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宝贝齿轻咬下唇,踌躇了一会儿才小心的言道:“姐姐,小宝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红樱草,后来听一个放牛的老人家说,要穿过后山的山顶,才能采到,待我爬上去后才发现,那里长满了一种带刺的树,每走一步都刮的我肉疼,可是不过去又采不到红樱草,所以我就忍着,衣服便划成这样了。”
沈小宝有些惋惜地扯着自己的衣角,看着这身被他几乎刮成了布条的衣服。
沈七七的心里揪着疼痛,拭着眼泪继续追问:“小宝,那后背呢,后背的伤是?”
“姐姐,后背是小宝下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直接滚到了山底的小河里,还是一个打猎的哥哥经过那里时发现了我,将我救了起来,不然,不然……”
沈小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便没有再说下去了,院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打来清水默默的为他换下衣衫,清洗伤口……
但是每清洗一下,沈小宝的眉头便微微的皱到了一起,沈七七知道这会很疼,但他依然坚持着不吭声,不由得在心里佩服起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竟然如此坚强。
待伤口清洗完,又涂上了创伤药之后,沈小宝又恢复了白净俊秀的脸,同沈七七一样,继承了沈张氏的姣好面容,一双机灵的大眼睛,不时骨碌碌的转着。
毕竟是小孩子,疼痛稍稍缓解,他就开始在院子里蹦蹦跳跳起来,乐呵呵地围着沈七七打转,给她背诵他在私塾院外偷偷听来的诗词:“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沈七七拉着他的小手,微笑着告诉他,后面两句是:“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咦!姐姐怎么知道?莫非你也曾去私塾先生的墙外偷听?”沈小宝手抓后脑勺一脸正色。
沈七七轻点他的小鼻尖,“这是秘密!”
“秘密?”沈小宝透着一脸好奇,沈七七则有些感慨,心想原来这个世界也有与自己生活的时代共通的地方,这里居然也有人背诵《剑客》这首诗,只是作者是不是同样出自唐朝的贾岛,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时已到黄昏时分,夕阳在山脚边绽放着它最后的一道美丽,洒给大地无尽的余辉……
而后,沈张氏抹干眼泪自灶房里端出了饭菜,沈七七要过去帮忙,被她拦下了,就这样沈继先,沈张氏,沈七七,还有沈小宝,一家四口围着那张破旧的四角桌,啃着玉米面加粗粮的干粮,和一碗水煮野菜叶。
沈小宝捞了一口野菜嚼在嘴里,忍不住咧了嘴巴:“娘,这菜好苦!比昨天的还要苦呢。”
沈张氏叹了口气没说话,沈继先则自顾自的大口吃着,沈七七则绽放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对沈小宝言道:“小宝,这菜苦就对了,因为这菜可以驱毒败火,可以让小宝身上的血口子尽快好起来,来,来,多吃几口。”虽然沈七七知道这野菜确实是难以下咽,但还是又给小宝夹了几口菜放进碗里,苦也要吃,毕竟没有别的吃食,总比饿肚子好。
“嗯!姐姐,小宝知道了。”沈小宝使劲地点着头,又大口的吃起来。
沈七七看着沈小宝小小年纪,正是长身体需要营养的时候,却天天啃粗粮,吃野菜,心里不免生出一分心疼,再看看眼前这位正狼吞虎咽的便宜爹,正值旺年的男人,却不思生计,不养儿女,还整天厚着脸皮逼女儿赚钱供他去赌,最后干脆连女儿也卖了死契,心中又不免生出几分火气。
瞅着眼前的几个人,无声的叹着气,这一家子人可怎么办呢?沈继先将她卖了三十两银子,数目确实不小,但是除去十五两赔偿给沈大宝所伤之人,再给沈张氏瞧病,送沈小宝去学堂,又能剩下几两银子呢,何况那沈继先整天就知道往赌馆跑,难保他不把剩余的银两输掉;还有沈大宝也是游手好闲已成习惯,这次的事用钱解决了,下一次再惹事又该怎么办?难道就让他们这几口人用所剩的银两坐吃山空吗?
吃没了怎么办?总不能每天靠着吃野菜和沈小宝打回的猎物来填饱肚子吧,即使这样可以,那冬天怎么办,大雪封山之际,又要到哪里去找野菜呢?想到这些,沈七七就更没有心思吃饭了。
“我回来了,开饭了没?”这时屋外传来了沈大宝刺耳的声音,远远听着就带着一股子痞气。
话音刚落,门口便闪进一个身影,一身青色粗布衣衫,包裹着一个同样削瘦的身体,虽然个子很高,但走起路来左右摇晃得厉害,肤色黑中带着暗黄,再一细看那双眼睛,沈七七终于明白,用贼眉鼠眼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总之完全是一副尖嘴猴腮之相,而且那种皮包骨头的瘦,耗子见了他简直都能掉出几滴眼泪来。
沈七七很是惊讶,也很是怀疑,这尖眉细眼的沈大宝,和自己以及弟弟沈小宝是不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样貌相差何止二万五千里,简直可以用千山万水来形容了。
眼下沈七七是将这家里的五口人见了个全,这家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瘦,除了沈七七和沈小宝,剩余的三人已经瘦到几乎吓人的程度,也许是因为长年累月的食不果腹,个个营养不良而导致的面黄饥瘦,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家人的另外一个特点,那就是--懒惰,宁可忍饥挨饿,也不愿意干活。
院外的几亩口粮田,以前都是由沈七七的前身在打理,再靠着给别人家养猪,担柴,挑水,洗衣等无数的活计,赚钱来贴补家用,前身的沈七七过的是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母亲则给镇上的绣坊做工,由于常年卧病,绣坊赚的银子甚是微薄;而小宝则给大户人家放牛放羊……而那个嗜赌成性的爹,和游手好闲的哥,他们竟然什么都不做,回家就伸手找家里的这三个“弱势群体”要钱花,拿不出钱的情况下,还要被他们棍棒相加,难怪逼得前身的沈七七服了毒,她过的简直是暗无天日的日子。
正文 第五节:信不信我抽你
如今虽然她已不是之前的沈七七,又被便宜爹卖了死契,用不了几天就离开这个家了,虽然达到了眼不见心不烦的目地,可沈张氏和小宝怎么办?让他们继续由着沈继先和沈大宝欺负吗?不行,要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说不准她前脚离开家,后脚沈继先和沈大宝就将银两瓜分了去赌,那沈张氏和沈小宝的日子依旧暗无天日。
“哟,开饭了啊?”沈大宝见几个人正围着桌子吃饭,忍不住两眼放了光,不用人招呼直接坐到了桌前,抓起玉米面干粮就使劲地咬了一大口,一口干粮还没下肚,沈大宝便翻了白眼,一边嚼还一边呼呼噜噜的嚷嚷着,“娘,你就不能放点细粮啊,瞧这干粮粗的,嚼在嘴里都咯得牙床疼。”
“细粮?哪来的细粮?你又不去挣,就这些粗粮还是最后一顿了。”沈张氏舍不得吃干粮,把自己那一份,放到了小宝的碗里,只捞了一口涩涩的野菜,细嚼慢咽着。
“那你不是给镇上的绣纺做工嘛,你就起早贪晚的多绣一点,赚点银子给你儿子我吃点细粮,瞧瞧把我瘦的,除掉骨头就没二两肉了。”沈大宝撸起袖子,露出麻杆一样细的胳膊摆给张氏看,以示自己真的很瘦。
“大宝,你娘不是正病着,还哪有力气做绣工。”沈继先还算有些良心,放下筷子瞪了一眼沈大宝,并小声地呵斥着。
沈大宝眉毛一拧,吧嗒两下嘴巴,本想吐出嘴巴的话又憋了回去。但是却又将话峰转向了沈小宝,筷子一指就变了腔调,眼睛也瞪大了许多,“我说小宝,你怎么不去打猎了,打只兔子给哥解解馋啊,就算没兔子,弄只山鸡也成啊,你这小兔崽子,你整天是不是就顾着玩了?”
“我没玩,我去给姐姐采药了,何况附近山上的兔子和山鸡都被大家打光了,我总不能丢下羊群不管,跑到更远的山上去打兔子吧,万一把羊放丢了,咱家可赔不起。”董小宝一脸无辜地抬头辩解着。
“小兔崽子,还敢顶嘴!给她采什么药,她不想活是她的事!”沈大宝巴掌一煽,直接抽到了沈小宝的脑袋上,沈小宝脑袋一缩,疼的“哎哟”出声,沈大宝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命令着,“告诉你啊,明天赶紧去打兔子,你哥我要吃肉。”
“不行,明天还得上山采药呢!姐姐的身子还没完全好呢。”沈小宝虽然害怕他的巴掌再次抽过来,但是依旧咬牙回答得很干脆。
沈大宝一听,双眼立马冒出了火气,“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找抽呢?居然我的话也不听了。”说罢放下手中的干粮,便使出了一副欲对沈小宝动手的架势。
沈小宝见势赶紧起身离凳,端着饭碗钻到了沈张氏和沈七七的后面。
“沈大宝,你想干嘛?”沈七七忍无可忍的拍案而起,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怒视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沈大宝脑袋一歪,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摆出了一副比电影里的奸人,还让人憎恶的嘴脸,厚颜无耻地叫唤着,“我想干嘛,我想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