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朗声一笑,柔情环抱她:“琴儿的声音清澈透亮一尘不染,歌声如天籁仙乐超尘脱俗,我初次听你唱情歌,竟觉不出有情意绵绵之意……”
“可那就是情……”她离开怀抱,捏起落在琴上的樱花,淡淡说着:“不被利欲熏染,没有权力牵绊,至真至纯才是情。那个时候,仅仅是琴儿为你唱首歌曲,你也感到十分满足,仅仅是抚琴一曲,你也会万般高兴。”
她眼神渐渐黯然下去,声音丝丝颤着:“可是到后来,你不再满足琴儿的歌声了……”
孤鑫眼中一颤,笑容僵住,端起她的俏脸,才发觉她已水泪绕眶。
“琴儿,当年是我的错,我会努力弥补你,以后……”
“以后?”她强笑了下,别过脸去,手抚上断了的琴弦:“孤鑫,国师卜我八字命理:命如琴弦,命终弦断……”
“你别听金苗国师的鬼话!”他握住她的手,眼神痛楚:“我已经找到医治的方法,你不会死,要相信我!”
“相信你?”琴儿嘴角勾上一抹淡笑,眼里映着樱花纷飞:“是的呢,你从不食言……”
“你说要做南疆国的皇帝,要给心爱之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做到了。”
“你说要抢我回来,要我对你再次会心微笑,也做到了……”
“你还说,要让我重新爱上你……”
她深深凝望他,喃喃道:“你好像都做到了……”
孤鑫微微一怔,随即惊喜道:“琴儿!真的吗?”
她移了眸子,定定看着被狂风卷起的樱花:“可是为什么,每当琴儿爱上你的时候,你都要做伤害琴儿的事情……”
孤鑫欣喜地面容瞬间冷淡了下去,黑瞳微颤。
“子血咒吗?”她冷冷地吐出字句:“你是要用女儿的性命换我苟延数载?还是要用我们的性命来威胁金苗国!”
他愣住,黑瞳透着惊异与肃杀:“你听谁说的?我没有……”他想去抱她,却被一把推开。
“孤鑫,晨儿不见了,全金苗国都知道,你为何不敢告诉我!”她冷冷一笑:“你抓了她?你要用子血咒取她的精血给我续命?……这么毒的禁咒你也敢用!”她气得咬牙切齿,眉头紧皱,额头渗出滚滚汗珠。
“你别激动!小心你的病!”他双眼微红,急得脸色煞白:“晨儿失踪的事,我怕你担心才瞒了下来,两国都在派人寻找,她一定会没事的。”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不承认,还要骗我……”
她慢慢从袖中拿出几样物件,一一说道:“这是晨儿独一无二的蓝发,这是你威胁穆帝退兵的亲笔信帛。这块水帝玉是我临走前留给晨儿的,为何会在你的宫中找到,玉在人在,玉失人亡。晨儿不在你手上,还会在哪!”
孤鑫面色骤变,急忙拿过信帛仔细辨别:“假的!我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
思忖片刻,他黑瞳猛地一颤,青筋暴跳:“苏穆!一定是苏穆!他想用晨儿逼你回去!”
“穆帝?”她无力地靠着樱花树,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穆帝从来没有你那般狠心,从来不会伤害心爱的人!更不会利用心爱之人!”
她蓝瞳盈上晶莹的泪水,轻轻抚摸那块水帝玉,苦笑道:“若非有人暗中调查给了我这些,我还傻傻以为能在剩下的日子里和你快乐无忧的生活……我傻啊……”她珠泪滚滚滴下,她的身子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晃,像要跟着樱花一起飞走:“当年傻傻地为了你去金苗国争得穆帝的支持,帮你夺到帝位。现在傻傻地送来你这里,好让你再利用我一次,威胁穆帝,吞并金苗国!”
“我永远只是你争夺权力的棋子……”她呜咽一声,躬身握住心口,汩汩鲜血已从发白的嘴唇溢出,染红素白的樱花裳,滴入一地粉白樱花瓣。
“琴儿!”孤鑫瞳孔猛然张开,疾奔去抱住她摇晃的身体:“你的病发作了,别急,别生气……”
“孤鑫,晨儿到底在哪……”她紧紧抓着他的前襟,蓝瞳充满了悲哀与愤怒。
“晨儿不在我这,你要相信我!”他泪水盈眶,颤着手擦拭她嘴角的鲜血,却如何也擦不干净。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一字一句道:“我是金苗国的皇后,晨儿的母亲,苏穆的妻子,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们!也绝对不让你再利用第二次!”
她猛然睁眼,火光电石之间,袖里滑出一把光亮的匕首,寒光一显……
孤鑫一声闷哼,左肩开出一朵鲜红的血花。
狂风肆虐,席卷昊穹,惊雷阵阵,闪电彻宇。
孤鑫近乎疯狂地吼道:“初琴!”
她拔出匕首,眼角的泪水合着鲜血滴滴滑落:“孤鑫,这一刀,初琴很早就想给你,却迟迟下不了手,也不知要从何处下手。刺你的心,怕再也见不到你。割你的经脉,怕废了你一身武艺。毁你的脸面,又想着你是一国之君,容貌也是极重要的……”
孤鑫肩膀的血不断流出,他却并不在意,只是看着琴皇后越来越涣散的眼神,泪如泉涌:“别说了,我带你去见国师……”
“不用了……”她嘴角勾起,痛苦地笑,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初琴死了,正好能断了你的算计,也能了却所有人的顾忌……”
“初琴求你,不要伤害晨儿,不要伤害苏穆……”
“我不答应!你给我活着!”孤鑫撕心裂肺地吼着:“你若敢死,我就杀了他们,灭了金苗!”
她看着满天樱花,噙起一抹嘲笑:“我如果活着,你还是要那么做……你从来不会因为我而放弃权力……”
“你要是伤害晨儿,下辈子,我不会愿意见你……”
一片樱花缓缓落下,飘过她慢慢阖上的眼睛。
“初琴!”
暴雨倾盆打下,试图洗刷这莫大的哀伤。
雷声轰轰滚落,试图遮盖林中那位男子无助的唉啸……
几多误会,误了一世。昔时同心人,挥剑断情丝。
谁许的一生浮华,却不及彼年豆蔻,樱花树下,为君弹唱。
***
“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
响过浮生多少年
谁家唱断的锦瑟丝弦
惊起西风冷楼阙”
是谁在弹奏《浮生未歇》,诉说凄美的爱情,演绎幽婉的过往。
还是在做梦吗?雨晨听着琴曲,泪水流淌,琴皇后竟是这样香消玉殒,留下那两位梦断魂消的男子。一位与国同亡,一位苦苦支撑已白头。南疆老皇帝到底有没有抓过晨儿,有没有威胁过穆帝?他后来联合畄青慕容氏毁灭了金苗国,是不是因为琴皇后的死?
雨晨疑惑重重,她为何会梦见这些?难道如镜水幽墓那样,这是在告诉她真正的身世吗?晨儿被玉楼空带走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她想知道,但眼前却漆黑一片。
梦停了,没有了?
琴声还在继续着,伴着潺潺的流水声,鸟儿清脆的啼叫,还有风翻起纱帘的簌簌声。
“若挥袖作别流云万千
可有人千万流连
若今昔一别一别永年
苍山负雪浮生尽歇”
好悲凉的曲子,深沉凄婉,凄缠颇恻,整个心都像沉入了泪海里,如何爬也爬不上来。
有人走近,一双温暖的手触碰到脸颊,好似在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皇上,药熬好了。”一个稳重的声音恭敬地说道。
“倾茗,该吃药了……”夏影的声音近在耳畔,他的气息吹打在脸上,痒痒的,暖暖的,还带着淡淡的梨花香。
这不像是梦,夏影要给我喂药,我们难道已经逃出了墓室?怎么出来的?
玉勺搅拌药汁发出柔软的声响,温热的药勺贴在了嘴唇上,苦涩的药汁顺着齿缝舌尖流入喉中。
唔,好苦,好苦的药,很不愿意吃,可为什么说不出话来拒绝,全身软绵无力,眼睛也抬不起。
不多时,外面传来嘈杂吵闹之声,有人匆匆跑了进来,焦急地禀报:“皇上,是夏渊王!”
夏渊王!那不是典溟吗?雨晨心中咯噔一下,喉中的药差点呛进肺里。
压抑的安静过后,夏影淡淡吩咐:“让他进来。”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似是早已料到。
作者有话要说:《浮生未歇》作曲川江美奈子。原曲:《桜色舞うころ》(中岛美嘉)。歌词:恨醉。翻唱版本:“墨明棋妙”成员、音频怪物、HITA等。
85第30章 兄弟争妻
远远一阵殿门关闭的吱呀声,四下变得寂静,系着宫绦长穗的帘钩摩挲着纱帘唏嗦响着,偶尔的鸟鸣提醒着时间在流淌。
“畄青国端木氏典溟参见北夏皇。”典溟的声音隔着重重帷幕传来,一如既往的冰冷、严肃、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
兄弟阋墙,势成水火,再次相见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雨晨心中不免感叹一声。
“敝人不请自来,失礼之处,望北夏皇见谅。”
夏影应是楞了片刻,随即笑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久仰东升公子佳作,今日终得一见,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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