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是师徒,何必这样生分?”沈玉卿挑了眉眼盯着她,转瞬又朝谢严道,“四少爷,我送我徒儿去,你便回谢府吧。”
“这不好,送佛送到西,我既答应了顾姑娘,就该送她到太后跟前的。”
“难不成谢少爷以为本部连送人的事情都做不好?”沈玉卿神情冷冷,轻哼一声,左右已出来了两个卫兵拦住了谢严,自己则拉着顾清瞳继续往内宫去了。
顾清瞳发现对着沈玉卿,完全没必要做好人,在看到荣华殿时就大力地挣开了他往前跑去。
但是她跑进荣华殿,却发现殿中已空,别说太后,连个宫女也未见着。
“瞳儿,你这么心急做什么?”沈玉卿跟着她的脚步进来,顺手关了殿门。
“太后呢?”
“太后不喜荣华殿,因为这会让她想起曾在先帝身下承欢,因此昨日夜里就搬到清宁宫去了。”
“那,我去清宁宫找她。”顾清瞳在离沈玉卿三步的地方绕开他。
沈玉卿就看着她逃也似地往宫门口去,大步向前,一把扳过她的肩头,将她压在了门上:“瞳儿,你在躲避我?”
“我……”威压的阴影笼罩在头顶,顾清瞳一时语塞。
沈玉卿重重地抹了她殷红的唇:“你让他吻你。”
“我……”
沈玉卿却趁着她微启樱唇之时,更重地点了她的唇:“你竟然让他吻你?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快乐了吗?难道你不爱我了吗?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顾清瞳身子被禁锢,嘴唇被压住,僵硬地靠在门上无法动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瞳儿,我知道我这段时间忽视了你,但是我都是为了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这负心的女人,你忘了我为你做的那些事了吗?”沈玉卿狠狠地掐着她的下颚,粗热的气息就喷在她唇边,“你忘了是谁教你唱歌,是谁教你跳舞,是谁在冬日里将你从水里救起来,是谁为了你一句话跑遍整个南都城寻找你的玉簪,你忘了是谁在夜半无人时陪你看星星,是谁为了你栽满一院子的木芙蓉,是谁为了你将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吗?”
顾清瞳从来不知道沈玉卿为了曾经的顾清瞳做过这么多,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再感动,那也不是她。她如今爱的是江尚衡,不能再背负着曾经的顾清瞳留下的情债。
沈玉卿见她沉默,低低一笑:“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却爱上了你那所谓的未婚夫?那你把我当什么了,利用完就扔吗?”
“不是的师父,师父!”顾清瞳喊着他,提醒他另外一个事实。
“师父?”沈玉卿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扬了声音,“我是你师父,那江尚衡又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爱上他?”
黄雀(下)
顾清瞳不能说她不是曾经的顾清瞳了,只能逼着自己含了泪水:“师父,我记得你为我做过的所有事情,我也不是利用你。但是我确实爱上了江尚衡,爱情是没有理由的,就像橙子爱你一样,没有理由。”
“季宸?”沈玉卿眯着眼看她。
“师父,橙子于你的心意,你定然是知道的……”
可顾清瞳话未说完,就被沈玉卿打断:“你是因为季宸才移情别恋?”
顾清瞳心想原来的顾清瞳定然与他情意匪浅,不然沈玉卿不会这样,她便低了头:“师父,你就当瞳儿是薄情负心人,忘了我吧。”
“忘了你?”江尚衡突然仰头哈哈大笑。
“师父……”顾清瞳被他笑得心里发毛,一边希冀着门外能有人发现异样。
沈玉卿笑了一阵才停下来:“瞳儿,你还是原来的瞳儿吗?我的瞳儿没了傲气,没了傲骨,还爱上了别人。难不成你挨了一顿打,真的被打的魂都散了吗?”
顾清瞳被戳中心事,无言以对。
沈玉卿见她沉默,低低地笑了一声,言语间却极尽温柔:“瞳儿,不必担心,即使你变了性子,还是我爱的瞳儿。你忘了过往的一切,我没忘,我带你重温可好?”
“师父。”顾清瞳忙阻止他,“师父,我,我要去找尚衡,还请不要……”
“不要什么?”沈玉卿好看的脸纠结在一块儿,勾起的眼角有示威的意味。
“尚衡和阮娘都找我娘去了,万一出了事……”
“出了事正好,江尚衡死了,你就能安安心心待在我身边了。”沈玉卿说到“死”字,似乎想到了什么,手刀操起,在她脖颈上重重一击。
顾清瞳知觉脖子上一阵疼,身子一软就倒在他怀里,失了知觉。
沈玉卿轻轻地抚着她白皙的脖颈:“瞳儿,待你醒来,一切就好了。”
顾清瞳恢复知觉时,眼前只有一团青影闪动,待得她看清了才知道是一个婢女为她打着团扇。这夏天越来越热了,婢女的动作也轻缓,她丝毫不觉得凉爽,反倒觉得心中烦躁极了。
“小姐,你醒了?”婢女见她手指微动,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细心问道。
顾清瞳并未答话,而是撑起身子环顾一圈,发现厅内的家具用的是上等香梨木,雕刻精细,古瓷、屏风、织锦地席一应俱全,这儿装潢精良,饰物典雅华贵,却是全然陌生。她吃力地摸了摸后脖颈,还隐隐作痛:她被沈玉卿劫持了?
“小姐,是否口渴,还是饿了?”婢女贴心地问着她。
“这是哪儿?”
婢女迟疑了一下,低眉顺眼道:“这是沈尚书府上。”
果然如此,顾清瞳从床上下来,任由婢女给她穿衣:“沈玉卿人呢?”
“大人进宫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三刻了。”
顾清瞳是傍晚时分进的宫,现在却近午时了,说明那是昨日的事情了。眼下,沈玉卿肯定是上朝去了,她得趁着他未归离开。她穿衣完毕便往门外去,却被两个护卫拦住了去路。
“你们为何拦我?”顾清瞳扬了声音,愤愤道。
“姑娘,大人吩咐我等好生照看姑娘,不能让姑娘离开半步。否则我等不能交待,还请姑娘不要为难。”
顾清瞳恨恨地盯着两个护卫,但是他们俩不会因为她作恶人样就放她走。
她猜着他们也不敢碰她,便强行出去,可是身后的婢女却咚一声跪了下来,喉咙里含混着哭音恳求道:“小姐,还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奉大人之命照顾小姐,若是小姐出了意外,大人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们。”
顾清瞳听完婢女的话,倒抽了一口气。沈玉卿能狠心杀了瑞王,若说他会迁怒这些下人,她也相信。她虽想离去,可是不能害了他人,一时间,便犹豫起来。
婢女见她这般,便扶了她进屋内,吩咐了几个丫头过来伺候她洗漱。
顾清瞳洗漱完毕稍微用了点膳食,打算等沈玉卿下朝再说。但是她未等得沈玉卿,却等来了季宸。
“橙子,你怎么来了?”
“瞳儿。”季宸见她被软禁,又心疼又无奈,她却不能帮她,更是恨自己。
顾清瞳眼看她流泪,微微叹了口气:“橙子,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瞳儿,你如今这样,我却帮不了你,是我没用。”
顾清瞳自身并不觉得怎样,想到江尚衡和韩裕安,心里咯噔一声:“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瞳儿,昨天夜里,边疆告急。今天早上,江世子就被封了骁骑大将军,前往边疆了。”
“是云穹和辕朝打起来了?”
“是,辕潮国本是三国中最强盛的,云穹还送了质子来求和,却在先皇手上积弱,一个好好的国家千疮百孔。如今云穹国趁着辕潮国帝王更替,正是一团乱之时大军犯境,意欲一雪前耻,我朝危急啊。”
“那为何是尚衡?”顾清瞳脸色白了白,“是沈玉卿?”
“应当是的,不过瞳儿。”季宸看她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浑身发抖,忙握住她的手,“恰西将军一同前去,我朝定能得胜的,你不要担心。”
沈玉卿那一句“江尚衡死了,你就能安安心心待在我身边了”犹在耳畔,她怎能不担心,顾清瞳急切地反握住季宸的手:“橙子,你帮我,我必须离开这里。”
季宸想到她是怎么进来的,自己都未必能再离开,如何应承得了她,只能摇头。
顾清瞳也摇头:“不成,我得自己想办法离开。”
“瞳儿,你就安心待着罢,等着江尚衡的消息。”沈玉卿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斜倚在那里,笑笑地看着她,重重地强调“消息”二字。
顾清瞳腾地站起来,脸色越发白了:“我要见我娘。”
“太后太忙了,没空见你,经我请求,她特许你在我府上住一段时日。”沈玉卿上前执起她的手,面上是笑意,眼底却微冷。
顾清瞳刹那间愣在原地,没料到连她娘都站在了他那边,而江尚衡却远赴边境,连见她一面都不能。但是她被沈玉卿带走,谢严肯定告诉他了,他是带着担心离开的,这样如何打仗。而沈玉卿,就是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