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知他要刁难,田絮抓紧披风,默然片刻终于起身下榻。
身体站直,那披风便更加遮盖不足,勉强罩住上身,露出下面两条光洁白皙的大腿……这副摸样,任谁看去,都不会怀疑那披风下掩着的是一具赤裸的身体,卫川埋首垂眼,妃子们投来好奇的目光,纷纷打量田絮,皇帝亦随之转眼,视线亦落在田絮两条光裸的长腿上,不着痕迹地眯了下眼。
田絮忍着羞辱,屈膝下跪:“皇上……”
“皇什么?”话出口,他却又便打断她,语调轻慢,似笑非笑:“大声点,念清楚些,否则朕听不见会以为你喊的是‘皇后’。”
脊背一僵,冷汗濡湿手心,古往今来跟天子对着干的,向来没有好下场,谁让她得罪谁不好得罪老大,田絮虽恨这浑蛋小气,也怪自己大意,认了栽,咬牙大声道:“皇上,民女拜见皇‘上’!”
那货挑了挑眉,扫一眼她缩成一团的身体,不甚满意。
田絮看懂他的意思,握紧披风护住自己,头伏的更低,加注了语气,将那个字眼咬的更加清楚:“皇‘上’,民女……”
话刚起头,他一抬手打断她,“噢”了一声道:“你要朕上你?”
愣了愣,田絮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尼玛他是从哪里听出这个结论的!!!
那货却不理她,自顾自地扬扬下巴,侧首瞥着卫川:“小川子,替朕数数,她刚才说了几个‘不’字?”
卫川一怔,内心狂汗,皇上,这样会不会太无耻了啊……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对自家主子的质疑,硬着头皮上前道:“回皇上,说了四、四个。”怜悯地瞅了眼田絮,同情之色溢于言表。
“噢……”刻意拉长的尾调,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眼中精芒一闪而过,皇帝点点头,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田絮还没想明白,就见他悠悠然往前踱了一步,走至她身前,素手一抬执起她的下巴,笑得斯文和煦:“想朕风流之名传遍九国,既如此想朕上你,成全你也无妨。”说罢侧头看卫川:“记下来,今夜由此女侍寝。”
满殿宫妃惊愕失色,卫川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应了句是,皇后猛地抬起头来,五指掐进掌心,眼里的怨恨几乎无法掩藏。
足愣了有十秒,田絮终于反应过来,我艹!噢噢噢,噢你妈个头啊,没听见到人家说话的时候是有停顿的吗?那里有个逗号啊亲!没文化真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我猜……大概木有人能猜到皇桑是要干什么,咩哈哈,谢谢收藏、撒花支持的亲~╭(╯3╰)╮~至于霸王的亲……哼哼,统统丢进皇桑的后宫去╭(╯^╰)╮
另外,明天石头去复诊,没有更新,大家不必等~
☆、染指什么的
【14】
本着歧视文盲是没有道德心的表现,对于对方无耻的非常人逻辑,田絮大度地选择忍了,当然没有争辩主要也是因为她觉得即便她愿意花费口舌给这群没文化的远古人科普什么叫做逗号,这群土老帽也只会以为她是想教他们画小蝌蚪。
搞不好,还会被加扣一个贬低天子智商、藐视龙威的帽子……这一刻,除了作为一名穿越人士不被世人理解的森森的孤独感,田絮的内心竟然还涌起了一丝丝的变态的、莫名其妙的、匪夷所思的、高处不胜寒的优越感……
通常来说,报复这种事,快感在于看对方受折磨的过程,而非弄死他。例如猫儿捉鼠不是为了吃掉,而是享受老鼠在爪下瑟瑟发抖的样子,这会让它觉得自己非常威风凛凛。其实是一种很变态的兽性,但偏偏有人就好这一口,例如面前这位……思及此,田絮立即摆出惊恐万分状:“皇上!这这这、这不合规矩!皇上您是万金之躯人中龙凤……”
话音刚落,那货轻轻“噢”了一声,表情十分玩味,语调很轻很慢:“朕乃万金之躯,人中龙……凤?”
啊啊啊,为毛跟预计的反应都不一样!!看来她还是低估了此人心眼的狭窄程度,田絮嘴角抽搐,连忙呵呵干笑:“口误,民女口误……皇上,民女是想说‘人中之龙’来的!呵呵,依民女看,皇上威名远播,声震九国,不仅是人中之龙,简直是龙中之龙!”拍马虽恶寒,却实在是每位穿越人士居家保命、闯荡江湖、征战后宫的必备绝技,好在跟小环混久了,这项技能她掌握的还不错。田絮面上在笑,心里却痛心疾首,尼玛潜规则什么的,果然不止现代有,否则俗话说宰相肚中都能撑船了,一个心眼这么狭窄的人肿么可能当上皇帝?
眉心微微舒展,那货抬了抬眼梢,总算没有再“噢”了。
田絮松了一口气,打算再接再厉,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周圣人都说了,在自由面前,神马都不是问题。既然对方都可以不要节操,自己何谓丢掉脸皮?抛开面子上的顾虑,她便开始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进一步给这只心眼第一小,报复心却第一强的小气龙继续顺毛,继而达到使他收回那句“侍寝”的目的。
思索片刻,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皇上,民女长相平庸……”
话刚起头,那货斜眼哼了一声:“看不出,你倒有些许自知之明。”配合着这句阴阳怪气的话,那高傲的华丽的不屑的视线越过她一一扫过满地粉红柳绿的后宫团,待最后缓缓落回她脸上,瞬间转变为百分之一百的嫌弃。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把这八个字连续重复了八遍,田絮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接着说道:“民女长相粗俗有碍观瞻,礼数不习举止不雅,留在宫中只会污了皇上的眼,丢皇上的脸,让皇上看着烦心。不过皇上请放心,托爹爹的福民女虽有幸成为待选秀女,却还有一丝自知之明。王八对绿豆,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些道理民女还懂,更知道所谓云泥之别、天上地下,皇上放心,民女发誓,此生绝对绝对不敢对皇上有半分非分之想!”
张爱玲遇见胡兰成,曾为他写过这样一段话--当她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田絮不确定如果低到尘埃里是不是真尼玛能开出什么花,能确定的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欢喜,当然这句看来有些矫情的话其实也并不怎么合乎时宜,人胡先生至少是张小姐心仪的意中人,而面前这个傲娇小气自恋自负外加一品毒舌的皇帝美人却非她田絮的心爱之人,自然也就感受不到诗里那种叵测动人的所谓心酸的甜蜜。
引发她想到这段话的,仅仅是那句“低到了尘埃”。因为对女人来说,最悲催的事莫过于被迫在一个男人面前做小伏低,比这更悲催的,则是当着这个男人的女人们的面,还要拼命贬低自己。然,比以上加起来还要悲催的却是即便是低到了尘埃、低成了渣渣碎成了沫沫,那个死男人还不鸟自己……如果说此刻,仅仅是因为被迫为王权恶势力低头有点伤感的话,五分钟后,田絮的心理直接从悲愤飙升为了愤怒。
妃子们好奇地伸头探脑,眼神各异,胆子大的甚至开始低声议论,被当成猴子围观已经很不爽,更不爽的是腹中饥肠辘辘,盯着面前那双鞋面上面目狰狞的金龙,田絮发誓,回去之后再也不嘲笑小环没眼光了。
呜呜,小环我错了,没眼光的是我,现在我承认你家二虎哥哥比这小心眼的兔子美人帅多了。
沉默持续了五分钟,期间那货一直半垂着脑袋保持着若有所思的神情,也不知在考虑什么,直到田絮快要忍不住爆炸时,那高贵的金口红唇才缓缓张开,慢吞吞地吐出了一个为无比熟悉的字:“噢……”
听了这个字,田絮突然就有点头疼,鉴于前面几次,她已摸索规律来,但凡此人先说了这个字,后面必定吐不出什么好词。
果然,皇帝倏然一笑,抬脚往前踱了半步,悠悠然道:“先言侍寝不合规矩,再表自己身份低微,与朕云泥之别……所以你是在欲拒还迎,暗示于朕,向朕讨要名分?”
因为有心理准备,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话,田絮并没有很激动,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垂下了头。
下一秒,下巴却被人抬起。
那货凑近她,嘴角一弯,笑容很是扎眼,说出来的话却比笑容更扎眼:“恃宠而骄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若不是因为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没有一丁点气力,田絮一定会忍不住叉腰大笑。生平头一次被冠以这样的形容,她觉得自己很圆满,当然除圆满外,内心深处还有一种很短暂很梦幻的喜感,这种感觉很微妙,难以形容,类似于身上有个地方很痒,伸手去抓却又不知道要抓哪里,但是不抓又浑身都不舒服。
“皇上,民女……”
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瓣,堵住了她剩下的话,皇帝慢悠悠俯下身,近距离端详了一会儿她呆傻怔楞的脸,莫名其妙地扯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不过朕今日心情好,便容你放肆一回。”
能有和神媲美的强大的逻辑,思维和心情都是不走寻常路的。田絮不清楚为毛这货刚才还阴阳怪气,突然便又高兴起来,她只是在想自己可能是饿晕了,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离谱的幻觉,一群大雁从天上飞过,时而变成一只兔子,时而变成一条龙……最后拜这句话所赐,她终于摆脱了那种诡异的喜感,改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