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鹰虽站在铺子另一端,但钱墨璇说的话却悉数入耳!
在心底冷哼一声,他眼角的余光瞥到花无缺送钱墨璇离开。
看来这个钱墨璇是深藏不露之辈啊!若是真有攻城的一天,会不会成为一大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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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鹰的归来令花家人十分开心,特别是花富山!这下他不用再扛米面了,赫连鹰一个人就能全部搞定!
耿有财高兴是因为家里有了赫连鹰就安全许多!采花贼那一次若不是赫连鹰出手……
“来来!为了庆祝赫鹰脱了奴籍、又成为我们铺子里的伙计、大家重聚,我们来干一杯!”兴奋的耿有财眼中含着闪闪泪光的举高酒杯,声音微微颤抖、哽咽地提议。
花无缺嚼着花生白了一眼,没有去碰酒杯。
老爹这种容易感动落泪的毛病怕是永远改不掉了!
“是啊,应当庆祝!正所谓故人归来吾等喜不自胜,举杯浅酌明月笑渡秋风!”花富山两杯黄汤下肚,突然诗兴大发。
花无缺被花富山这不合韵律的诗词逗得扑哧笑出声,柔和了一直绷着的眉眼。
赫连鹰看到花无缺如花般的轻笑,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赵铃儿在道观“出家”,没了花痴在这里捏嗓子娇声娇气,花无缺觉得今晚还算清静,只是兄长吵闹了一点点而已。
晚饭过后,大家各自回屋睡觉,赫连鹰依旧被按排在仓库睡,他并没有异议。
推开堆着米面的仓库,熟悉感扑面而来!
回到军营半个多月,睡在铺着锦被的床上,他竟然连着数日失眠了!
十五岁即随父兄出征,十九岁第一次上战场杀敌,挥刀斩敌无数、战袍染血殷红……出战时豪气冲天、归来时荣耀加身,他一直是高高在上、志得意满的生活着。
他深入敌国探察军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化装成形形色色的人穿梭于人群之中,甚至还扮过乞丐!但扮成奴隶还真是头一回!本以为在花家呆上三五日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但一耽搁就是一个多月!
若是细想其中原委,赫连鹰只能说觉得花家人很有趣,觉得花无缺……
“怎么,不是奴隶了,就不想住得这么简陋了吗?”花无缺站在一直站在仓库门口的赫连鹰身后,冷冷地开口,“我家已经没有空房,你可以自己花钱出去租个房子。”
一个月二十五文的工钱可谓极低了,但花家包了吃住,这二十五文算是赫连鹰自己攒下,仔细算来他也不吃亏!但租房子是不可能了。
转过身,明月当空照得院子里清冷明亮,花无缺身上还穿着白天时那套墨绿罩衫、白色底裙的衣裙,随意扎起的简单发髻上除了一根素竹籫也没什么装饰,显得十七岁少女老成得像二十岁!
“不,这里很好。”赫连鹰轻声一笑,从门框上摸出火石走到屋里那张以前花无缺算帐、记帐的小桌前,擦打火石点燃油灯后轻轻盖好灯罩。
做完这一切,赫连鹰再度走到门口,把火石放回门框上,然后他站在门内、花无缺站在门外的互望。
两个人相对无语,却都心潮澎湃!
花无缺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境!
高兴?生气?幽怨?反正复杂的情绪令她的头隐隐作痛。
赫连鹰的视线一垂,落在了花无缺手中的布袋子上。
花无缺见赫连鹰看着自己的手,才想起来是给他送东西来了。
扬手把布袋子扔向他,花无缺淡声地道:“这也是当初为了奖赏你捉采花贼有功而买的,只不过你走得急……现在给你!”
赫连鹰慵懒的靠在门框上,抬手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布袋子,打开一看,他反倒愣住了。
拿出里面那双黑布白底的布靴,赫连鹰的表情有些激动,“这是……这是你买给我的?”
“哼,嗯。”花无缺没好气的从鼻孔里发出两个简单的音节。
拿出靴子,赫连鹰的大掌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布靴。
他有更好的战靴,而且有很多双,都是到北燕都城宁都最好的制鞋铺子订制,去那铺子里做鞋的人都不是一般的权贵!
但是这双靴子却让他心神皆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原想着你不回来就直接送给大哥算了,但现在你回来了……拿去穿吧。”花无缺故意表现得冷淡和理所当然,“放心,不扣你的工钱。”说完,她转身要回房。
的确是兴起将这双靴子干脆给花富山穿的念头,但临到拿出来要送过去时又舍不得,如此反复犹豫几次后,赫连鹰突然又回来了!
“等等!”
花无缺觉得手臂被扯疼,整个人像腾空了似的脚离地向后倒去!
“啊……”没来得及惊呼出声,花无缺人已经在仓库里了!
赫连鹰抓人、拖人、关门,一气呵成!
花无缺咧咧嘴,后背和头撞在了硬梆梆的门板上,疼得她眼冒金星!
“你这个……该死的家奴!”花无缺想抬手揉发疼的后脑勺,可双臂却被某人箍得死紧!
“我已经不是花家的家奴了,你忘了?”赫连鹰俯下身,屈就的配合花无缺娇小的身高,气息喷洒在她小巧的耳朵上,“我是花家的伙计。”
是啊,现在的他不是奴隶,有了自主权,与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花无缺被赫连鹰过度的靠近和说话时的气息扰得身上起鸡皮!
“你……你站远点儿说话!”花无缺羞愤的跺脚。
赫连鹰邪肆的一笑,白牙又好看地露了出来。
“为什么?”他抽离开一点身子,但仍是将她困在自己与门板之间,轻狂地问道。
花无缺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高大的、不要脸的男人!
哎哟!果然伙计和奴隶不一样!去除了奴籍之后竟然放肆起来!
“哼!你今天当着钱把总的面说那老板撕了你的奴籍契书,是骗人的吧!”花无缺可不想被这个曾经是自己家奴的男人给压了气势,“你当初和姓那的离开后,是我让家人去县衙办的转契,虽说你在乌山府的奴籍已除,但奴籍契书却还在我手里!”这契书本该是给那老板保管的,只是他们根本连面都没露,无从转交啊。
赫连鹰一怔,脸色微微有变。
他忘了,自己急于离开,并没有多想那份奴籍契书的事,那张纸存在一天,他就是“奴隶”!
见赫连鹰放开自己退开一步,花无缺麻利的闪身到很远的地方,但马上后悔了!因为她这一“逃”反而离门远了!
双臂环在胸前,赫连鹰好整以暇的堵在通往院子天井唯一的门……当然,花无缺应该不会蠢到要爬窗户。
“老板,做人应当诚/信,你已经拿到了一千两银票,那张奴籍契书……”赫连鹰心中暗呕,但表面却依旧云淡风清。
“我当然会把你那张奴籍契书好好保管!”花无缺接过话,哼哼冷笑地道,“若你有什么不该有的逾越,我就……”
“你就怎样?”灯光中人影一闪,赫连鹰已经泰山压顶般的移到了花无缺面前,将她重新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你……你闪开!”花无缺又惊又惧,她觉得这次回来的赫鹰像是变了个人,太危险!
恐惧爬满全身,花无缺后悔要晚上给他送什么鞋过来了!明明可以明天白天时给他的嘛!事花有而起。
赫连鹰的大手死死的握住花无缺的手腕,从她的颤粟中品尝她的恐惧!
“老板,那张契书在哪儿?”他的声音好轻好温柔,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在……在我房里藏得好好的!”花无缺吞咽了一口口水,如实答道。
她的手腕好疼!她的双脚根本是脚尖着地,被他提了起来!
但说完这句话,花无缺又后悔了,他不会逼着她一起回房取那契书吧?万一他进了她的闺房,她的清誉……
不过,到了院子里,她可以大喊大叫惊醒父兄……如果喝得东倒西歪的父兄能醒过来的话,也许会挽救她的名节!
“唉。”赫连鹰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他在叹气?花无缺眨了眨大眼,离得这么近,她听不到才怪!
放松手上的力道,赫连鹰另一只手臂圈住花无缺的纤腰稍一使力,她就被托了起来。
“啊,你……你……”花无缺结巴的扭动身躯,感觉到娇躯像在一堵墙上蹭,他看似瘦削,却结实得很!
现在成了她俯视他了,赫连鹰的黑眸中竟然闪着苦恼的神色,“告诉我,你怎么才肯把那张奴籍契书撕掉或还给我呢?”
哎?花无缺怔怔的望入那双明亮的黑眸里,一时间被里面的光辉迷惑了。
“你……你放我下来。”花无缺咬咬嘴唇敛下眼帘轻声地道。
赫连鹰这次乖乖的听话了,把花无缺轻轻放到地上,也松开了手。
花无缺退了两步,揉着被捉痛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