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百里含榆可以自己走路了,三人便朝安城走去。
当下了山坡繁华的城镇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许错错唯一的感觉就是被百里含榆骗了。安城,原来这么近……
许错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百里含榆,后者则是似无奈又似恶作剧的耸了耸肩。当三个人穿梭在喧嚣的人群时,许错错不免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城镇中的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却充满了好笑、好奇。也是,三个满身沾满青草的人,一个满脸脓疮,一个青脸紫唇,最后一个行动迟缓面色苍白活脱脱的白无常形象。
纵使许错错心情好抵抗力强也实在是受不了被整个城镇的人看猴的盯着、议论着。走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往前小跑了两步,然后转过身来掐着腰挡在百里含榆和鬼弦的面前。
“喂!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看见我师兄?”
两个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人。
“溪泽。”
“溪泽。”
两个人又是同时出声,百里含榆的声音里有着几许如释重负,就连一向冷冰冰的鬼弦声音里也多了丝情绪。
“是错错吗?”身后的人含笑询问。
如清风?似碎玉?许错错只觉得这声音真真是好听的很!转过身去,许错错的眼睛越睁越大,最终变成不可思议。“师兄!?你你你……你怎么瘸啦???”
和颜善笑,其质如玉,墨发三千,白衣胜雪,好一个翩翩美公子!可是,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俊俏人儿,偏偏坐在轮椅上!许错错心里这个怒啊!是谁把她的男五变成瘸子的?!
不说许错错此时心里是有多气愤、多诧异,而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人在她说完这话后都像看怪物的看着她。
站在禾溪泽身后推轮椅的一个十三四岁名冬儿的小侍童鄙视的看了许错错一眼,“昨儿个下了雨,如今道路泥泞,我家公子是怕弄脏了靴子!”
许错错张大的嘴慢慢合拢,然后低下头去看禾溪泽的靴子。雪白的长衫前摆露出靴子的一角,果真是“纤尘不染”啊!
禾溪泽站起来,好笑的揉了揉许错错的头,“错错都长这么高了,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错错已不是原来的错错,面前的禾溪泽于如今的许错错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可是在他关切的目光中许错错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小声应了一声“师兄”。
其实这声“师兄”叫的十分勉强。想当年许凌凌的爹发现自己的女儿生得好看,就想重点栽培她。请了有名的学者禾子道来教许凌凌琴棋书画,这个禾子道自然就是禾溪泽的父亲。作为庶妹的许错错自然要在一边研个墨递个笔的伺候许凌凌,禾子道见许错错比较乖,可能想着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就顺便把许错错也给收了。不过虽然同许凌凌一同拜了师,可许错错实在是太笨,什么都没学会。哦,许凌凌和许错错便因此称禾溪泽为师兄了。
禾溪泽又是将许错错、鬼弦和百里含榆打量了一番,“你们仨儿是刚从十八层地狱里钻出来,还是上了刀山下了火海顺便炸了趟油锅?”
许错错忙拽着禾溪泽的胳膊,“师兄,都是这个死百里把我和鬼弦弄成这样的!”
“看来你把我这师妹得罪了?”禾溪泽若有所思的看着百里含榆。
百里含榆无奈的摊了摊手,越过许错错坐在轮椅上,冲着禾溪泽的小侍童眨眨眼,“冬儿,咱们回家去!”又是冲着正要说话的禾溪泽说道:“我知道,坐一次一千两。这点小钱,百里还是出得起的。”
一行人往禾溪泽家中走去的时候,许错错算是见识了她这个师兄的人缘是有多好。所有路人都要停下来和他打招呼,一些摆摊的小贩甚至将自己的东西送给他,塞了冬儿满怀。而禾溪泽也总是含笑回礼。
回到禾溪泽的家,映入眼帘的是青绿色的竹林,竹子特有的味道萦绕在整个院子里。
“又发作了?”禾溪泽示意百里含榆伸出手来。
百里含榆把手递给他,“这个月都第二次了,我说你到底能不能医好了?”
禾溪泽执笔在纸上写着药方,“把你这命吊了这么多年,现在嫌我医得不好?你大可找别人。”
“喂喂喂!为什么先给他看病不理我和鬼弦!”许错错冲了过来愤愤的说。
禾溪泽看着她气鼓鼓的两腮无奈的摇了摇头,“冬儿,去把三月殇和万枯粉的解药拿来。”
“哦,好!”正在屋外整理晒了一天的药材的冬儿闻言往另一间屋子跑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两个小玉瓶。
许错错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解药,有点缓不过来。“三月殇不是只有一粒解药吗?”
禾溪泽将万枯粉的解药抛给鬼弦,又是将三月殇的解药倒出来递给许错错,“配制毒药的人,总要私自留下一份解药。”
许错错愣愣的吃下解药,她怎么也没想到如此简单就解了毒,想起毒发时的痛苦,又想起百里含榆给自己上外伤药时的场景,许错错只觉得如今解了毒倒显得不真实。
“咦?”禾溪泽突然诧异出声,抓起许错错的手,给她号起脉来,禾溪泽的眉皱了起来。
鬼弦都觉得不对劲了,忍不住问:“有事?”
放下许错错的手,禾溪泽略有犹豫,“不是有事,是有喜了。”
28裸男
禾溪泽说完,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了下来。
接着,百里含榆便感觉到鬼弦带着杀气的目光朝自己射过来。他无奈的朝鬼弦摊了摊手,“不一定是我的好吧?”他这话无疑让鬼弦的目光更冷了几分。
鬼弦的目光杀伤力太大,导致禾溪泽也感觉到了,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百里含榆,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鬼弦和许错错。
许错错皱了皱眉,质问的看着禾溪泽。“你确定?”
“确定。”
“好吧。”许错错咬了咬下唇,然后转身往外走,她现在心里乱透了,需要好好想一想。可是只跨出一步,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我百里不是做了不认的人,生出来我不会不认的。”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在百里含榆仍旧苍白的脸上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百里含榆看着许错错泛红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直到许错错挣脱了他的手往外走去,他才摸了摸打疼的左脸,咕念着:“真疼”,又是后知后觉的朝禾溪泽抱怨:“我百里的脸被人打了?”
禾溪泽一副自作自受的表情,鬼弦则是冷哼一声。
许错错往外跑去,撞到冬儿,将他手中的药材撞翻,道了声歉又是急急往竹林跑去。
“毛毛躁躁的!”冬儿瞪了一眼许错错,无奈蹲下捡起散落的药材。
许错错一直跑到竹林里一座小凉亭里坐下。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她反复对自己说了几次,直到慢慢平静下来,才开始一点一点去理乱了的思路。
“第一个问题:孩子是谁的?”
“第二个问题:生还是不生?”
没错,许错错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姜无诀的还是百里含榆的。
“如果是阿诀的。”许错错开始假设。如果孩子是阿诀的,许错错若不要这个孩子就是割断与他过往的一切,然后找个好人嫁了,从此相忘于江湖。若是生下来又有两种选择:一是现在就回王府找他,在他身边做个小小的侍妾;二是偷偷将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他长大,二十年后再来个亲子寻爹,为人父母的两人再来个破镜重圆,最后皆大欢喜。哦,阿诀将来是要做皇帝的,说不定生个儿子将来又要引发什么夺嫡之战……
“如果是百里含榆的。”许错错又开始从头假设。如果孩子是百里含榆的,许错错同样有两种选择——生或者不生。若不要这个孩子自然是与百里含榆划清界限。若是生下来恐怕又是要演变成一场狗血的虐恋,两个人因为孩子最后恩恩爱爱。
“假设完毕!”许错错深深吸了口气,她已是将脑海中所有的狗血剧情想了一遍。
因为第一个问题暂时无解。所以,只得先解决第二个问题——生还是不生?
可是,许错错还是非常在意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啊!
“死百里!我恨你!”许错错一下子站起来气冲冲的往回跑。一口气跑到屋子里,只有冬儿在整理书架上的书,禾溪泽、鬼弦和百里含榆都不见了踪影。
“人呢?”
“后院,右数第三间房。”冬儿继续整理书架,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
闻言,许错错又是直奔后院,经过路边的柴垛,顺手拎了一把斧子。
一、二、三!第三间房!
“死百里!你给我出来!”许错错一脚把房门踹开,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举着斧子,嘴巴半张,已是惊讶至极。
裸男,三个裸男。
为什么!为什么冬儿不告诉她这里是浴室!为什么!
禾溪泽本是给百里含榆下针的手一停;鬼弦脱下衣服正往衣架上挂的动作一顿;百里含榆脸上的笑容一僵。总结:三个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