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我的,对不对?”聂风远还拉着她的衣角。
“我只是觉得你做不出来这种事,呆子,你不要误会,我今天只是顺手帮你一把,我才没有肖承那个胆量去劫你,当然我也没那个本事。我不喜欢你,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花逸掰开他的手,抽出自己的衣角,她跳下船,“其实当初我是看上你的钱才救你的,顺便色了你一把。不说再见了,你走了我也清静,你以后自求多福。”
“花逸,我……”聂风远眉心紧蹙,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嗫嚅着,却到底没有说。
花逸没再回头看他,解开船头缆绳扔回去,肖承拿起长篙用力一撑,船缓缓离开岸边。
花逸亦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身姿翩然,动作迅捷。
聂风远还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夕阳只剩下一点,天空变成灰白色,河边两岸的树影变得朦胧,而花逸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花逸一直以为,聂风远在她的生命只是匆匆的一名路客,她不知道聂风远去了哪里,当然,她也懒得去考虑这个问题。
又过两年,她已经和司空骞出双入对,也几乎都要忘掉聂风远这个人的时候,穿云教又渐渐壮大起来,听说已经平了内乱,换了一名新教主,他因为被毁了容常年带着一张鬼面面具,出手狠辣,名叫滕风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能更两章,不过分量还是很足,一万字,觉得分成三章实在没意思。
谢谢大家的支持。
28、欺骗
自聂弘归来了之后,总是对花逸横眉冷眼的肖承有了新目标,改对着聂弘归横眉冷眼去了。
不过,那手段狠多了,他对着花逸一般也就嘲笑几句,讽刺几句,顶多磨刀霍霍吓吓她,干不出什么实质性事件;但对着聂弘归,肖承是一点也不给面子,花逸有次就见大夫在给聂弘归换药时,肖承拿着酒壶直接把酒往他伤口上倒,聂弘归痛得大叫,肖承还白着眼,“我是好心好意帮你消毒,不领情就算了。”
花逸没觉得肖承心狠,聂弘归是罪有应得,连一起长大的兄弟都可以抛弃陷害,花逸实在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黑的。
对肖承的小动作,滕风远自然不管,他也没去看过聂弘归。又行两日,到达一个县城,滕风远见此处风景秀美,加上花逸觉得路途乏人,他便命人在此休整两日。
客栈后院有一凉亭,亭中设石桌一张,桌上茶香袅袅,摆了五六个小盘,鱼糕鲜香适口,酥炸大豆糕香脆有味,八珍酥入口即化……另有一小篮洗净的樱桃,颗颗晶莹红润--下午茶能繁华如斯,花逸觉得她在穿云教的生活,也算得上有滋有味。
她右手拿着糕点,左手不断拿起樱桃往嘴里塞,若论吃相,实在算不上文雅。
但看她吃得那么带劲,滕风远在走廊远远望着,唇边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二弟真是长情,过了这几年喜欢的还是她。”聂弘归拄着拐杖出来了,毫无自觉地站在滕风远身边。
滕风远没侧头看他,声音微凉,“喜欢倒谈不上,当初少不经事,见识的女人少,加上她花言巧语,自然迷恋上了她;如今侍妾之中还有姿色更美的,她倒也算不上什么。”滕风远不希望有人因为他而去打花逸的主意,口气清清淡淡,“不过是当初我想娶她,她却拒了婚,心头有些不甘,便把她弄了过来。将人玩弄于鼓掌,果真是惬意。”
聂弘归眸色微动,微微敛眉,“二弟当真变了不少。”
“二弟?”滕风远唇边勾出一丝冷笑,“当初你出来指证我的时候,可还念着我是你二弟?”
聂弘归面色怅然,“我知道你恨我。”
恨,该是谈不上,滕风远转头冷冷地看着聂弘归,“当初杀害方堡主的是不是你?”
莫名其妙出来诬蔑指证他,滕风远后来把事情细细一想,大致也能猜出来。
“不是。”聂弘归摇了摇头,“是爹。”
滕风远身形微颤。
“爹只是想看看那张长石迷图,却碰到方堡主进屋,他失手杀了方堡主,铸成了大错。”聂弘归面色既懊悔又无奈,“他们查得那么紧,一定会把爹查出来,枭阳派恐怕都脱不了干系。当时你已经被人怀疑了,就算我不捅出来,你的身世早晚也会被揭开,难道我失去弟弟的同时,还要失去爹吗?要么失去自己的弟弟,要么弟弟和爹一起失去,我能怎么选?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办?”
滕风远僵直站着,银质面具遮住他的脸,聂弘归也不知他脸上有何异样,他却拄着拐杖,几乎站不稳,面色痛然,“二弟,你不要怨爹,要怨就怨我。出了那件事之后,柔姨没活几个月郁郁而终,爹一下子就老了,现在头发都白了,常常念叨说对不起你……”
聂弘归声音微沙哑,似乎情绪在剧烈起伏,他正要继续,却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尊主——”
长廊后方站着一人,正是肖承,他跑进长廊,朝滕风远作礼,朗声道:“属下有事禀报。”
肖承虽微微颔首,但余光正不悦地紧盯聂弘归。
滕风远侧头看了一眼聂弘归,“往事如何都已经不重要,我终究是被聂家抛弃。你应该已经联系上枭阳派,枭阳派与穿云教方向不同,就不再带你一同上路。”
言尽于此,滕风远转身,和肖承一并离去,肖承还在旁边道:“尊主若无事,哪怕与梁姑娘多亲近,也莫要与聂弘归走得太近。”
梁花逸那个小骗子跟聂弘归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段数,当初聂弘归和他父亲一起演戏,无情地将滕风远丢进火坑,肖承的三观碎成了渣渣。
滕风远淡淡道:“我早已说过,聂家已与我无关。”
他二人径直走远,廊中聂弘归自觉无趣便回了房,傍晚时一只信鸽飞落在他窗前,手下护卫传信说正全速赶过来,让他稍安勿躁,末了,还有一句:据探子报,紫云派年前已归属穿云教。
聂弘归看向西方被夕阳染红的晚霞,微微眯了眼。
两日后,穿云教教众吃过晚饭就开始打包行李,为翌日大早出发做准备。枭阳派前来接应聂弘归的人还未到此地,滕风远多付了钱给客栈老板,吩咐掌柜好生招待聂弘归,另外按时给他请大夫,也算是仁至义尽。
当然,他还没忘记让掌柜多做些糕点熟食,明早一并带走。
吩咐完这些,滕风远回了房,刚坐下不久就有人来敲门,正是拄着拐杖的聂弘归。
滕风远唇线紧抿,聂弘归颇有些忧伤,“还未来得及跟二弟叙旧,二弟又要走。”
滕风远不待见他,“教务繁忙,不如聂大公子清闲。”
“聂大公子?二弟还是不肯原谅为兄。”聂弘归自嘲笑出声,“今天我收到爹的飞鸽传书,他知道我在你这里,只问‘风远还好吗’,爹常常说说这辈子不求你原谅他,只求你过得安好,若能回去再看他一回,他死也瞑目。”
滕风远静默不语,墨黑色的身影如夜灯下乔木投下的阴影,笔直而暗沉。
“二弟,你原谅为兄,好不好?”聂弘归声泪俱下,突然扔了拐杖,噗通一声跪下了,“我当年是对不起你,这三年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尤其是那时候不知道你是生是死,我夜夜噩梦,生怕你出意外,承受着良心上折磨……”
滕风远眸色慌乱,“你别这样,快起来。”
“二弟若是不原谅我,我下半辈子依旧是生不如死,还起来做什么?”聂弘归面色懊悔,“还不若一头撞死算了。”
滕风远连忙过来扶他,“好了,大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纵然当初被无情抛弃,但滕风远在聂家长大,到底说不上恨。
聂弘归眸中光华大起,“二弟,你是原谅为兄了吗?”
滕风远把他扶起来,点了点头,“那种情况你也实属无奈,聂家养育我二十年,也不曾亏待我什么,养育之恩我铭记在心,爹的事我也不怪他。”
聂弘归大喜,似乎还不信,“真的?”
滕风远再次点头,“真的,你回去嘱他好好保重身体。”
聂弘归心头仍无法释怀,把手中拐杖硬塞到滕风远手中,“二弟,当年我害得你被人殴打,心头实在过意不去,不若你现在打回来,为兄心头也痛快……”
滕风远觉得好笑,只把那拐杖推开,岂料聂弘归十分坚持,“不行,我怕你心头还是不舒服,”
聂弘归非要负荆请罪一番才罢休,滕风远劝说半天,聂弘归才道:“那我去取点酒,自罚三杯,算是给二弟赔罪。”
说着他就兴匆匆出门,滕风远拦都拦不住,只能作罢。不消片刻,聂弘归拎了一只酒壶两只酒杯过来,先给自己倒满,举杯道:“二弟啊,当初为兄害你险些丧命,这杯就算为兄给你道个歉。”
说完举杯饮尽,再倒一杯,“二弟,这杯算我代爹给你赔个不是。”
再饮尽,又倒第三杯,“为兄当年糊涂,今生别无所求,只求二弟原谅。”
三杯饮尽,他继续倒酒,滕风远拦住他,“你伤未愈,不宜饮酒。”
“一点酒算什么,你原谅了我,我以后总算能睡个安稳觉。”聂弘归执着道给滕风远倒了一杯,递过去,“二弟,你若真原谅了我,我们兄弟俩就一起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