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花听罢后将衣袖拢紧,对着孙曼点了点头,随即迅速地步出了屋子。孙曼好不容易从军营回了来,当初那五盒没有用完,但是玲花总想着趁自个儿有银两的时候多买些,若是大将军少将军回了京城,孙曼被遣送出去。到那时她就找不到孙曼了,是以,还是多买些的好。
孙曼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后,便跨出屋门进了楚风的屋子。打开楚风的衣柜门,将衣柜里的一件大红色外袍,一套白色外衫和裤子拿了出来。然后放进水盆里,端到伙房的后头洗一洗。
自己无意中说的话倒是让孙曼想起了,楚风放在军营中的衣服不多,只有两套。遇到晴朗的天气,两套绝对够了。但是现在是夏天,雷雨季节。雨大,沉闷,燥热。准备三套衣服是很有必要的。回军营的时候,她也要带一套自己的衣服过去。
孙曼搓洗衣服的突地手一顿,眼皮子欣喜地跳了跳,她就把衣服放在装有避孕套的麻布袋子里,衣服盖在避孕套上。楚风的衣服很大,尤其是大红色的外袍,只要楚风不要将麻布袋翻个底朝天,避孕套就不会被发现。再者,楚风堂堂将领,秉着原则,是不会冒然翻看她的麻布袋的。这样一来,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将避孕套带入军营,又不会让楚风发现。
如此绝妙的一招,孙曼搓洗衣服的时候,嘴角都上扬了起来,轻轻地哼着歌。胖老妇正巧提水从孙曼身边走过,看到孙曼的时候,肥胖的身子僵了下。
砰的一声,胖老妇将水桶放在地上。朝着孙曼大声嚷了起来。“孙曼。”孙曼伸出湿漉漉的手朝胖老妇挥了挥,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大娘,你咋瘦了一圈了?”胖老妇瞪了孙曼一眼,随即右手伸进衣袖,掏出一两碎银递给孙曼。“这个月的月银发下来了,当时你不在,我替你在何管家那边领了过来。快些将银子给拿好。”
手在衣摆上蹭了蹭,孙曼喜滋滋地接过了胖老妇手中的一两碎银。她现在有十两碎银了,相当于普通丫鬟十个月的工资。俞依微那边说不准还能挣个十两银子,军妓的外快比较多。俞依微作为军妓能够出营,表明她上头有人。并且,和俞依微纠缠不轻的人偏巧姓高,十有□是高军师。
跟着楚风到了京城,她的工资就是每个月三两银子。京城权贵多,避孕套的价位可以狠狠地往上抬。这样下来,孙曼不久以后就会有不少碎银,成为一个小富婆。不知道,古代富人,普通百姓和穷人是以多少银子来划分的。
“大娘,一间铺子大概需要多少银子?”孙曼一边搓洗衣服一边问着胖老妇。胖老妇今日的活做的差不多了,感觉好久没有看到孙曼了,是以,胖老妇干脆蹲在了水盆前。和孙曼细细说了起来。
“要看多大的铺子了,最小的铺子需要五十两碎银吧。这五十两碎银是完完全全将铺子给买了下来,但是也有好些铺子每年收点租金,可以在铺子里头卖东西,但是这铺子的地契不是你的。”胖老妇说道这里停了下来,脸上带着疑惑。“孙曼,你问这个作甚?你想买铺子?”
孙曼立刻摇了摇头,五十两碎银,她现在才十两碎银,俞依微那边若是可以拿到十两碎银,她总共才二十两银子,这个数目连最小铺子的一半都买不下来。胖老妇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人,没有脱离奴籍。是不能买铺子的,若是被官府知道,准得逮你去蹲牢房。”
正常户籍的重要性再一次在孙曼脑海中闪现,当初为了有住处,她忽视了奴籍这么个东西。后来自己寻了机会向少将军提及脱离奴籍这事,少将军一开始满口答应。现在让她继续做他的内侍丫鬟。逃离不开的奴籍有了银子又能如何?人家可是将你的小辫子给牢牢地抓在手里。
“孙曼,军营是如何模样的?”胖老妇蹲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双老眸放着光,看着孙曼。
自个儿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男子。这个男子心思不在儿女情长上,到军营去上战场了。胖老妇没有怨言,以为他会回来。就这么等着等着,那名男子却是再也没有回来过。胖老妇也不去找他,怕知道他战死沙场。宁愿相信这男子不喜欢她,在另一个地方娶妻生子,安稳地过日子。也不愿意知道他已不在人世。但是,胖老妇始终想了解军营是怎么个模样,怎会这么诱人能将如此多的青壮年吸引进去。
孙曼笑着将自己在军营中的所见所闻讲给胖老妇听,胖老妇根据孙曼的言辞在脑海中想象着那豪气冲天的画面,渐渐地,胖老妇知道了,当年为什么他会不顾一切去参军,上战场。一股伴着苦涩和愉悦的心绪在胖老妇心中蔓延开来。
孙曼发觉了胖老妇的不对劲,伸手拍了拍胖老妇圆圆的胖乎乎的脸。“大娘,怎地不开心了?”胖老妇裂开嘴对着孙曼哈哈一笑,而后站起了身,拎起水桶。“衣裳拧干晒了后,到伙房来,我给你留晚膳,今儿个有肉吃。”孙曼看着胖老妇不自然的笑,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问出来。
胖老妇是一个经历了太多事情的人,兴许刚才的只言片语中,戳中了胖老妇的伤心事。
朝胖老妇笑了笑挥了挥手后,孙曼继续洗着衣服。
此刻在军营中的楚风看着书桌上放置着一大碗青菜豆腐汤,这些白白嫩嫩的豆腐的滑嫩口感和孙曼的粉嫩小脸着实差不多。楚风拿起勺子在汤碗里面舀了舀,汤水一层层荡漾开来,楚风仿似看到了汤碗中孙曼娇美的小脸,正咧着嘴对自个儿笑。
啪的一声,楚风将勺子放在了书桌上。孙曼不是只对他一个人笑,她很可能对宋氏,对她一起从县府出来的三个姐妹,甚至对安子穆都笑过。楚风想着想着,手倏地握紧,而后低喝一声。“将晚膳撤了。”
恭候在营帐外的老妇随声进入营帐,当看到一动都没有动过的饭菜时,一双布满茧子的苍老大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末了,老妇收回手恭敬地出声:“少将军,今日的饭菜可是不满意?老奴端回去让伙房里头的人重做。”
楚风低着的头未曾抬起,烦闷地抬了抬手,“晚膳撤了,无需多问。”老妇看着少将军凝重的神情没有再说什么,当即将饭菜端进托盘,走出了营帐。少将军勤俭节约,不浪费军粮,为何今日饭菜一动都不动?怪哉怪哉。
楚风的这一番愁绪孙曼自是不知道,在伙房内吃完了晚膳后,孙曼径自回了屋子,随便擦拭了一下脸,将两个小辫解开来重新扎起。最后,打开衣柜,拿出六盒避孕套,塞在刚刚从伙房里拿过来的小的麻布袋里,将袋口紧紧系好后,孙曼又看了看剩下的众多避孕套,最后点了点头,关上了衣柜门。
手里紧紧攥着小型麻布袋子,孙曼神色如常的走向了二院院门口。二院中有好些丫鬟看到孙曼拿着一个麻布袋子走出了二院,心里头都在想着,必定是少将军吩咐孙曼到集市上买些物什送到军营。
孙曼的地位在短短几天内连续上升,这些奴婢压根就不敢开口询问孙曼欲要到哪里去。
出了将军府后,孙曼一边注意街道上有无马车一边往东边走,俞依微的家在安平县柳巷街。住在柳巷街的差不多都是稍稍富裕些的百姓或者是郁郁不得志的文人雅士。走了约莫一百米,孙曼便听到身后传来咕噜咕噜的车轮声。
迅速回过身子,孙曼瞅见了一辆顶部挂着蓝色围帘甚是宽大的马车,而赶马车的人是寻奕,二爷的近侍。心中警铃大作,孙曼连忙回过身子低着头小步往前行走。马车往前飞快地行驶了过去,孙曼嘘了一口气。
坐在马车内的安子穆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看着扇面上苍劲有力的大字,安子穆细长的眼眸微眯。街道旁穿着土黄色粗布衣裳的女子不正是多日不见的孙曼么?这丫鬟进了将军府受到楚风的青睐,连纪律严明的军营都进去了。
安子穆后背靠在马车车壁上,一双微眯的双眸闭上。片刻后,睁开。两片唇瓣开合,倾吐出声:“派人查探孙曼出军营所谓何事?”
安子穆此人,才华横溢,玉质金相,心思细密,为人狡诈。当今圣上曾多次派人过来请安子穆入朝为官,安子穆的心思却偏偏不在朝野上。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却是被孙曼硬生生给打扰,安子穆对孙曼的心思,只确定在两个字上,有趣。如此有趣的妙人怎可以伴随在楚风身侧?
自安子穆马车行驶过后,孙曼走在街道上更加多了个心眼。到了最后,孙曼没有坐马车到俞依微的家,而是蹭了辆拉稻草的牛车。赶牛车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孙曼道过谢后,立刻抬脚走向柳巷街最左侧的一间低矮屋子。
屋子门是陈年的老木做的,因为连年的风吹雨打,屋门吱吱嘎嘎地响着。孙曼敲了敲屋门,里面没有声响。还想敲的时候,屋门却是自己打了开来。跨过门槛,孙曼看到一个小的厅堂,往里头走,有一扇后门。跨过后门,是一方小小的院落。孙曼心中连连感叹,这屋子真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