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看就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心下大急,瞬间以一种近似不要命的打法提升攻击力度,试图从密密麻麻的鸟群中撕开一道缺口赶到她身边。
森林之王的力量一时间发挥到极致,半空中滚烫的鲜血飞溅,数只巨型鸟类的身体被毫不留情地撕成两半,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相对的,翮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地增添了多处伤口,金棕色的毛发染上了点点红色,凌乱地粘在伤口周围。
有一丝心疼的感觉从沈陌的心底划过,眼见一只巨型鸟类的爪子即将抓上翮的左前肢,她心下一紧,迅速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弓,瞄准那鸟类最脆弱的脖颈部位——
“嗖——”
利箭破空之声锐利而果决,瞬间贯穿一只巨鸟的喉咙,连一声濒死的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嗖——嗖——嗖——”
又是几声接连不断的破空声,沈陌沉着地搭弓射箭,一支接着一支,动作熟练而流畅,几乎无间隙。
鸟群顿时惊慌起来,低空作战的优势在远程攻击的弓箭面前完全无法发挥,巨鸟的智力虽不及兽人,但动物判断强弱的本能让它们很快就意识到了危险。
只听其中一只疑似首领的巨鸟仰起细长的脖颈对空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叫,嗓音沙哑难听,犹如一把锯子在铁片上划来划去,听得人瘆得慌,巨鸟们听到这声鸣叫后立刻用力地扇动翅膀朝远方飞离。
“呼……”
沈陌姑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刚才她的表情虽然镇定,其实内心一直有些焦虑。她的箭袋里只有几十支羽箭,而巨鸟的数量目测不下两百只,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震慑住它们,那么情况恐怕又会陷入对他们这方不利的局面。
“陌!”翮焦急地赶了过来,不顾自己身上尚在淌血的伤口,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个遍,“没有受伤吧?”
沈陌姑娘难得冷着脸,硬邦邦地道:“没有。”
拜托!她怎么可能会受伤,那些鸟类根本就没有靠近过她好不好。倒是某个傻瓜……一想到这儿她就抑制不住自个儿的怒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往日她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挑起脾气。
“陌?”感受到沈陌的异样,翮疑惑地挑眉。殊不知这一句话就好似点燃导火线的那簇火苗,瞬间引爆沈陌姑娘隐忍的怒意。
她一把拽住翮的衣领——呃,没穿衣服……好吧,换成拽手臂——忍不住咆哮了:“你是笨蛋呐!同敌人战斗的时候怎么可以只攻击不防守!嫌皮厚是不是?!嫌血多是不是?!”
这一刻,沈陌姑娘忽然能够理解小马哥为什么这么喜欢咆哮。有的时候,真的很需要借助咆哮体来宣泄奔涌的情绪流。
翮乖乖地听她“训话”,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里隐隐有一丝委屈的神色。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沈陌忽地就没了火气,无奈地叹息,“呐,翮,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再为我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可是,陌有危险啊。”翮凝视着她的脸,认真道。
沈陌顿时觉得自己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了。
这种眼眶涩涩的想要流泪、内心温暖成一片的感觉,真是令人挫败的……好。
沈陌姑娘一战成名。
那日她百步穿鸟、引弓落鸟、一箭一鸟的飒爽英姿深深地印在了在场每一位兽人的心里。他们突然发现,这个外表看上去羸弱不堪的雄性其实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强者。
兽人们天生崇拜强者、追求力量,沈陌姑娘此番露的这一手瞬间令她的形象上升到一个难以直视的境界。
兽人们每每见到她,都会忍不住夸奖她几句。由于沈陌姑娘是部落的智慧代言人,因此她的生活、说法等方式常常被兽人们效仿。
比如,她有的时候会用“帅”这个现代词汇来夸奖兽人们,而这个汉字很快就被好学的兽人们所掌握。
在这一次英勇击退巨鸟的袭击后,兽人们最喜欢对她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好‘帅’!”
其实这句话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由于兽人一族的语言里是没有平翘舌音之分的,确切地说,他们只有平舌音而没有翘舌音,因此,这个字总是被他们念成——suai。
每一次听到兽人们对她说“你好‘suai’!”的时候,沈陌姑娘总会忍不住想起少年黄飞鸿中的牙擦苏小朋友,然后莫名地觉得牙酸。
有的时候,兽人们觉得口头上的夸赞已经无法表达他们对沈陌姑娘滔滔不绝的崇敬之情,故而会适当地搭配一些手势动作以起到强调的作用。其中有一些手势动作也是从沈陌那里学来的,比如——竖起大拇指以示赞赏。
可惜,有些兽人们只知其形而不解其神,他们以为只要伸出一根手指,无论伸出的是哪一根手指、指向的方向如何都无所谓。所以有时会不小心比成了中指,ORZ……
族长大人这几日的状态有点奇怪。
沈陌发现他总是若有所思地仰望着北方的天空,目光深远而悠长。
在第三次见到族长大人做出这个动作后,她终于忍不住发问:“族长大人,您在看什么呀?”
族长大人收回远眺的视线,很深沉地一手握空心拳抵住下巴,摆出沉思的模样,道:“有点奇怪。”
沈陌小幅度地抽了抽额角,追问道:“什么地方有点奇怪?”
“那些‘灰崖’出现的时间不对,哦,‘灰崖’就是前几天来袭击我们部落的鸟类的名字。”族长大人看了她一眼,解释道。
“它们每年都会来吗?”沈陌皱眉,这样岂不是很麻烦。
“也不是,有的时候会出现,有的时候不会。”族长大人摇头,“只有在它们感到饥饿、又恰好经过我们部落附近时才会停下来发动攻击。但是,以往它们出现的时间都不像这次这么早。”
“它们以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快入冬的时候吧。灰崖是一种群居的鸟类,它们住在北方的一座石山上,离这里很远。每年冬天来临前的一个月,它们会集体往南方迁移,来年开春再飞回石山。”族长大人指着北方说道,“可是现在离入冬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原来族长大人频频仰望北方是在想这个,沈陌恍然大悟,她还以为他和那些亡国之君一样在北望江山、拟定复国的大计,要么同游子们一样在思念故土。
咳咳,想得有点远了……
说起来,眼下这个情况的确很奇怪。
沈陌皱紧了眉头,思忖道。
自然界里,动物们如果不按照常理出牌意味着什么?
一般情况下,这意味着——
她蓦地瞪大眼,嗓音微颤地低呼:
“凶、兆……”
☆、生死一瞬
沈陌紧绷着神经过了几日,却没有再发现其他的异象,渐渐地放下了心。
自从她那日在和“灰崖”的抗战中大显身手后,翮对她的管束便放松了不少,打猎时不再采取紧迫盯人战术,还慷慨地允许她自己猎几只——虽然只是诸如野鸡野鸭野兔之类的“小”——动物。
不过沈陌姑娘已经很满意了。
果然人被压迫久了,给一点甜头就能当宝——沈陌姑娘森森地鄙视自己……
“吼——”
一个庞大的身影在视野中一闪而过,翮吼叫着追了上去,几个纵跃,身形便消失在了高而密集的草丛中。
沈陌百无聊赖地待在原地等候,她知道翮很快就会回来找她,视线朝周围从左到右地扫视了一圈,又从右到左地扫了一圈。
咦?那是……
视线退回到刚才扫过的某个地方,似乎有某种和四周的一片暗绿不太一样的颜色若隐若现,红红的,很像是……
她扒开茂密的灌木丛,眼睛顿时一亮:
太棒了!居然是辣椒!
沈陌姑娘极度嗜辣,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对辣的喜爱达到了顿顿无辣不欢的地步,后来因为吃了太多辣导致严重上火,才不得不减少吃辣的频率。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沈陌多次为不见踪影的辣味而哀叹,曾一度寄希望于此地的那些神奇的果子。
她想,既然有的果子可以流出咸味的汁水,有的果子可以流出具有强效清洁作用的薄荷味汁水,那么应该会有能够流出辣椒水的果子……吧?
可惜,在被各种酷似比比多味豆的水果的古怪口味荼毒了个遍后,她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那种。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形容的应该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