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诛灭你的家族,你肯定恨透了我。”他痛苦地蹙上眉头:“你是故意要这样折磨我……你肯定还记得我……”
雨晨无奈地叹了口气,靠着玉棺喃喃回着:“我不是倾茗啊……不是。”
又安静了许久,他极尽委屈道:“可你折磨我……我也心甘情愿……只要别离开我……”
额!雨晨被肉麻得两行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夏影啊,你是皇帝啊,怎么能说出这么……这么……那个的话呢?……不行,不能听你胡说了,趁着还能动弹,再找找出口吧。
还没去边城,还要等风麟,不能就这么困死在这里……
雨晨强撑着站了起来,又将墓室走了一遍,摸了所有可能是机关的东西,在万人坑边观察了许久,依旧未果。
夏影还在时断时续地说胡话,中心思想是“倾茗别走”。
回到棺边,雨晨看了眼琴皇后,“相处”这么久,倒是不怕她了,感觉她像夏影一样在昏睡。
雨晨疑问道:“琴皇后,出口究竟在哪呢?”
皇后没有说话。
“哦,忘了自我介绍,晚辈叫彭雨晨,穿越过来的。这副身子的主人叫倾茗,洛洛世家的长女,说来,大家都是护玉家族呢,帮个忙吧。”
皇后依然没有说话,当然,她要是说话,雨晨就炸毛了。雨晨只是站在棺边休息一下,唠两句缓解紧张,恢复一□力。
“遗芳影于尘世,践履生之壮烈。[1]”她念读樱花琴上刻文的后两句,这两句的笔迹与前两句相异,刻痕颇新,应该是给皇后的悼文。琴皇后相貌虽和她一般年纪,但仙逝数十年,是长辈,而且还是一国之母。
思及此,雨晨恭敬地说道:“琴皇后,晚辈给你磕个头吧!打扰到您了。”
她跪于地上,俯身磕头,才磕了一个头,眼前就是金星一片,恍惚见棺木上的文字在变幻流动,时隐时现水帝玉的花纹。雨晨慌忙摇了摇头,那些文字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她继续磕第二个头,这一下又似听见了奇怪的声响,像水在流动,又像珠子在地上滚动。
第三个头磕下,忽的地面猛地震动起来,响起铁链和石板摩擦的声音。雨晨被晃得趴倒在地,心砰砰直跳嗓子眼。
“晨儿……”有个空灵飘渺的女子声音传入耳朵,炸得雨晨全身寒毛飞出了毛细孔……
幻觉幻觉啊!她抱住头,慌忙朝夏影爬去。
“晨儿……”那个声音继续从空中飘下。
晨儿,这世上只有风麟叫她晨儿啊。
整个玉棺开始震动,吟咛一声,一枚发着紫光的玉佩呼啸而出,悬于棺上。
“水帝玉!”雨晨惊呼一声,那紫玉和她那块一样,是水帝玉啊。
紧接着,棺中鲜嫩的樱花旋转飞舞起来渐渐汇聚成一个人形。
“晨儿……”那樱花组成的人形对她轻声唤着。
雨晨大叫一声,心脏停跳,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
樱花华发烂漫,芳馨殷浓,花瓣徐徐而下,宛如飘飘仙子……
一位三四岁的小姑娘提着篮子摇摇晃晃走在樱树下,她水灵灵的模样儿极像倾茗,一双水蓝色眼眸填满纯真与无邪,她伸出胖胖的小手将落于地面的樱花瓣捧进篮子里,装满整整一篮。
“樱花落败得好快,这可怎么办呢?”她微微皱起小眉头,嘟囔着说道。
“母后,晨儿好想见你……”她仰头望着簌簌落下的樱花,蓝瞳颤抖着:“晨儿好希望樱花不要落……”
忽然,身后传来刀剑相交之声,几声哀嚎过后,一位男子踩过几具尸体缓缓向她走来。
这男子一身白鹤仙兰绣紫色锦袍,乌发墨玉如缎,眉清目朗,仙气逼人,额间一道金线透着阳刚和英气。
他,玉楼空,倾茗的师傅,火皇神睛的挚友。
“你,你是神仙?”看着他,女孩原本害怕的面色逐渐消散。
他浅浅一笑:“公主说是,便是的。”
她眼珠溜溜一转,看了眼死在远处的护卫们,嘟嘴道:“你不是神仙,神仙才不会杀人。”
他依旧浅笑:“他们是坏人,他们把公主软禁在这里。”
“不是咧,他们不坏,他们还说要带我去见母后的。”
“那他们有没有带你去见?”
“这个……”她歪了歪头,水汪汪的蓝眼睛闪了闪:“没有……不过他说只要晨儿把落下的花瓣全部收集起来,就带晨儿去见母后。”
“他们在骗你……这么多花瓣,公主怎么可能收得完?”
晨儿使劲点点头,委屈道:“我也觉得在骗晨儿。”她清澈如水的蓝瞳映着他,柔柔道:“神仙叔叔能带我去见母后吗?”
他犹豫良久,微微点头,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柔声道:“随我走吧。”
***
是在做梦啊,倾茗的梦?第一次与玉楼空相见的梦?可为何倾茗叫做晨儿了?是金苗国穆帝的女儿晨公主吗?!不对啊,算算年龄,晨公主如果还活着应该有三十多岁了。雨晨心中嘀咕着,眼前画面一闪,又到了另一处地方。
山坡下有个别院,院中樱花盛开,琼苞含润,绯云片片。茕茕倩影坐于林中抚琴吟唱。琴声空灵优美,歌声缠绵缱绻……
一道紫光划过天空,晨儿与玉楼空落在山坡上的凉亭旁。
“看到了吗,那就是你母后……”
“母后?”晨儿瞪圆了眼睛看着山下抚琴之人,想了想:“父皇说,母后去天上了,这里是天上?”
“不是。”玉楼空蹲□,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的母后没有死,她只是离开了你。”
晨儿使劲摇着头:“不会的,这个不是母后,母后很爱晨儿,怎么会舍得离开晨儿呢?你这神仙为何骗人?”
“她和你一样,是双蓝眼睛,她就是你的母后。”
“我不相信你,你是坏神仙……”晨儿一撇嘴,眼泪汪汪流了出来。
他轻轻拭去她的泪水,爱昵地将她抱进怀中:“晨儿,你的母后因为不久于人世,所以抛下你们来此度过余生。”
晨儿哇哇哭着,仍旧不相信玉楼空的话,骂他坏神仙。
玉楼空面色淡然地说道:“晨儿,很快你的父皇和国家也要离开你,跟我走吧。”
“不要,我不要跟你走。”晨儿扭捏着挣开他怀抱,撅着嘴双眼含泪地瞪着他。
玉楼空眼中微颤,肃然道:“你要记着,那些爱你的人,都会因你而离去。没有五圣灵洗净你的戾气,无论你轮回几世,都会害死身边的人,包括你自己。”
他强行抱起晨儿,冷冷道:“这世上,除了为师,没有谁会至始至终地守护着你……”
这最后几句话惊得雨晨脊背发凉头中轰鸣,她想问玉楼空话中玄机……可画面将她拉去了山下的别院,动听的歌声飘入耳中。
“花之烈者莫若樱,情之贞者莫若恋。昔时同心人,化作鸳鸯鸟。和鸣一夕不暂离,交颈千年尚为少……[2]”
抚琴女子一曲未完,忽狂风大作,花飞乱舞,有人满身是血滚爬而来,抓着她的裙摆,激动道:“真的是娘娘!皇上猜得没错……娘娘还活着……”
抚琴之人正是琴皇后。
“你是谁?”琴皇后神情戒备,往后挪了两步。
女子哆嗦着掏出一块玉佩,努力说着:“皇上……命下官……寻找晨公主。”
“晨儿怎么了?”琴皇后蓝瞳一颤,拿过玉佩紧紧捏进怀里。
“南疆皇抓走了晨公主……要用子血咒……给娘娘续命……”女子面色渐渐灰青,全身抽搐,声音时断时续,用尽力气抽出:“这是阴谋,阴谋……他还想用娘娘和公主威胁皇上,覆灭金苗……娘娘务必要逃出去……”
琴皇后全身猛然一震,眼中填满惊异:“晨儿在哪?”
“晨,晨公主在,在……”她努力张着嘴却说不出后面的话了,双眼血红瞪大,痉挛一下,晕死过去……
乱花尽头,人影攒动,脚步急乱。一人呼啸飞来,神色紧张,这人身穿丝面青白膁黑龙袍,容貌是南疆皇帝孤鑫年轻时的模样。
他看到琴皇后安然无事,又瞅见已经晕死的女子,略略松了口气:“琴儿没被吓到吧?此人硬闯禁宫,重伤后逃来这里。”
琴皇后怔怔地摇了摇头,不露破绽地将玉佩放入袖中。
作者有话要说:1、《樱之恋赋有序》,薛刚。
2、《鸳鸯篇》,作者:李德裕(787~850年),字文饶。
84第29章 误了一世
林中刮起阵阵狂风,樱花被吹得肆虐舞动,天边翻来滚滚乌云,闪电划过天际撕扯天空,轰隆隆炸雷响起。
琴皇后立于汤汤狂风之中,呆呆望着断了的琴弦。
“变天了。”孤鑫向她走来,柔柔说着:“进屋里去吧。”
她没有回答,眼中空荡荡若有所忆:“花之烈者莫若樱,情之贞者莫若恋。记得第一次唱这首《樱雨情》,你还笑话我小小年纪怎得就知情为何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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