设了伏兵?
卫东鋆不可能知道,被当做jiān细斩掉的柄儿更不可能知道!唯有和他一样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玄机。
当初季浮霜离别时最后一句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若有一日,浮霜为了活命,需将这剑刺入王爷xiong腹时,还请王爷莫要怪浮霜才是。
声声在耳,他怎么就忽视了呢?是他太过自信?还是他不愿意相信?重生以来,他季景斋自认为是上天的宠儿,是天下间独一份的机缘。
这一刀可真狠!生生的扎在了他的心坎上!让他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难怪卫齐瑞的大军说降便降,轻而易举的被季清允整编,搞了半天是季清允被策反降了江淮,而不是广陵军降了西蜀!
难怪他不过是提了一句,季浮霜便给他弄来了五千杆燧发枪,也正是因为这批火枪,他才动了念头,耗巨资打造火枪营。最终事实却狠狠的扇了他一个巴掌,燧发枪在江淮大军面前不过都是不堪一击的淘汰品!
难怪卫东鋆似是而非,不再兵行险招,仿佛与上辈子判若两人!他设下的局最终竟然套死了自己!
季景斋狂笑出声,眼角溢出了水花,这辈子他输给的不是卫东鋆!而是他的女儿季浮霜!多可笑!老天爷既让我季景斋重生,又为何也给了季浮霜第二次机会?难道只是为了戏耍我季景斋,让我再输一次?!
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印染了纸张,蓬头垢面、憔悴以及的季景斋拔出长剑,一剑劈断了长案。
好!好!好!卫东鋆!好本事!既然我终究得不到这天下,那就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轻易拿下西蜀!豫州不降!即便是全城尽没!也宁死不降!
我要拼尽最后一个人!耗尽最后一口气!即便是烧了这座城,也不会让你卫东鋆跨入豫州城一步!
我耗也要生生耗死你!
他刚准备唤人备甲,却听外面传来季清诚的声音:“父王!儿臣有一计可退江淮大军。”
这话如同落在饿了三天的人面前放置的一碗米饭,瞬间令季景斋从亢奋中醒了过来。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嫡子根本不懂军务,但此刻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声道:“进来!速速献计,不得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