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错错听得一愣一愣的,脑子里盘旋着那一句“所杀之人数目过千”。
鬼弦闻言面色不变似乎说的并不是自己的事情,只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唔,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若想要带她走却也困难。”百里含榆站了起来,抱着那张古琴。
说瞎话!他完全是在说瞎话!许错错实在想不通百里含榆凭什么来拦鬼弦,他只是一个商人,毫无武功的商人!竟然说鬼弦要带她走困难?开玩笑!
“哼,鬼弦,我们不理他。”这么想着许错错就去拉鬼弦的胳膊,可是鬼弦却不动。许错错也感觉到了鬼弦现在是一种十分警惕的状态。可是有什么好警惕的?
许错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实在不相信那个一瞬间就到了身边的人是百里含榆!这个是轻功?百里含榆怎么可能会轻功?他真的是百里含榆?
百里含榆嘴角上扬,就要去抓许错错的胳膊。
剑芒,锐利并且冰寒的剑芒。
许错错明知道鬼弦的剑不是冲着自己还是下意思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漫天的桃花让她微微发怔。腰间一紧,许错错不用去看都可以感觉到鬼弦身上的冰寒之气。
隔着纷纷扬扬的桃花瓣,许错错看见百里含榆似笑非笑的脸。
身子悬空,已是被鬼弦打横抱起。
“闭上眼睛。”许错错听见鬼弦这样说。
下一瞬许错错便被鬼弦抛上半空。她没有听鬼弦的话闭上眼睛,她的瞳孔里映出湛蓝的天空,被向上抛起的时候,树枝割破了她的脸颊,她闻到桃花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被抛至高空后又是快速向下摔去。许错错这个时候开始害怕了,这个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废吧?她本能的喊着鬼弦的名字。直到跌进一个冰冷而结实的胸膛,许错错的心才放下来。
无数的桃花瓣被斩成两半,悠悠落地。
“百里今日倒是见识了鬼弦的剑到底有多快了。”百里含榆随手接过几片桃花瓣揉捏着,然后将古琴猛得掷向鬼弦。
鬼弦长剑一劈,古琴被劈成两半,无数的桃花从其中射出。
又一次,许错错被鬼弦抛向高空。被抛上高空的许错错这一次倒是不害怕了,心里就是觉得无论自己被抛得多高鬼弦都会将自己稳稳接住。但是她此时的心却并不平静,她实在想不通百里含榆为什么会武功。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穿越改变了原本的故事?
另外一件想不通的事就是桃花可以伤人?
不过,这一次被鬼弦接住的时候看见鬼弦脸颊上一道极浅的血痕时她才隐约知道那似乎不是普通的桃花,而是什么暗器。
此时百里含榆嘴角的笑容也是淡了几分,两次交手他也是知道了鬼弦的实力,刚才那么近的距离鬼弦还可以在保许错错毫发无伤的基础上,只是被一片桃花划伤。而鬼弦之所以会被桃花所伤完全是因为要去接住许错错。百里含榆毫不怀疑如果是生死较量自己完全不是鬼弦的对手。
“我们为什么不跑?”许错错忍不住问鬼弦。
鬼弦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许错错以为他又不打算理自己的时候才吐出一句,“他轻功不在我之下。”
许错错微微愣了一下,也就是说百里含榆和鬼弦的轻功不分上下,如果鬼弦想走百里含榆自是拦不住,可是鬼弦带着自己时间一久恐怕就要被百里含榆追上。而百里含榆又是使暗器,不易防。
“那你把我丢下吧”和“那你也要把我带走”这两句话在许错错脑海里打着架,她觉得自己应该从这两句话里挑出来一句说。不过她还没决定说哪一句的时候,鬼弦就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你说的对,我们应该跑。”似乎下了什么决定,鬼弦足下使力抱着许错错朝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鬼弦一只胳膊禁锢着许错错,另一只胳膊执剑反身舞动,无数追来的桃花纷纷落下。
许错错紧紧贴在鬼弦的胸膛听着他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她不明白鬼弦为什么突然决定跑,不是跑不过百里含榆的暗器吗?她看不见身后的情景,只是感觉到鬼弦的剑在飞快的舞动,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桃花香气。
“轰——”
“轰——”
两棵古树被鬼弦一剑斩断,带着力道向着百里含榆飞去。百里含榆一个转身又是一个飞掠,并且不忘掷出袖中的暗器。
等百里含榆落了地,看着逐渐远去的鬼弦理了理衣袖,无奈的笑了笑,“没办法,本公子还是比你更惜命。”
待确定百里含榆没有追上来,鬼弦停了下来,放开了许错错。
“我们怎么不跑了?”许错错十分诧异,看向鬼弦,这一看竟发现鬼弦脸色苍白得可怕,那面颊之上被暗器划伤的地方竟微微发紫。
“鬼弦,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许错错慌了。
鬼弦向前迈了一步,然后重心不稳就往前栽去。许错错赶忙将他抱住,双手环过鬼弦的腰碰到他的后背,湿湿的感觉让许错错的心惊了又惊。将颤抖的手递到眼前,鲜血红得刺眼。暗器有毒?他用后背挡下了所有的暗器?
鬼弦皱了皱眉,声音微哑,“我不能送你了,你师兄在安城,向南走。”
许错错只觉得鬼弦搭在自己肩上的头垂了下去,已是昏迷了。
鬼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怎么做,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他大可像以往那般潇洒的执剑前冲,不理会暗器直取百里含榆的性命。若是那般就算受伤也不会这般重。
只是,许错错躲不开这暗器。
25安贝贝
陆景墨昨夜醉酒留宿于葳蕤楼,今早离去时头还有些发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苍王府门口。陆景墨抬着头看着“苍王府”三个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年吃喝玩乐之后要回的地方不是家却是这里,这早已成为一种习惯。
陆景墨走进王府却发现今日的王府有些奇怪,往日守在门口的小厮不知去了何处,越是往里走陆景墨的眉头皱的越紧,整个院子里都是静悄悄的,一个下人都没看见。
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陆景墨大步走向姜无诀的主屋。进了内院,转过回廊,便看见从主屋一直到院子里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姜无诀主屋的门大开,可以看见他正端坐在首位,地上是摔碎的瓷器。见姜无诀并无事,陆景墨的心也是放了下来。不过却更加疑问究竟是何事惹得他发了这般大怒?府里的人都是跟随了他多年甚能揣摩他的心意断不能惹他怒成如此。而二殿下近日也很安静也不会是因为争夺太子之位,那又是何事?
穿过惊恐跪地的家仆,陆景墨走进主屋。“阿诀这是怎么了?谁惹你发了这般大怒?说出来景墨替你教训他去!”
站在姜无诀身后的许天笑看着陆景墨欲言又止。
姜无诀抬起头,陆景墨才发现他此时的脸色阴沉的可怕,陆景墨愣了一下,这个模样的姜无诀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替本王教训他?”姜无诀嘴角扬起危险的弧度,他突然拔出许天笑腰上的大刀扔到陆景墨脚下。“背叛了本王的人,该怎么教训?你说!”
陆景墨漫不经心的表情逐渐收敛起来,“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也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又怎么可能瞒的久了。”他自嘲的一笑,“景墨以命相赔就是了。”说着捡起地上的大刀横于颈上,便是要自刎。
大刀被拉住,许天笑冲到他身边,“王爷正在气头上,都是自家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姜无诀对他要自刎之事视而不见,“说!你把她带到哪儿了!”
“死了。”陆景墨直视姜无诀毫无惧色。
下一刻,陆景墨的脖子被姜无诀狠狠掐住。陆景墨脸色逐渐被憋得发了白,不过他却并未反抗,毫无惧色的看着姜无诀。
“王爷!”许天笑声音焦急。
姜无诀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合上双目,已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
陆景墨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稍稍顺了气后一掀长衫前摆跪了下去,“景墨谢王爷不杀之恩。”
姜无诀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陆景墨微有动容,这是这些年他第二次给自己跪下,也是第二次称自己为王爷。十年前的他就是这般跪在自己面前立下誓言,“从今往后,我陆景墨为王爷之命是从!”
想起年少之时二人的嬉笑作伴,又想起战场上二人的并肩作战,姜无诀摆了摆手。“你走吧。”
闻言,陆景墨放声大笑起来,“王爷可还记得十年之约?”陆景墨站起来,在跪在地上的一众家仆暗暗揣测中独自向外走去。天才刚刚亮起来,朝阳带着普照的温度一点点倾洒下来,落在陆景墨单薄的身影上,更添了几分孤寂的味道。
看着陆景墨逐渐远去的背影,姜无诀垂在身侧的手逐渐紧握。
他当然记得十年前十五岁的自己正是意气风发,那一日自己身穿漆黑铠甲跨于马上,望着同样身穿铠甲跪在自己脚下的陆景墨立下誓言——“十年后,本王定还你一个安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