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淮这稀烂的人品,我实在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面对,我对他摆摆手,“你赶紧溺远一些,也死远一点。”
姜淮目露春色,面带桃花,直起身环臂对连铮挑衅道:“郡主的残忍让下官心笙荡漾,恨不得与之纠缠一生,不知连大将军是否也有同感呢?”他可真是贱得不同凡响。
我侧头看向连铮,只见他连眉头都没皱,便又端起茶杯徐徐地饮着。显然,他是不愿意搭理神经病的挑衅。那般超脱的姿态,隐隐透露着大将的风骨,倒真与传说中镇定击退强敌的连大将军并无二致了。
等等,连大将军?
突然一瞬之间,我脑中好似就清明了!凭着往日看戏本子落下的扎实功底和我丰富的想象力,我终于将“马逢春成亲不叫我”这其中的缘由脑补了出来———
因为马逢春曾与众人说过,那传说中的连大将军便是她梦中的情人,她就喜欢连铮这样的硬汉。等了多久,连大将军终于北伐归来,她正盼着能与连铮相见然后梦想成真呢,不料,她心中的汉子便求皇上赐婚了……马逢春的含情少女梦,就这样彻底地碎成了渣。所以她连带着,便不想看见连铮喜欢的,那个我。
我真是有泪都不知道该怎么淌……
“郡主也无需愁锁眉梢,”姜淮继续骚包着说道,“那个马二小姐倒也挺受重视,在娘家这边成亲办酒后,那新郎官接她回昌博县还要再摆一回酒,反正你成天也没有要事可做,就跟着去男方那边再喝一次呗。”
昌博县的上届县令,据说穷得都要尿血了,那逢春嫁得这个现任县令,还能好到哪里去?她一定是受尽了委屈!不行,好歹是跟过我的人,我岂能看着她惨遭此等不幸!
我一拍桌子,猛站起来,“四喜,快去把‘追风’牵来,速度!”
“好的郡主!!”四喜撒开蹄子就跑了。
全王府的人仿佛都被打了鸡血,因为她们知道自家的郡主,终于要出山干一票大事业去了。
姜淮却在此时泼了盆冷水给我,“你能骑马可又刹不住马,万一在路上掉下马背摔个爹娘不识可怎么办?”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问题。本地民风奔放,连马风都很狂野,不好骑控。就更别提王府的“追风”了,它可是出了名的随心所欲跑起来没过够瘾就不想停的任性马……
四喜把追风牵到了门口,姜淮拍拍自己的衣袖,一脸勉强状,“哎,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帮———”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人影唰唰闪过,等再定睛一瞧,连大将军已经骑在了马背上。他还附身对我摊开了手掌,声音徐缓而淡定,“上来,我带你去。”
倘若我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现下我定会迷醉在连铮这行云流水般的神威里。我在三元四喜不断倒抽气的声音里,强压着心神,淡着淡着就给淡定住了。
我终于搭上了连铮的手,“那就有劳将军了。”
逢春喜欢他,他去可总比姜神棍去,要管用的多。
连铮将我圈在胸怀前,但非常有礼地保持着距离,然后便调转马头要出发。
马下的姜淮,正欲言又止地痴痴望着我,那副表情就像是和人家比谁尿得远结果比输了的小孩一样,让人多少产生了点儿怜惜。
不过,逢春在那厢可正十万火急地等着我去怜惜呢!我得先救逢春去!
追风撑开鼻孔,甩着舌头,像脱缰的野狗一样夺路狂奔而去。不需须臾,便已经能看见马富商的府邸了。
我运力在腿,猛地向远处跳去!
“惜缘,当心!”
还不知道连铮喊我当心什么,我就被他抱住了。其实那时我已腾空,如果没有他,以我完美地功夫,我落地的姿势基本上也会帅得天怒人怨。
是的,我平素不太能刹住马,所以出于习惯,我一般都是这样下马。可这次,我忘了马上还有连铮(虽然他以前也有没刹住马的历史),我的猛然一跳,被他生生地牵绊住!
于是,我腾空的轨迹悲催地改了道———变成直线坠落,虽然被连铮抱住了,但估计也是要摔个爹娘不识了……
在那一瞬,我想的竟然会是:咦,想不到神棍还真是一个预言家呢。
上苍肯定是出于嫉妒,我并没有与大地母亲做亲密接触。由于最近比较忧愁,我的身体机能有些紊乱,体重增长得有点对不住街坊,我就那样毫无保留“嘭”的一声———
砸在了连铮身上。
“你没事吧惜缘?”他执着我的双肩,语意焦灼。
“……”有事的是你吧。
连铮的内脏竟没被我砸出来,我可真轻,我又重新找回自信了。
彼时,喜庆的接亲队伍已经吹吹打打,就要启程,我迅速从连铮身上爬起,朝新娘花轿那边跑去。
只需一眼,我就看到了那个穿着大红的新郎官,他正站在府门口和大家拱手道别。
一向喜欢壮男硬汉的马逢春,却要嫁给这么一个我一掌就能拍死的瘦弱男人,可真是不幸!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我来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就揪住了新郎官的衣领,新郎官愣住了,马富商很惊魂,宾客们很震撼,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得溜圆,仿佛我是来抢亲的。
-----------------------------------------
(作者有话说:我家小区停电了,我下班回去要爬十八层楼,有人肯赏一点同情给我吗?)
☆、41 【事情真相竟是如此】
我朝花轿那边喊去,声音豪迈颇具大侠本色,“逢春!本郡主来救你了!!”
马逢春的爹从惊魂中回了魂,连连摆着双手劝我,“郡主郡主!可万万使不得呦!”
我怒了,“本郡主是来救人,有何使不得!”
“不是,郡主你快撒手,新郎官快被你勒死了!”
“……”我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到新郎官的脸上,他长得倒还凑合,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可现下这位新郎官正满脸苍白,已然就快要翻白眼了。
罢了,芝麻大小的官也是官,为了给我叔省点儿心,我便将揪着他衣领的手松开了。
“咳咳咳咳。”新郎官猛咳不止。
他真是比小鸡崽还要柔弱,这样的身板,别说我一把能捏死,就连逢春一屁股都能坐死仨。念及此,我满脸愁云惨淡,就更是心疼起逢春来。
连铮栓好了马,走到了我旁边。一个郡主加一个将军,我就不信还搅不断这一场孽缘?我的底气更足,对着花轿命令道:“马逢春你下来,本郡主带你走!”
周围所有群众的头顶上空,都飘荡着经久不息的疑问:“不是吧?这都行!”
也对,世间的抢亲戏码太多,他们见过男人来抢新娘的,也见过女人来抢新郎的,这回是第一次看见女人中的女人也就是本郡主来抢新娘,那些颗小心心难免会受到一点点惊吓,我很能理解。
这番动静终于让新娘子抬手掀开了轿帘,我眉头紧锁地看着马逢春揭掉红盖头向我走来。
她清俪的容颜染满忧愁,人好像还瘦了一大圈,这回可真真像是林黛玉了。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强忍着想杀人的悲愤,“你怎么清减这么多?!是不是你不嫁他,你爹就不给你饭吃!你不要怕,本郡主给你做主,没有人敢逼迫你!”
马黛玉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还在新郎官的脸上多多停留了片刻,接着她对我不自然地说道:“郡主……是因为此去路途遥远,逢春怕把轿夫累残,咳咳……就刻意节食了一阵,并非是爹爹不给我吃饭。”
很明显她的演技还只流于表面,戏未入骨,我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不要撒谎了,你若是心甘情愿的,又怎会成亲不通知我,不要怕,尽管将实情告诉本郡主。”
逢春好似要哭的样子,“……讨厌,我怕我见了郡主会舍不得地哭嘛,新娘子成亲哭哭啼啼多不吉利,郡主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我哭呜呜呜呜……”
“难道你不是因为连铮的原因才不请我来?你不是说最喜欢连将军这样威风凛凛的硬汉吗?你怎么可能会甘愿嫁给别人?!”
此言一出,新郎官一愣,马富商一惊,连铮一滞。
马逢春顿时止住了哭,几乎要晕厥,“郡主!我是把连将军当偶像,不是每个偶像都要拿来做相公的啊郡主!”话毕,她就跑到那个小鸡崽县令身边,“相公,你听我解释,其实那日———”
那日,马富商与故交重逢,特地把人邀来府中一聚,而那个做县令的儿子也陪同他爹一道前来感恩。
待字闺中的春情少女马逢春,恰巧与那文气彬彬气质谦和的县令打了个照面,朗朗的晴空,闪了电。他们的脚步停住,默默相视,四周瞬时一片寂静唯有百花齐放咻咻咻。咻咻咻是射箭的声音,那是一见钟情的箭,并没有射偏。她们二人心中的情爱浪花朵朵开,不断地拍打着彼此心房的堤岸,就是那般,王八终于和绿豆,对上眼儿了……
不料事情真相,竟是如此。
我终于体会到了“多管闲事必自毙”这句话的真谛,而打马来时的万千悲愤,最终也只能化作绕指柔肠,我尴尬地堆砌了一个还算比较能看的笑容,“让大家受惊了,这着实是一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