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铃儿挺着大肚子从里面走出来,一步一步把钱墨璇逼得退回铺子里!
像只发福的螃蟹,赵铃儿一手端着摆满芝麻软糕的碟子、一手按在后腰支撑自己的大肚子,横在了米油铺与后院之间那道唯一的门前!
“哟,这不是钱把总嘛!”赵铃儿的眼里闪过冷意,但声音却甜得腻死人,“是哪道东南西北风把钱把总、钱侯爷吹到我们花家米油铺了?”
“亲亲老婆、乖铃儿,听你说的风向好像是旋风把他刮来的!”耿如风像只袋鼠一样蹦跳着就从米油铺另一头窜了过来,伸手扶住妻子狗腿地道,“又去拿芝麻软糕啦,告诉我一声,我去帮你拿嘛!来来,我喂你吃一块!”
说着,耿如风拈起一块软糕送到赵铃儿已经变成双下巴的圆脸前。
吃吧吃吧!吃成小肥猪,没有人喜欢、没有人惦记才好哩!耿如风恶劣的念头都包藏在惑人的笑容里。
赵铃儿咬了一口软糕,边嚼边看着脸色发青的钱墨璇。
“钱……把总,你是……是来找无缺的吧?”赵铃儿喷着芝麻软糕屑地道,“她不在家耶。”
钱墨璇又退了两上,免得被赵铃儿口中的发射物喷到!
“请问,花老板去了哪里?”钱墨璇隐忍地问。
吃进丈夫手中另半块软糕,赵铃儿翻了翻眼睛“认真”地想着,“好像是去三清观了。”
三清观?钱墨璇身子一旋准备去三清观找人!
“乖铃儿,你怎么变得健忘了?大姨子是说明天去三清观拜拜。”耿如风“纠正”妻子的记忆。
“是吗?”赵铃儿毫无诚意地向又转回身的钱墨璇道歉,“对不起钱把总,我怀孕后记性就不太好,呵呵……”又一块软糕堵住她的嘴。
钱墨璇挑了挑两道眉,看出来这对夫妇其实在跟自己打马虎眼!
“花老板在后面?”钱墨璇咬牙问道。
“不在啊!”耿如风的凤眼忽闪忽闪,像在勾搭钱墨璇,“大姨子的确是出去了,但去哪儿了,我们不知道!”急死你!。
真是妇唱夫随的一对!
正与这对不着边际胡侃的夫妇对峙,赵铃儿身后的帘子一掀,又走出来一个人。
“哎?铃儿,你堵在这里作什么?”准备好了午饭,准备让儿子和女婿先去吃饭的耿有财走了出来,随即就看到了钱墨璇,“钱……钱侯爷?”
钱侯爷、钱把总,钱墨璇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一兑承上。“耿大叔,我想见花老板。”钱墨璇叹息地道。
一提到女儿,耿有财顿时水漫金山的红了双眼,声音也跟着发抖。
“你……你……”两行老泪滑落下来,“你又来作什么呢?昨天钱老夫人已经伤害了无缺,你又来……”
“耿大叔,我是来道歉的。”钱墨璇觉得自己今天是选错门来花家了,不如敲后面的院门!“家母昨日所作皆是因为过于疼爱我的缘故,若有冒犯的地方,请见谅。”
作为人家的儿子,钱墨璇能道歉的尺度也只能是这样了。
耿有财点头擦着眼泪,“我接受了,你可以走了。”
钱墨璇要抓狂!他想见花无缺!什么叫“他接受了”,他可以走了!
“耿大叔……”钱墨璇想说服耿有财让自己见花无缺。
帘子一掀,又走出来一个人!
“咦?钱……钱……钱公子!”换上赵铃儿怀孕前所穿衣裙的紫华郡主抬眼就看到钱墨璇,激动得差点晕过去!“没……没想到,我们……我们又……又相见了……”小姑娘害羞的低下头扭着衣袖。
钱墨璇这回可呆住了,瞬间石化也不为过!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看到了北燕国敬定王府的紫华郡主?
“原来郡主是个小结巴。”耿如风恶作剧地嘻笑,结果又被赵铃儿的猪肘子给拐得喊疼!
“郡……郡……郡主?”钱墨璇也控制不住结巴了。
“嘻嘻!钱把总也是个结巴!”耿如风吃痛也不长教训地嘲笑钱墨璇。
这下子花家米油铺可热闹了,大眼瞪小眼的挤在前后院相通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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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用作事啊!不用赚钱吃饭啊!堵在这儿当门神啊!”花无缺从后面出来,差点撞上紫华郡主,看到一堆人头挡在眼前,气恼的又开始发泼!“赵铃儿,你又偷吃点心,是想变成大肥猪啊你!耿如风、大哥,你们进去吃午饭!爹,您在前面招呼客人!紫华,你……”
推拨了一气自家人,花无缺终于看到了钱墨璇!
“钱把总?”花无缺有些讶异,“您不是来买米面的吧?”前几天不是刚买过?
钱墨璇苦笑一下,“不是,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但……不得其门而入。”
花无缺看看自己的家人,顿时大家作鸟兽散!
想来也知道,家人为自己不平,肯定是没给钱墨璇好脸色看,或是捉弄了他。
花无缺微笑地道:“钱把总,说道歉言重了,请到里面来喝杯茶吧。”
钱墨璇点点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紫华郡主后跟着花无缺到了后院。
花无缺冲了茶,又踢上厨房的门不准吃饭的大哥和耿如风偷听,才回到石桌前坐下。
紫华郡主悄悄的跟回来,却没有坐在石桌前,而是坐在花无缺卧室门前的台阶上,托着腮望着钱墨璇俊逸的侧脸。
“钱把总您来是为了昨天钱老夫人来过的事吧?”花无缺为钱墨璇倒上茶轻笑地道,“其实钱老夫人并没有说什么,而且她是误会了我们之间的事才会说些较重的话。”
释然之后就不在意了,花无缺觉得自己昨天在言辞上也没有什么吃亏的地方。
钱墨璇叹息地摇头道:“自从选秀、我们钱家的身份曝光后,就没一刻安宁。”
听了这话,花无缺倒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要救自己,钱墨璇的身份又怎么会曝光呢!
“当年家父因先皇夺位一事左右为难,当今太后是我的姑母,而当时的皇后又是我的胞姐……”钱墨璇不想再隐瞒皇族的龌龊事,“我的姑父夺走了我外甥的皇位,又将本应继承皇位的孩子封为王赐了一个偏远的封地遣走。比起直接杀死那个孩子,这样做应该是很仁慈了。家父当时为保我那年幼外甥的性命,主动卸去重权重任,远走他乡不问政事!先皇自知愧对家父,所以始终保持着家父的封爵未变。当家父过世后,我便不得不世袭侯爷!”
花无缺沉默不语,她明白钱墨璇心中也一定很不舒服,有很多事他一直压抑着不曾说出来!
“家母怨恨先皇夺了皇位,逼得我姐姐出家为尼,又令自己的外孙去了那么偏远贫瘠的地方当王。父亲当年的决定并未与家母商量,若以家母的意愿是不会离开都城和撇下侯爷之位的。”钱墨璇的苦笑加深,“此番我承袭下永定侯的爵位,母亲高兴之余自然也想到重新光耀门楣。家母曾是重臣之女,门第观念更是根深蒂固,所以昨日想必在言语上对花老板多有得罪,请您见谅。”
钱墨璇的一番话诚恳无伪,令人无法拒绝他的道歉。
花无缺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轻声道:“虽然我不明白门当户对的婚姻是不是一定幸福,但我明白父母对孩子的担心出发点都是善意的。我即将为人母,所以也有了些感悟。钱把总不必把昨天钱老夫人来访的事放在心上,你我之间本来就是清白的,何必为了流言蜚语而郁郁不乐呢?”
钱墨璇听了花无缺的开解,总算是有所展颜,“我倒不如花老板你洒脱了。呵呵。”
两个人相视而笑,那层刚立起来的微微隔阂消失不见!
既然他们两个人的问题解决了,钱墨璇就不得不注意那个准备把他的脸看出个洞来的紫华郡主!
“花老板,紫华郡主怎么会在你家?”钱墨璇迟疑地瞥了一眼坐在台阶上的紫华郡主,小姑娘立刻低下头摆弄衣带。“她与赫连鹰……”是未婚夫妇的关系!
花无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只能说“说来话长”啊!
现在不是长谈的时候,花无缺只简单的说了句:“紫华郡主是逃婚逃到我家的。”
“逃婚?”钱墨璇转头看向紫华郡主,“是指郡主和赫连鹰之间的婚约吗?”
“正是。”花无缺点点头无奈地道,“赫连鹰不愿娶,郡主不愿嫁,偏偏北燕皇帝非要促成这门亲事,不顾赫连鹰二十八岁前娶妻就会克妻的预言,非要给两个人办婚事,所以郡主就逃出来了。”
钱墨璇有些糊涂,按理说像花无缺与紫华郡主这样的关系,不是情敌关系吗?哪有男人的未婚妻跑到心爱女人家里来的事啊?
还有,什么赫连鹰二十八岁前娶妻会克妻的预言?是真是假?那花无缺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花无缺看出钱墨璇脸上的茫然,莞尔一笑,“钱把总,今天下午我们花家米油铺可能会提前关铺子,也会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饭,我还会讲一个米油铺女老板与将军家奴的故事,你要不要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