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找虐,我又怎能不成全他。
“我是很愿意此生多你这么一位好姐妹的。”说着,我直接用了一阳指,隔着衣服猛戳向他的肚脐。
姜淮闷哼一声,捂住腹部,“那我……也是很愿意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发表一己之见的。”
“你!”他的一己之见从来都不会向着我,当时我的心衰感,真的很难用文字描述出来。
“好了好了,”姜淮推推我的肩膀,“耽搁太久,可要误了进宫的时辰了,你若不想嫁那个连将军,自己回了便是,七拐八绕地脑袋不疼吗?”
我用单手扒住轿壁,“你敢推本郡主,不要命了吗!不许推,不许推听到没有!”
姜淮推我的手停了动作,转而直接伸出手臂将我勾过去嵌在怀里,“也行,你若是不下轿,那就随我一同进宫罢。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去禀报皇上,就说惜缘郡主爱惨了我,愿意下嫁。”
我从姜淮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并对他附上了两个字的赠言:“我呸!”
“你不愿嫁他也不愿嫁我,那你想嫁谁?连铮和我,你总得选一个。”
我是衷心敬佩!姜淮的思维显然太过另类,我干嘛要在他们二人中“挑兵挑将”,世上再没男人了吗?“那我宁肯选出家。”
“就算你真要出家,那个人也未必能放手啊……”姜淮忽然垂下了眼皮,叹了一口莫名其妙的气。
“你说谁?”
“没谁,你快下去,作为郡主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一个朝廷官员拉拉扯扯勾勾搭搭,你不害臊吗?要真的想把名节弃之于不顾,你晚上好好等我的,赶紧下去。”
我直接被他推了出来,还差点栽了一个跟头,“姜淮你王八蛋负心汉啊你!”我都没有察觉我的情绪怎么上升的如此这般到位,我把脑袋又伸进轿帘,“以前你还叫我小心肝,现在直接动手推我,你混蛋!念及你是初犯,神经不太清明,要是你进宫后按照我交代好的说,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姜淮凑近我的脸颊,呼吸吐纳自如,“别呀,可千万别饶我,小心肝,我可等着你晚上过来弄死我的。”说完,就用食指将我的脑袋顶了出去,“起轿!”
我看着轿子慢慢淡出视野,不由得心灰意懒,只盼老天能开眼收服了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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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淮淮~哎~)
☆、33 【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郡主,连将军来了。”
在我仍站在原地眺望远方,心里不断地咒骂姜淮时,三元跑到了我的身旁,向我小声汇报道。
又来?我皱着眉缓缓转过身去,便看见了王府门前身影笔直的连铮。
想必,他是刚从军营练兵回来,那一身银甲还未脱去,反射出的光芒也有些耀眼。我眯起眼朦胧地一瞧,倒觉得今日此时的连铮,的确是多了几分将才的气概。
他此刻正表情复杂地望着我,眉峰不平,稍显肃穆。也不知刚才的一番胡闹,到底被他瞧了多少去?也罢,我早就知道他动机不纯,所以防备起来便也少了几分刻意。
我难得挂着一丝微笑走近他,“不知将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未等他答,我便接着道:“将军久征沙场,可能未曾听闻,皇亲国戚的感情生活一向绚烂多姿,正如你方才所见。所以下回将军再来时,还需提早通报,免得本郡主一时不得空闲,冷落了将军。”
我的心思很是不堪,却不料连铮听罢,嘴角竟一点一点上扬起来,“无妨。倒是郡主的手伤,可好了些?我带来了几包内服的药,郡主可以一并用着,以便更好的恢复。”
三元接过了药,激动地花枝乱颤跑进王府。
虽然虚伪,但他都如此这般贴上热脸了,我也不好淡然地撅出冷屁股,“连将军,请。”
“多谢郡主。”
早闻连铮不胜酒力,我便命四喜烫了一壶烈酒上来,“不知将军可有情致,与我同酌畅饮一番?”
看得出他很为难,连用词上都颇为斟酌,“郡主手伤未愈,不便饮酒,不如以茶代酒聊表心意,也是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有些真话总是在酒后才便吐露,连将军,你说呢?”
“郡主想知道什么?”他的神情没变,目光没变,甚至于连睫毛下垂的角度都没变,“可是怀疑我的真心?”
我被连铮轻易地看穿,就也不想藏着掖着了,我命三元:“去,把我垫桌脚的那幅画拿来。”
当那幅有些脏迹的画被我打开,连铮的眉眼忽然就舒缓开来,他伸手摸上了画中的“肉球”,“还是原来的你可爱些,惜缘。”
我一拍桌子,有些抓狂,“你把话说清楚,这画中分明不是我,你所说的一面之缘定是欺君!”
连铮仍是盯着画,“十年前的蒲若寺,你在那里住了一月之余,真的忘了吗?”
“……”
这么一说,要硬是回忆,约莫着我倒是有几分印象。那一年,傅东楼已成功变身为我叔,我当时有着一身傲骨,还不像现在这般能屈能伸。傲骨在腹黑的小叔面前,自然只有被堪折掰弯的份儿。
忘了是什么事又惹我呕了一肚子气,我开始闹绝食,并声称如果不赶傅东楼走,那我便死死看看。我爹以前残忍地简直不像亲爹,他一向站在傅东楼那边,因此我刚说要绝食,他琢磨了片刻,就果断把我送去了千里之外的蒲若寺,临走时还告诫我说:“闹绝食,在这里才清净,你用力闹吧。”
就是那个蒲若寺,我貌似记得。
许是很久没有听到我的回答,连铮抬起头来,唇边漾起回忆的笑容,“那还记不记得,你在蒲若寺的佛像前,为一个男孩擦过泪,还给他吃了你的饭?”
“……”
那夜,暴雨,电闪雷鸣,我已经在蒲若寺呆了好些天。
当然,我刚去的那日下午便吃了饭,还开口让主持再打一碗来。我算是终于悟了,与傅东楼斗,横冲直撞来硬的只会自己倒霉,我应该要跟他耍心机才对。虽然悟得稍微有点晚,但从此我便妥妥的走上了心机郡主的道路。
蒲若寺里的大师太过墨守陈规,做饭没有创意,不是萝卜炖白菜,就是土豆炖白菜,最多最多弄个萝卜土豆炖白菜。刚去那几天我还觉得凑合能吃,之后越吃越觉得自己长得像蔬菜,每次吃饭我都像是在上战场,颇为艰难。
在那个暴雨的夜,我正端着自己的剩饭发愁,顺着廊下走了一圈,在寻找倒饭的作案地点时,我听见了隐约的抽泣。
我想着有佛祖护佑,一般小鬼不敢轻易来犯,若真有哪个不长眼的厉鬼出现,我便拿这碗饭泼过去好了。在寺院里呆得太无聊,找鬼的事立马让我来了心劲儿。
不料,却不是鬼。
一个男孩跪在蒲团上,哭得就像死了爹。我凑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掉泪,就当在看苦情戏。
我的恶趣味让男孩开了口,他哽咽地问我:“你是何人?”
“我是惜缘,”郡主二字刚要说,我就打消了念头,罢了,应该是没人相信被当今圣上御赐名号的惜缘郡主现下正在寺庙里闲得肉疼,我转而问他,“你哭什么?”
“我爹死了。”
“……”我无从安慰,就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了泪,“爹死不能复生,你要相信,这世上有些爹活着,却让自己的孩子痛不欲生。你没什么好哭的,那个痛不欲生的孩子都没哭。”
“我爹是大将军,他是枉死的。”
“那你就好好谋划,长大了为你爹报仇。”我把饭塞给他,“吃吧,有我提点你便是你的缘分,复仇之路越漫长,到收获的那一刻才越够劲儿。”
……
我失神老半天。
连铮的话将我拉了回来,“你可愿嫁我为妻,惜缘?”
往事浮眉宇,欲掩不由心。
我不懂爱情,但我却能辨别,什么不是爱情。譬如先皇杀了他爹,他却要娶先皇的孙女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侄女这件事,就不可能是爱情,据我初步的判定,连铮一定是在战场上和人掐,伤到了脑子。
“如果能得你一人的心,这天下万千荣华都不过沧海一粟。”连铮将手伸过来,满眼期待我能搭上自己的手,“惜缘,我一生只会娶你一个,再无她人,你可愿嫁我?”
我并未搭上手,即使他已表现得如此真诚。
也许是被神棍影响太深,我也学会了相信直觉,这些情话就像狩猎时的诱饵,如果我信了,那我便被捕获了。
我想保持最初的疑心:连铮此行并非为我。
“连将军,你请回吧。”
☆、34 【心比肾虚脸比墙厚】
回忆就如隔夜茶,不宜多品,否则伤身。
就像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去回忆过,傅东楼登基那时。
那一年,天好像一直都很蓝,万里晴空如碧洗,我看着三元四喜在放纸鸢,心思百转间,又觉着放得不仅仅是纸鸢,而是我那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畅想———如果,和顺王府里没有傅东楼,那该有多好?
上苍一定是太爱我,便成全了我的期盼———先皇缠绵病榻数月后,在那时,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