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轻轻一笑,“三月初七,彩云楼。”
“三月……初七……”沐晞的笑容僵了下来,薛尚清说他大伯大伯母应该会在三月到,最迟也不会迟过三月五,那……那时候不正是他大伯大伯母住在家中的时候,她怎么还可能有机会跑出来?
“怎么?不行么?”老板问。
沐晞商量,“换个时间么,三月前,好不好?”
老板摇头:“时间应该是改不了了,柳依依脸上正好长了几个红疙瘩,要过几日才能消,要不然她绝不会让人作画,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定在三月初七那么久之后,而初七之后她要应人之邀前往吴郡陪酒,所以也没有时间。”
“可是……可是那天我是肯定不能出来的呀,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老板认真道:“柳依依的承诺极难得到,夫人,我就是个商人,所以我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请你那天一定要到,若真不能到……”顿了顿,他说道:“前两日,我这里添了个新人,他天赋虽不如你,但画工不错,且画风也与你接近,而最重要的是,他是那种旁人所说‘男生女相’的人,长得透气,若不出声,就像个女子一样,那日无论你能不能到,我都会让他替你前往,你若到,他为你助手,你若不到,他替你。若是此画成功,钱财归他,名气归你,可若你从此都不能来了,那九娘这个名字,就是他的了,以前所有署名九娘的画,也都是出自他之手了。”
回去时,沐晞十分的垂头丧气。
那老板,的确像他自己说的,是个商人,商人图利,他不可能放弃,而他之前给她的报酬都是很多的了,其实就算是个商人,他也是个不错的商人。
既然她走了,用别人能得到同样的收获,他为什么不?那个没有任何名气的人过来,只要用一个九娘的名字就能顺风而上,他为什么不?说到底,她不画,就只有她不画了,影响不了任何人。
这个时候,她真希望自己是个男人,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不是家门不能出,生人不能见,连画个画,也只能画花鸟,画鱼虫。
到家时,薛尚淑才将她拉进房中问了两声,薛尚清就紧接着回来了,进院就问沈妈:“暖暖呢?”
沐晞从薛尚淑房里出来,问道:“这儿呢,干嘛?”心想还好自己早一步回来,要不然又得被他撞上了。
薛尚清心情十分好,轻声道:“来书房,给你看一样东西。”
沐晞疑惑地跟进去,薛尚清站在书桌旁等她,待她走过来,才将放在宽袖中的手拿出来,是个黑漆长盒子,再将那盒子打开,大红色的衬布上,赫然躺着三只极其精美的笔。
“这是狼毫湖笔,你看这笔头,尖齐而挺立饱满,是笔中良品,笔杆是红檀木所制,握在女子手中必定合适。我因不常作字作,房中画笔都不讲究,所以新买了几只,你再用这笔画,笔下一定更加流畅。”
沐晞将那盒子中的笔拿出来,果然握在手中感觉便比平常的笔好一些,其实……这笔她握过的,妙丹青的老板平时也会在写几笔,他桌上便摆着一套这样的笔,连上面的刻字雕花都一样,他说过,这是在县城里最大的笔墨斋买的,花了足足七两银子。现在正是薛尚清为钱受困的时候,他怎么会拿这么多钱来买这个?
“这个……应该很贵吧?”她问。
薛尚清回道:“倒还好,正好九百文,我今日拿了俸禄,这并不算什么。”
九百文……她要是没在别处见过,肯定以为就是这价了,偏偏她又清楚……她骗他,是怕他怀疑她不知从哪里弄到的钱,而他骗她,却是怕她心疼吧。
“九百文……都可以吃好多天了,画个画嘛,什么笔都行,我画了就扔,又不是拿去卖的,要好笔做什么。”她轻声道。
薛尚清一笑,“当然要买,你不是画个两天就觉得不想画了吗,我给你换一套新笔,你兴许就有劲画了,而且笔能决定画作质量,你瞧见自己画的好看了,当然也会高兴。”
她放下笔,靠到他怀中将他抱住,微微有些哽咽道:“你对我真好……”
薛尚清将她抱住,沉声道:“这算什么好……暖暖,尽管,我穷着,可我仍不想让你受这穷困之苦。仅仅为几只几百文的笔就这样,会让我难受。暖暖,别这样,我本该为你买更多的东西。”
沐晞从他怀中出来,低下头擦了擦忍不住流出的泪,在要抬头时去看着他的腰上,突然道:“你把那个玉佩弄丢了?”
薛尚清低头一看,笑道:“当然没有,我是怕弄丢,所以取下来了。”
“取下来然后放在了衙门里?说不定哪天就忘了吧!”她不悦道。
他却将自己白色的衣领翻下来一些,果然就露出一截红色的线,沐晞翻开他衣服看,这才知道他是把玉佩戴在了最贴身之处,外面却完全看不到。
“这个……又不是戴的,这样戴着多丑,绳子那么粗。”
“放在别处,我怕掉了。”薛尚清说道:“有时忙起来会仓促换衣服之类,还是戴在身上好。”
沐晞一笑,“这样戴着真难看,像个白痴。”一边说着,一边却再次靠进了他怀中。
她想,妙丹青,或是柳依依,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吧,再怎么样,谁又有他重要呢?反正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很开心了,跟他学着画花鸟也很开心的,真要钱和名气的话,以后画好了还不是可以去卖?又不是一定要画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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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伯父伯母
三月到来时,沐晞开始了临时抱佛脚,把那《女论语》拿在手里开始背起来,并开始跟着薛尚淑学习一些简单必要的东西:比如缓步徐行,脚不出裙底;细语轻盈,说笑不露牙齿;待人接物,请安问好,样样都一板一眼地做着,只一天下来,就把沐晞累得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动。
薛尚清上床时,躺在床上的沐晞突然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嗯?”
她看向他道:“是不是我如果是妾就不一定要见你家里人,如果是妻就一定要见?比如过年得回去,或者以后我是不是要住到你那老家去?”
薛尚清知道她的意思,怕她又吵着说不成亲不嫁他什么的,马上道:“你放心,我会尽量让你少回去的,我常年在外做官,平常情况是回不去的,你跟在我身边就好,父母不在,这一点我还是做得了主。真要回去,也是我们已生儿育女,拖家带口不方便的时候,那时就算大伯大伯母他们不太适应你的性子也无妨,你已是我的妻子,又育有儿女,怎么也改变不了了。”
“说得好像我非赖着你家不可!”沐晞不悦道:“哼,以后就算不跟着你我也不回你老家去,我就留在这里,你给我多买几个丫环仆人,我就在这儿住着!”
薛尚清轻声道:“放心,真到那时候,与你长期相处了他们会喜欢你的,你与他们住一起也有个照应,我心里也放心些。”
沐晞看着头顶自语道:“不过……说不定那时候你那什么大伯啊,大伯母啊,二伯啊,二伯母啊,都死了,那样我过去没人管还差不多。”
“咳……”薛尚清正色道:“我说了,他们也是你的伯伯伯母……”
沐晞看他一眼,马上笑道:“你放心,我这是自己偷偷说嘛,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惹他们不高兴的。”
“不只是怕惹他们不高兴,而是为人后辈的本分,暖暖,我们既已成亲,自然要将对方亲人看作自己的亲人。”
“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我又没见过他们,怎么就能很喜欢他们呢?而且他们都不喜欢我,还要我装成他们喜欢的样子呢,这样我还喜欢他们,那不是脑子有问题?”
薛尚清无言。这话若让别人说出来,也许他会觉得此人心肠冷硬,可由她说出来,他却知道正是肺腑之言。她所说的喜欢,所理解的看作自己的亲人,是真正的喜欢,真正的看作自己的亲人,而不是表面,可是正如她所说,一个人她又没见过,甚至还知道他是不喜欢自己的,自己又怎么会去喜欢他,把他当成亲人呢?
他看着她,低声道:“暖暖,我真想一辈子把你留在身边。”
沐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了句这样的话,朝他吐吐舌头,挤眉道:“真是……好端端的,说这种话。”
他只是轻轻笑,在心里期待大伯大伯母来后一切顺利,以后他们成亲生子也一切顺利,他能常年守着她,让她不用应付那些人情事故,那些虚与委蛇,永远都是现在纯洁无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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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五,因为薛尚清一早就说过今日那大伯大伯母必定会来,所以沐晞也努力地起了个早,太阳未完全升起就洗脸梳妆地准备好了,一边坐在房中抓紧时间背着《女论语》,一边等着人到来。
正午时分,外面果然就传来了声响,不一会儿,薛尚清的声音便传过来:“沈妈,大伯大伯母来了,快准备茶点。”
人里起说。沈妈立刻就迎了出去,沐晞也整了整衣服,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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