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探上身,问:“你说霍司马是你的男人?古往今来,只有男人拥有女人,何来女人拥有男人一说?”
我深吸口气:“不瞒陛下,我与霍司马已定情漠北,他向真真许诺,此生只爱真真一人,只娶真真一人。请陛下成全。”
殿内哗然更甚。我得意地朝面红耳赤的霍去病看去,狠狠给了个脸色。
“你可知霍司马少年英雄,意气风发,这样的男人,如何只许娶一女人?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让女人们欷歔?”汉武帝忍不住逼问。
“既是少年英雄,更应用情专一、痴心一片,才配得上英雄这二字。”我毫不退让。
大殿上已经有人瘫倒在地,不知是被我石破天惊的理论所吓,还是被我与汉武帝当庭争论的勇气所折服。反正,我又做了一件可以载入史册的事。
汉武帝沉默半晌,转头问霍去病:“爱卿,你有何话可说?”
我一把扯过霍去病的身体,低喝道:“大色狼,表示你决心的时候到了。”
他朝我眨眨眼,一脸为难,在我耳边低语:“韩真真,有必要这般兴师动众吗?”
“呸,你不许耍赖。”
“呃,真就只能娶你一个?”
“对。”
“娶个二房吧。仅多一个而已。”
“多一个也不行。”
“半个?”
“半个怎么娶?你想养二奶?”我声音控制不住地咆哮,殿内响着嗡嗡的回音。所有人木愣愣地望着我,包括刘彻。
霍去病吞下口水,理正了被我扯乱的朝服,躬身道:“禀报陛下,臣与韩真真情深意长,永订终身。此情天地可昭,日月可鉴,比江水还要汹涌澎湃,比群山还要连绵不绝。她在臣眼中,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是一朵举世无双的雪莲花,是一块天然去雕琢的美玉……”
大殿内冷嗖嗖的,所有人仍怔着。估计他们也认为眼前的霍大司马和韩真真一样,神经也变作不正常。
他脸上浮起坏坏的笑意。瞟了圈众人,突然清了清嗓子,开唱: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
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
他才唱了几句,我扑一声,差点没把方才吃的全喷出来。殿上的人也不约而同地扑了下,接着是稀里哗啦倒地一片。
霍去病笑着搂过我,在我脸颊上狠狠亲了口,执著唱道: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
我转过头,正对上他的脸,他的表情超具娱乐精神,唱着《死了都要爱》,比现代人在KTV里的自娱自乐更加富有喜感,只是……
我看走眼了?
那对漆黑晶亮的眸底,似乎有种一闪而过的悲伤,愈往下看去,愈觉得它能量巨大,仿佛拉扯着我沉沦下去。我忽然笑不出来,有种不安在心头蔓延。
……
武帝终于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了霍去病的表演,表示深刻理解他的真情诚意。刘彻一边说着,一边目光触到我。我本是诚惶诚恐地准备向皇帝献谄一笑,却不料他的目光极为深沉,似乎在我身上寻找着什么。我被他看得发毛,浑身忽冷忽热,隐约之中,有种致命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方才的那份不安,却越发地浓烈起来……
第三十章 迷雾重重
宴会结束时,天色早已漆黑,人群渐渐在我面前散去,霍去病也不知隐没何处,只有皇宫中暗红色的灯火,随风飘摇。
我的心情始终是心神不宁的,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方才一幕,历历在目,我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危险,大胆在皇帝面前表明与霍去病在一起的决心。
我何时变作如此勇敢,又如此茫目。我像只不知死活的飞蛾,不要命地扑向火焰。
然而,他怀抱着我,唱《死了都要爱》时,那种眼神,确实让我心惊胆战,丝毫没有甜蜜之感,却有种莫名的恐惧。这份恐惧,在接触到汉武帝富有深意的眼神后,越发的沉甸甸。
一阵凉风吹来,神志清醒了些,眼前也清晰了些。
当然,当我看到整齐站着四五个面如死灰的皇宫侍卫,泰山压顶般站在我面前时,我的所有一切,肌肉、神经、血液都如触电般无比地清醒过来,迅速进入战备状态……
现场凝结了十秒,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皇宫侍卫,他们也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仿佛在打量一件打折商品。我快速地在脑中分析了一圈,决定先说句讨好的话来,打破这份僵局。
“大哥们好,值班很辛苦吧,嘿嘿。”
并没有人答理我,现场冰一样地冷。他们的目光,训练有素的一致,而且发出那种“公检法”特有的凌厉光芒。我终于明白“用眼神杀死人”是何种状态。
弱弱地瞟了一眼他们手中的装备,那是明晃晃的刀,货真价实的刀,不是电影电视剧中那又软又钝的道具,若是砍向我的脖子,一刀一落那种。晕,摆出这样的造型,是来抓人的吗?
可是,他们为何要抓谁?
抓我?
我吃了霸王餐?我又得罪了某位怨妇?或者,方才的言语在殿上触犯了汉武帝?
我分析了所有的情况,于是又安心下来,朝他们投去了一个让世界充满爱的微笑,又道:“大哥,我想出宫去,请问走哪条路最方便?”
后来,我才知道,和皇宫的侍卫聊天,并不是个好主意,因为他们只用左脑思维,情商根本为零。他们的眼神都是一个款式的,就是仿佛要将你身上的衣物剥得一丝不挂的那种。而且,当他们用这种眼神看着你时,说明,你厄运当头了……
两个人同时走上前,用沉默的眼神再次剥削了我的身体,接着,一人架住我的一侧身体,将我从台阶上,一路往下拖去……
我开始哇哇大叫。
“大哥,我自己走就成了,您别客气了……”
“哇,你们,你们这是带我去哪儿……”
“苍天,我犯啥罪了?”
“哇哇哇……救救我……”
……
我的呼救,最后变成了冷风中的一丝哭泣,只得由他们架着我,朝着黑暗中走去……有种末日当头的感觉扑面而来,方才那种恐惧,忽然变作了现实。只是可笑的是,至今还没想明白其中原由。
眼前渐渐明亮起来,随着一声沉闷而又冗长的开门声,发现进入了一个烛火闪烁的宫殿。
不远处站着一个高高的男人,烛火侧照着他,斜斜地在乌金砖地上,抛下长长的倒影,一直延伸到我的脚前。我知道他是谁,一颗心已经到了喉咙口,连呼吸也停止下来。
刘彻缓缓转过身,浅浅挑着眉,慵懒里几分兴味,却隐有寒光烁烁,让人生出股毛骨悚然来。那两个侍卫放开我的身体,退出门去,我突觉身子一空,没了着落,只腿骨一软,“啪”一下,就跪下了……
“参见……”
“起来吧。”刘彻一口打断我,只挥手示意我起身。我傻了半晌,竟没力气从地上起来,只得用手一支,才勉强瑟瑟站直了身子。
我低着头,并不敢看皇帝,只隐隐感受到那份庄重和紧张的气氛,在这个硕大的空间里蔓延。他的身子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最后在龙椅上坐下,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口说道:“韩真真,朕问你一个问题。”
“啊?”我忍不住抬头望他,连忙补充道,“陛下,请问。”
他瞥眼一扫,淡漠道:“你可知为何来此?”
我开始额头发湿。
刘哥哥,是你让侍卫拖着我来的,我怎么知道原因?
但在古代,面对皇帝说错一句话,便会五马分尸的例子比比皆是。郁闷,我该怎么回答呢。
气氛沉默着,他倒也不急,只耐心等我回答。我的脑细胞以十倍的速度进行运转,不知怎的,嘴皮子突地就嘣出一串话来。
“真真有三个答案,不知陛下想听哪个?”
刘彻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却立马回转面无表情,闲闲道:“都说来听听。”
我清了清嗓子,壮起胆子道:“第一,陛下喜欢韩真真,想与真真私下聊聊生活感情和工作。当然,这是个娱乐性的猜测,陛下全当没听到。”
“第二,陛下讨厌韩真真,想把真真找来痛扁一顿,当然,这也是个技术性的猜测,陛下想斩人,喝一声就够了,不必那么麻烦,所以也不成立。”
“第三,陛下是想关心真真与霍司马的感情发展历程,其实,这是个肥皂剧一般的冗长故事,陛下那么日理万机,也应该没多大的兴趣听我扯淡,所以也不成立。”
我说着,咽了口干沫,又道:“在陛下提出的这个命题中,真真只能妄自揣测,如有不道之处,请批评指正。”
我的话音落下,刘彻的手重重砸向了那张上好的紫檀木桌,只听砰一声重响,在深幽的宫殿内惊雷般回荡……我双腿一软,又跪下了……
刘彻却起身,哈哈大笑起来,径直走到我面前,竟扶我起来。我战战兢兢起身迎上他的目光,他道:“朕再问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