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轻轻一笑:“这话,是尚清教你说的吧?”
沐晞陡然一愣,一时无措地看着她:不是吧,她这么厉害,竟然一听说听出来了?薛尚清这完全就不顶用嘛!
在她着急时杜氏拉了她的手温和道:“尚清哪,就是瞎担心,他独身一个在外,纳个偏房我们又不会说什么,我还巴不得有个人能在他身边照顾他呢,他倒好,防我们跟防什么似的,还一口一个谎话的扯,估计是觉得我和你大伯喜欢文静守礼的,所以就让你做出那样子来,其实我们都无所谓了,年轻人啊,只要他们愿意,随他们怎么折腾,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啊?他就是说你们只喜欢那种很乖很端庄贤惠的媳妇,所以才教我说话呢,原来你们不是啊!”沐晞大吃一惊。
杜氏露出更加温和的笑:“当然不是,你对着我不用那么生分,我那个才订婚的女儿就与你差不多大呢,你没有娘亲,又没有婆婆,就把我当娘亲当婆婆好了。”
沐晞立刻道:“那我就把你当娘亲吧,婆婆可不是什么好人!”
杜氏又一笑,看了看旁边的书桌问:“这书桌可是尚清在用?他平常也在这房里忙公事么?”
沐晞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忙很多……以前他在那间房的时候经常会忙到大半夜的,现在过来住了就没有了,顶多忙一下紧急的东西。”
“过来住?”杜氏疑惑道:“他平常在这边住么?那正房不是空着了?”
“是啊,他都在这边住。”
杜氏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如此说来,你们到是恩爱了,应当很快就能有喜吧?”
“啊……”沐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个……我也不知道了……他倒是想要孩子,我还不想要呢,什么有喜啊,我倒觉得是有灾,挺那么大一个肚子,路都走不动,又累又丑,除了能吃点好吃的,别的一点好处都没有,还要生出来,哎呀,听说都有人生孩子生死的,这‘有喜’只有男人才喜欢,女人才不会喜欢!”
杜氏又笑,只是无声,笑得很轻很淡,“话也不能这么说,生儿育女,替夫家传宗接代,本就是女人的天职,如若不然,这世间要女人何用,丈夫娶你何用?”
沐晞才要说什么,突然想起不能和伯父伯母说反话,不能顶撞他们,便马上点头道:“嗯,伯母说的是,我知道了。”心里却想着,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自己是女人,却觉得女人生来就是生孩子的,还不生就没用了,那男的怎么不娶只母猪算了,人一生就生一个,猪一生生一窝呢!
脚站得疼,她偷偷依次将左右脚轻轻提起,然后才又落下。站这么久,真是要站死她了,她觉得自己脚底肯定都要起泡了!
“倒是忘了你还站着呢,快坐下吧,坐下说话。”杜氏正是时候地说道。
沐晞只觉得所站的每一分都是煎熬,早就忍不住了,此时没有薛尚清在旁边提醒她是不是要拒绝,而且她也觉得这伯母没有他说的那么苛刻,便不管三七十一,马上搬了凳子来坐下道:“谢谢伯母!”
“之前都没这样站过吧?”杜氏问,“尚清那孩子疼人,夜里忙公务的时候估计也没让你在旁边侍候着。”
“侍候?怎么侍候?”沐晞问。
杜氏笑道:“磨些墨,点个灯什么的,有些人就喜欢这样呢!”
沐晞奇怪道:“那个他自己会啊,他胳膊劲还大一些,为什么要我磨呢?而且也不知道他要弄到什么时候去,我又困,当然是去睡了!”
杜氏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沐晞略微感觉到一丝不妥,想了想,补充道:“有时候我就是想去磨,他也嫌我磨得没他好,然后说我头上有伤,让我早点睡。”
杜氏又一笑,已经不理会这些,“快到三月中旬了,我和你们大伯走后,你该忙一阵了吧?倒是要让你受累了。”
沐晞好一阵奇怪,又怕自己不懂再说错什么,只得道:“不忙不忙,伯父伯母来不忙,三月中旬也不忙的。”。
杜氏温声道:“伯母说句实在话,我们来倒可以让沈妈安排房间什么的,三月中旬却是要你自己忙的,这样才能显示些诚意来。”
看着沐晞一点茫然的样子,她问:“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三月中旬是什么日子?”
沐晞缓缓点头。
杜氏笑一笑:“我想你也是不知道——”说到这儿,她脸的笑突然消失了,面无表情道:“三月十六,是尚清的夫人,巧娘过世的日子。”说完,毫无预兆地站起身,“好了,也坐了这么久,你自己休息吧,我自己回客房歇着。”
整个下午,沐晞都有些不安,她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好,可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如果那个大伯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说的不对,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既然什么都没说,还说年轻人自己开心就好,还一直笑着,那为什么又笑得那么古怪呢?
最后那句话,其实她是怪自己不知道三月十六是什么日子吧,可那个什么巧娘过世时她又不在,她怎么能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呢,还是她该在后来问一问薛尚清?
住杜却嚏。唉,她操别的心都操不完了,怎么还能操这种心?再说那明明是薛尚清以前的夫人,该他自己记得才是,其他也不关她……什么事吧?
晚上,薛尚清终于回了房,沐晞才得以将这疑惑问他。
薛尚清坐在床边沉默半晌,然后道:“以后伯母再问你什么,你尽量少说,或者在说什么之前加个‘大人说’,再有类似问你三月中旬是什么日子这样的事,你不懂就说我让你别操这些心,总之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一切都是我说的,我不让你管,你就是个闲人。”
沐晞叹了声气,苦了脸道:“那你们以后说话她还会让我站在旁边么?今天在正房里站,站完了又来这房里站,我腿都站肿了,现在抬都抬不起来。”
薛尚清轻轻替她揉腿:“以后应该不会了,要是明日还有这样的情况,那我这两天就找个机会让你看一看大夫,谎称偶感风寒或是体力不济什么的,让你躺在床上休息,再不出去了。”
沐晞一听高兴道:“那不如你明天一早就去叫个大夫来,我快点看,然后就不用出去了!”
薛尚清一笑:“这样太明显了,伯父伯母今日来,你明日就病重得不能下床,他们自然会怀疑。万一伯母不罢休,再说句话让你不得不下床,那你就既要出来,又要装病,那还要累人一些。”
沐晞马上就蔫了下来,一头倒向床上哼卿:“真是累,真是累,我恨不得去烧香,让他们快点走!”
“好了,他们不会待太久的,兴许两三天就走了,不用太担心。”薛尚清安慰,同时,心里也知道这次应该是不能向伯父伯母提出扶暖暖为正的事了,若只是个妾,他们兴许不会计较太多,可是妻……他们定是不会同意。好在他久居外地,又有官职在身,家中长辈不会不经他同意就替他定下婚事,他就这样在外面待几年,等与暖暖有了儿女再提扶正之事,成功几率会大许多。
第二天沐晞仍然坚持早起,与薛尚清一起起床,又煞有其事地替他梳头穿衣,却十分的力不从心。
“你这个腰带怎么回事,到底要怎么系?不行,我得和你一个方向站着才行。”沐晞一边发着牢骚,一边从与薛尚清相对而站的位置挪到了与他相并的位置,这才开始系他的腰带,忙活半天才舒了口气,欣喜道:“看,弄好了!”
薛尚清一笑,将腰带轻松地解开,自己又重新系:“系得这样松,是想让我出去时把腰带掉下来么?”
沐晞便彻底不理他了,“看吧,你自己动手多快,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让别人侍候。”
薛尚清系好了自己的腰带,拿过一旁的薄袄替她穿上道:“就是因为无人侍候,我才只能自己动手,若是你每天这样侍候我,我当然就什么都不会了。”
“哼,想得美!”沐晞撇嘴。
薛尚清笑:“好了,我得出去了,今日我午后便回来,与伯父伯母还有尚淑一起到酒楼去,你在家中好好休息,上午的时候因我不在,伯父伯母大概也不会找你,你留在房中就好,随便做些什么,不要闹出响动,更不要跑到床上去睡。”
沐晞白他一眼,“好了我知道了,就是困得要死我也就坐在椅子上解决,行了吧?”
薛尚清轻扶她的肩:“委屈几日,伯父伯母走了就好了。”
“你对他们不冷不热,不带他们去酒楼,给他们清粥配咸菜他们就走了。”
薛尚清轻勾一下她的脸:“胡说。好了,我得走了,快整理好了送我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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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尚清离去的整个上午,薛大伯与伯母果然安安静静的一点事都没有,尽管要收在房里让沐晞觉得有点无聊,可比昨天那样干站着舒服多了,打打盹,喝喝茶,翻两页书,画几笔画,倒还能凑合着过。刚至下午,薛尚清果然就回来了,只是进来换了身衣服就又出去了,要带两个长辈去外面吃饭,没想到他还没出去呢,杜氏就过来了,笑道:“正好尚清回来了,我倒想起一桩事想和你们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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