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翩翩居高临下看着程大老爷等几人。待到他们走过一个转角,她莲步轻移,缓缓而下,在经过程大身边时,她“啊呀”一声,身体一歪,眼见着要摔倒。出于本能,程大伸手欲扶她。看到熟悉的面孔,他惊觉不对劲,正欲收手,却已来不及了。
人声鼎沸的酒楼,随着一声清脆的“啪”,每个人都好奇地往楼梯上看去。
“你这个等徒子,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与我。”于翩翩两颊泛红,眼中含泪。
程大老爷心知事情不妥,急急道:“姑娘。在下见你快摔倒了,好心扶一把而已,你可不要误会。小二哥。你也看到的。”他一边说,一边往楼下望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于翩翩是受了沈君昊的指示故意来讹他的。她立马就哭了起来。嘴里骂道:“我虽是舞伶,但从来卖艺不卖身。就算是京城的官老爷,也对我客客气气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在这里,敢在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
小二也是见多识广的,一看便知道程大老爷是冤枉的。不过他见过于翩翩,知她与沈君昊是一起的,当然不敢站出来替程大说话。
程大一心只想息事宁人。不愿坏了大事,小声说:“姑娘,您想要什么赔偿,尽管说……”
“赔偿?”于翩翩尖叫,哭得更大声了,嘴里嚷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要同你去见官!”
“发生了什么事?”长顺喝问一声,仰着头,趾高气扬地走下楼梯。看到于翩翩在哭,他疾走几步,讨好地问:“翩翩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我们家公子正等着你呢!”
一听沈君昊也在,程大的脸一下子白了,急急道:“这位小哥,只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什么误会!他轻薄我。”于翩翩控诉。
“轻薄你?”长顺惊叫,把于翩翩护在身后,骂道:“翩翩姑娘是我家公子的娇客,你居然敢轻薄与她,就是不把我家公子放在眼里……”
见问题上升到另一个高度了,小二一边示意楼下的人找掌柜的上来圆场,一边劝着长顺。程大老爷也是同样,诚恳地道歉,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程大身边的人,知道长顺是沈君昊长随的,早已偷偷溜走了,不知道的也是抱着与程大同样的想法,尽量劝着。可于翩翩与长顺就是奉了沈君昊的命令把事情闹大,哪会如了他们的愿。
一大帮子人站在狭窄的楼梯上,你一言我一语,现场乱成了一团。混乱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撞到长顺,只见他一连撞倒了两人,自己跌坐在了楼梯上。“你们是死人啊,还不带他去见公子,让公子主持公道。”他索性坐在地上,对着楼上大叫。
话音刚落,楼梯上立马多了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他们架住了程大,拖着他就往楼上走。长顺从地上一跃而起,瞪了一眼与程大同行的几人,眼神仿佛在说:你们自己放机灵点,不然我家公子把你们一同惩治了。紧接着他虚扶了柳依依一把,与她一起折回沈君昊的包间。
楼下的好事者中,有不少眼红程大的富贵,纷纷想上楼看好戏,被掌柜的和小二拦下。随即,掌柜的附在小二耳边说:“今日这事恐怕事出有因,无法善了,你去一趟衙门。”想了想,他又补充:“再去云家支会一声。”
小二拔腿欲跑,突然间就被人挡住了去路,喝问到:“小二哥,你走这么急,难道是同党?”小二一下子被吓住了,连连摇头,只听那人又说:“既然不是,那就上去把事情说明白,哪怕只是做个鉴证也好。否则……”那人“嘿嘿”冷笑了两声,看得小二毛骨悚然。
楼上的雅间内,程大被两个大汉推入房间,不由打了一个趔趄。
“这是怎么了?”沈君昊一边问,一边放下了酒杯,审视着程大。
于翩翩跨入屋子,在沈君昊耳边轻言:“公子,奴家虽从没见过这人,但奴家很肯定,他看到我的时候很惊讶,他一定是认识我的。”
沈君昊不由地再次朝程大望去。据他所知,程大应该从未去过京城,而于翩翩除了这次私自来了永州,从未离开京城。
程大怎么可能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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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揍一顿再说
听了于翩翩的耳语,再加上云居雁的种种表现,沈君昊愈加觉得程大十分可疑。云家怎么说都是名门望族,又刚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如果程大真有什么不良企图,只能说不是他胆子太大,就是脑子太笨,亦或者是他的背后有实力雄厚的靠山。
沈君昊打量着程大,只见他弓着背,脸上满是讨好的笑。他移开目光,心疼地询问于翩翩:“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就把眼睛哭肿了?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欺负了你?”
“公子,就是这人。”长顺一步上前,怒指程大。
程大连连摇头,小心翼翼地解释:“沈公子,只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而已……”
长顺是随着沈君昊在外“招摇”惯的,自然明白主子的心思。他怒目圆睁,大声控诉:“什么误会,他不止欺辱了翩翩姑娘,还把小的推倒在地。公子,他这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小的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找茬的……”
“这位小哥,您误会了。”程大急得一头汗水,想去拉长顺,又不敢动手。一旁,于翩翩再次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增加气氛。
程大一见,更是焦急,他想跪下,想想又不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只能再次向沈君昊解释:“公子,这真是一场误会,在下无意冲撞这位姑娘……”
掌柜的生怕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跟着劝道:“是啊,沈公子,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让程大老爷给姑娘和这位小爷赔个礼,补上些损失……”
“是啊是啊!”程大连连点头。附和道:“不拘是多少银子,在下立马让人回客栈取来。”
“你们把本公子当成什么?讹人的骗子吗?”沈君昊冷哼一声,对一旁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手下早就得了长顺的指示。二话不说把掌柜的连同围观的人一起赶了出去,手脚麻利地关了门窗。
程大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心中苦不堪言。却想不出应对之策。
沈君昊看他的样子,愈加觉得程大根本不是普通商人。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戒备,不过他的脸上并无任何显露,只是冷冷笑着,命令道:“既然他说打了人赔银子就成,那大家一起痛痛快快打他一顿,打伤了,打残了。本公子按着他的道理,赔银子就是。”
程大的脸瞬间煞白。他听说过沈君昊的丰功伟绩。传说他曾经仅仅因为看某个人不顺眼,把人打得断子绝孙。事后官府也不敢追究,就那样不了了之了。此刻,他再也顾不上其他,“噗通”一声跪下了,哀求道:“公子,是在下有眼无珠,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他的声音消失在了哀嚎声中。几个大汉拳脚相加,他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任由拳头雨点般落下,脑海中只有一个字:疼。
沈君昊无言地看着他的身体反应。即便是商贾,即便他害怕得罪他。面对自己被诬陷,又无端挨揍,他怎么着都该反抗几声。可看他挨打时的本能反应,分明是习惯这样的境遇,十分熟练地避开致命的攻击。此刻,在他看来,眼前的人与其说是富商,还不如说是下三滥的小混混。可小混混怎么可能住得起上好的客栈,穿得起绫罗绸缎。他的表情愈加严肃,招来长顺,轻声吩咐了几句。
长顺听了他的话,虽有些诧异,但马上点头而去。他打开房门,就见掌柜的在门口急得团团转,走廊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掌柜的看房门“嘭”一声关上了,急急追着长顺哀求:“小爷,可别闹出人命……那位程大老爷也是有头有脸的……”
长顺没有放缓脚步,只是回头哼哼一声:“你也不想想我们家公子是什么身份,用得着你担心。”
掌柜的琢磨着他的话,慢慢止住了脚步。
酒楼雅间的地板上,当程大觉得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所有人突然退开了。他睁开眼睛,只看到一连串星星月亮在眼前打转。
“说吧,你要本公子赔多少银子?”
随着这声问话,程大只见到沈君昊模模糊糊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摇摇晃晃。他艰难地说了句:“不敢。”只觉得全身的骨头似散了架一般。此刻,他是有苦难言,有冤难申,生怕沈君昊早已知道了真相,眼下不过是猫儿耍着手里的耗子玩。
静谧的空间,空气似凝固了一般,反倒是门外的窃窃私语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刚刚缓过劲的程大就听沈君昊不疾不徐地说:“还未请教高姓大名。”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讽刺。
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却让程大犯了难。说真话,他死定了,说假话可能还有一线生机。犹豫片刻,他答道:“在下姓程,单名一个辉,在家排名老大。”